正在低头说话的李大海,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就见李老头眼含热泪,脸上一片苦楚,嘴角轻轻的颤抖着,正紧紧的盯着他,这架势就像是失踪了多年的亲儿子,第一次重逢的场景。
“爹,你怎么来了?”李大海虽然吃惊,还是看了一眼李小小,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经过那么多事,此时的李大海,早已不是没分家时,懦弱只知道愚孝的李大海。
现在他做了那么久的账房先生,后又成了侯府女婿,见过的人和经历的事,早已改变了他原来的认知。
所以昨天,他也只是给李老太拿了一件斗篷,其余的什么都没说,对于二老的孺慕之情在昨天与李小小对簿公堂之后,仅剩的那点也已荡然无存。
今天再看到李老头,哪怕他现在露出他以前最渴望的表情,李大海心里也是波澜不惊,有些事一旦看开了,看淡了,那就不是事了。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你大哥昨天晚上腿被人打断了,今早又发烧,如今躺在客栈里,我们没有银子结账,还有能不能让小小去给他瞧瞧病。”
李老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大海,看都没看李小小一眼。
“这个我做不了主,如果您想让小小去,您就问小小的意见。”昨天李大江还好好的,才过了一夜怎么会这样?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李大海没有问出口,看病的事他根本管不着。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头一天还剑拔弩张的闹到官府,第二天居然像是没事人一样,来跟他要钱,还让他女儿去看病。
李小小倒是没有太惊讶,对于这一家子说出来的任何话,做出来的任何事,那都是有可能的,脸皮李家人从来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你是他爹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成吗?”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了几个度,来的时候还想着和李大海好好说话,毕竟他是来求人办事的。
没想到上来李大海就拒绝他,以他的脾气哪受得了,早就将昨天晚上的想法,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爷,昨天知府大人的判决书,我这里可还有一份呢,知府大人的话,还用不用我再向您重复一遍。”李小小好心的提醒道。
一句话又把李老头儿给惹炸毛了,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不能拿李小小怎样?
“我还是那句话,小小虽然是我的女儿,但是她已长大成人,早已明辨是非,我不会以长辈的身份来左右她做任何事情。”李大海声音平和但字字坚定。
李老头重重呼吸几口,压下心头翻滚上来的火气,缓了缓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小小啊,咱们可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如今你爷落难了,你就帮爷一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京城给你们添乱。
李小小没有说话,神情倨傲的就近找了张桌子,大大方方的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活了一把年纪,李老头哪里还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牙关咬紧了松开,松开了再咬紧,一连重复了好几次,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
突然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李老头这人有一个优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屈能伸,脸算个什么东西,银子才是最实在的。
“爷爷年纪大了,没少做糊涂事,以前对不起你们一家,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你给我银子离开京城,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一家的生活。”
没想到李老头突然来这一下子,李大海有些吃惊,但是他很快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爷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和自己过不去?”李小小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像是没有听到他提银子的事。
“你……”李老头一噎,刚要发作又想起此行目的,忍了又忍,咬牙切齿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原来要离开京城,没银子回家,给我来要银子了?”李小小恍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轻蔑的上下打量了李老头一番。
那眼里满是赤裸裸的鄙夷,令李老头感觉无比的难看,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爷,你说这辈子都不再来打扰我们,什么意思是想和我们一家断亲吗?”李小小故意扭曲李老头的说法,还没等李老头回答又接着说道。
“说到断亲我也是同意的,毕竟你养育了我爹,就算断亲以后孝敬银子我们也会给的,而且回去的路费我再给您五两银子。”
“断亲?”听到这个词,李老头眼珠子一下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小小,又看了眼一旁的李大海。
“对,就是断亲。”李小小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您同意断亲,我就给您五两银子,如果是不同意,至于您要怎么回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我有知府大人的判决书,我是不怕您来找麻烦的,如果你敢来随时欢迎。”
李小小的一番话,让李老头卡在喉咙眼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们之所以要回去,不就是因为她手里有判决书吗?
有了判决书不管以后怎样,都不能来找她麻烦,还有李小小也说了,即使分了家每年的五两孝敬银子还是一样给。
这样一算断亲不断亲,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回家的路费给五两太少了。
李老头仔细斟酌了一番,开口说道:“断亲可以,但是路费五两不行,最少要给二十两,你四叔现在不能说话,你大伯又断了一条腿,我要给他们看病。”
“他们受伤和我没有关系,我最多给十两,您爱要不要。”听到李老四不能说话,李小小心里乐了,他胸口某个穴位有一根没入身体的银针,如果不拔出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