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檀心冢回过神来,他抬手瞧见指尖上多的一个小血洞,皱了眉。
“阿檀,事情并还未到那不得已的一步,你何苦,这般伤神。”月音清冽干净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他起了身,回转过去瞧他。
“不要问我是如何知晓的,我在你身上施了听风蛊,本是担心你的安危。却不曾听到了这件事,你无需担忧,我会替你想想解蛊的法子。”月音走了过去,伸手抚平了他额上的纹络。
瞧着他幽深的墨瞳,月音抿了抿唇,又道:“事情若真走到了那一步,我豢养的蛊虫你随便取来用了,便是。”
抬眸瞧他,檀心冢深知无功不受禄,当下便是问道:“月音,你缘何对我这么好?檀某,心有不安。”
月音只是看着他,浅笑:“阿檀,你莫要多想,你不怕我异于常人的身子,愿意接近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倏乎,他垂了眸,低低的看向那落地的红枫,开了口道:“阿檀,身居高位,被人崇拜敬仰,或许有人觉得很幸福。可是,如今我站在这峰顶,与别人相距甚远。高处不胜寒,我觉得孤寂,这样冷淡的人生,注定了我此生的寂寥。”
“月音……”
“罢了。”月音摆摆手,朝着檀心冢浅笑,轻摇了摇头,“我自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便是我的命罢,遇着你,我已知足了。”
抿了唇,半晌,檀心冢道:“月音,不要太过介怀。”
“我知道的。”月音笑笑,“阿檀,你那小狗蛋什么时候可以过来,我替她瞧瞧。”
“月音,谢谢你。”
月音却仍是淡笑着,回了他:“无妨的,我们两个何须计较那许多。”
……
西南柳定,镇南王府,某一处院子。
此时含羞正与王允恒在院中散步,那些个秋菊,开的甚是艳丽。含羞便拿着王允恒要考科举之事为由,一时兴起,随意指了朵花要他作诗。
王允恒笑的无奈,他看着含羞的眼神甚是温柔,他道:“狗蛋,你总是喜欢这般捉弄我。”
“哪有,我这叫做因材施教,考你的灵活运用能力。”含羞吐了吐舌头,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王允恒一时着了迷。
含羞瞧着他突然盯着自己,愣了神,不由得上前对着他晃了晃手。“回魂了,回魂了,你方才瞧着什么了?”
“我瞧着我心里的人了,就想好好瞧瞧。”他低低一笑,弯了嘴角,眉眼间蓦地带了一丝羞涩。
含羞看得心头一动,正想着趁着四下无人,一亲芳泽。哪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鸽子,落在她的肩头。
她无奈,只得探手捉了那白鸽,瞧着它脚上的小竹筒,小心着将内里的小笺取出来。细细一看,她心里有些不太舒服,那人是何时知晓自己身上的蛊毒的。
见她凝眉,王允恒不由关切的问了:“狗蛋,是什么事?”
她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檀先生在夷洲找着我师傅了,让我过去瞧瞧。”
“如此,那我们便与镇南王请辞吧,莫要让师傅久等了。”
“嗯。”含羞应了声,心里却是想着,到了夷洲,若是可以,便将这体内的蛊毒解了吧。
请辞很是容易,只是二人离去之时,镇南王唤住了王允恒。含羞经不住侧头看他,王允恒朝着她眼神示意别担心,含羞便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她自是不担心,这镇南王对王允恒会有什么别的企图。这几日,镇南王日日里,找他吟诗作对,商讨议事。含羞便知晓,这镇南王怕是看上了王允恒的才华了。
思及此,她既是高兴,亦是忧虑,高兴的是,若得了这镇南王保荐,他日后要入朝为官,想必少了几分坎坷。忧的是,王允恒与他走的太近,若是有心人认出来,该如何是好。
多年前,王府的案子虽是早已过去,可那代价,是含羞再也不敢去回想的。王府一众人都为了王允恒与自己二人的新生,丢了命。
书房内,镇南王看向王允恒,眸中深意渐浓,“莫大公子,明日便是要走,本王有一事相商,不知公子可愿留下。”
“王爷既是有事,但凡请讲。念恒留下便是,不知王爷今日邀念恒相商,所谓何事?”王允恒淡笑着回了,礼节却是丝毫不落下。
镇南王对他这番作态,很是欣赏。以往有那么些个才子,总是仗着一身才华,自恃过高。言行举止间,太过倨傲,他很是不喜。没曾想遇着王允恒这般温温润润的人,一时,心里是非常的看重。
“莫大公子何须如此多礼,本王与莫大公子相处这几日,已是知晓公子的为人。”顿了顿,见王允恒面上无异色,镇南王接着开了口:“本王想请莫大公子做幕僚,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王允恒不由皱了眉,此事不好太急着答应,不如先拖上一拖。
镇南王瞧着他皱眉,心想他莫不是不愿?但心中实在爱才,便道:”莫大公子,实不相瞒,当今朝堂之上激流暗涌。左相当得上是一手遮天,这皇位储君本应是大皇子,却在左相的颠覆之下,如今朝臣已有隐隐倾向三皇子的趋势了。”
王允恒听的心中一惊,这左相之事,含羞自有与他说道,却不甚太多。今日这镇南王将话挑明,想必是让自己选择立场,正或邪。
当不论正邪,因着王府早年一大家子的性命都拜左相归了西,王允恒内心里其实也恨透了他的。只是,他仍是面上云淡风轻,“王爷,念恒愚钝,怕是不能理解其中意味。”
镇南王倒也不逼他,他只是呵呵一笑,“莫大公子,你我二人且不必说那些客气话。今日我只是将这砖头抛出来了罢,他日,若是公子有了想法。只消拿着本王的信物,去大皇子府寻人,即可。”
说着,镇南王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他细细摩挲了那玉佩,方才郑重的交到王允恒手里,“莫大公子,此乃我兄弟二人同心佩,我皇兄若是见着了,定会奉公子为上宾。”
王允恒小心的接过那枚玉佩,仔细着收好了,郑重的道:“王爷,天下苍生,匹夫焉有坐视不管之理。此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