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常的方子,一份内服,一份外敷,另一份是些日常注意的事项。此外,我每日里要来为令堂行针灸。”含羞将方子与李大仁看了,便给了九月,“你拿着快些去店子里抓了药送来。”
“现在我要为令堂行针灸。”说着已是取了随身带的蒲出来,当下便施了针。
“令堂的病日积月累,非一日所能除,且已入了五脏六腑,而今我只能替她续命。”
“那也是好的,别的大夫只说无法,叫我预着后事了。”拭了拭眼角,李大仁颇有感慨,“公子,不知我母亲可还能活几年?”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之后,便看令堂的造化了。过会,你母亲便会醒来,届时让她服了药,好好安养便是。”擦了擦手,含羞已是欲走了。
“公子,这边请。”李大仁领了含羞进了旁边的厢房,自己便去了内间取了一个宝盒出来。“公子,这是我答应你的诊金,还请收下。日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只消吩咐便是。”
含羞略略扫了眼,便接了那宝盒,“今日我且先回去了,你母亲醒了后,若有不适,便遣人去仁和堂找我,我这段日子,会留在此处。”
“哎,是,多谢公子。”
亦是将含羞送至大门,待她上了马车,这才急急忙忙回了李老太身边。
“咳,咳,我这是在哪儿呢……”
李大仁进的门来,突的听见这一句,当下叫了声“娘”,便跪在床前抓着李老太的手,“娘,你可醒了,孩儿担心死了。”
李老太这会儿倒是慢慢晃过神来,眼界也清明了些,“儿啊,我还以为我去了那冥府呢,这会儿看着你这么真切,才想是从那鬼门关转了一兜呢。”
忍住几欲落下的眼泪,李大仁安抚道,“娘,多亏了含羞公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孩儿还能侍奉在娘的身边。”
“我这是什么病啊?”
“没什么大病,公子说是平日操劳了,才伤了身子,母亲日后莫要操劳。”李大仁却是不敢讲真话,自小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辛苦拉扯他实属不易。惟愿她养好身子,安享晚年。
“这样啊,那你要多谢谢人家了,之前大夫都说我这病无法治呢。”
“那些个大夫哪里能与含羞公子相比,”正说着,却是来了个小厮,躬身向前从食盒里提出一碗药来,“大人,此后一日一早一晚,我都会送药过来。”
“嗯,公子给了我药方,我可否在家自行熬药,也不必每日里送药来。”
“大人体恤,小的心领了,只是我家公子说了,老太太的病是他亲自看的,所以经不得别人手,他要亲自负责。”罢了,又说了些事宜,告辞走了。李大仁便着人给了些茶钱,算是跑路辛苦了。
“这个什么公子的,可真是尽职尽责,孩儿你是去哪里请来的。”方才小厮那话,一个字不漏的落了李老太耳里,她不禁有些欣赏这给她看病的大夫来。
“含羞公子,是城里仁和堂的东家,听说是避世的,师从隐世高人,因着老师傅去了,才出了世。儿子才能请的他来。”
“那你可得好好酬谢人家。”
“这个孩儿自当知晓的。”口头上应了,心里却是不好与母亲说,这看病的诊金是要了一半家财的,想想还是有些肉痛的。
“公子,你可回来了呢。”见含羞进了屋,九月迎了上来。堂下众人皆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众人皆知九月是仁和堂管事的,对含羞这一传说中的东家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真人。今日一见,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生的面白如玉,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但见他气息沉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风度,淡笑着应了,“嗯,明日里你随我去李府看诊。”
“好啊。”
二人如此说笑着,上了楼,王允恒已是等了许久,他站在窗前,眉目之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担忧,“可是看好了?”
“自然,你莫要多虑。”说着打开了诊箱,取出那宝盒,献宝似的,“你看看,这回可遇着个有钱的主呢!”
王允恒拿她无法,但见她眉眼轻松,且接了这许多诊金,想是无事。“你这贪财的性子可什么时候改改。”
“咱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啦,人活于世,没有钱财权势,何以立足。”含羞睨了他一眼,拉过二人,开始整理这宝盒里的银票契子。那些个田地商铺的契子,自然交给了王允恒,这几年时间王允恒本身的经商才能得到了充分发挥,为含羞建立了起了一个完整的商业体系,含羞也信任他,将所有铺子都交给他去管理。当初寨子里的人,现在都分布于这个商业体系的各个不同的位置。
王允恒接过那些契子,戳了一指头含羞,调笑道,“你这懒家伙,就知道使唤人。”
含羞也不恼,嘻嘻一笑,摇头晃脑,“我这叫知人善用,就辛苦才子大人了。”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月上西楼,院中一阁楼依依透出些微光,倏儿灯灭了。
“狗蛋,你如今经营的产业颇多,为何要全数记在邱石的名下。”
“只因为他是有正式户籍的,而且他的人品我信得过。”顿了顿,“你不用担心,我想很快就可以解决户籍问题了。”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你放心王家待我不薄,我会替你办正式户籍,如今过了这几年,风声已过,可以安心办户籍了。”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眉目俊郎的男子,“日后,我会让九月多多学习经商,你该好好读书,三年后,参加科举,我等着你中状元。”
“狗蛋……”后面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这世上唯有他懂自己。“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呢,你要好好读书呢,我可是等着新科状元给我做靠山呢!”一语戏谑,冲淡了些许往事哀愁。
“明日我带着九月早起去李府,午后,你便带着他去看那些个铺子,慢慢教他。”
“嗯,你放心吧。”
一月之后,含羞正在大堂里转悠,不期然屋外锣鼓翻天,抬头,却是李大仁带着李老太过来了,一时有些错愕。却是忙迎上去,“老太太跟李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我这仁和堂今日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多亏了公子妙手回春,母亲今日已能下地行走,便要前来感谢公子。”随手一挥,一张妙手回春的红木匾额便已抬了上前。
“如此大礼,含羞实不敢当。为人医者,替患者去除病痛是应当的。”
“含羞公子,你就收下吧,老妇人是真心来谢的。”李老太也是拄着拐杖上了前。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趁着李老太在外间喝茶的功夫,李大仁示意含羞进了内间,关好房门,从怀中掏出一个绸布包裹来,打开是几本文书,“公子,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你且看看。”
含羞接过那三本文书,是她与王允恒跟九月的户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人辛苦了。”
“无妨,公子出世,这等小事在下自是不会推辞。”
待送走了李府一行人,含羞唤了王允恒与九月进屋,“这是你们二人的户籍文书,以后再不用担心了,官府不会查到我们的。”九月接过那文书,捧着细细的看了,竟呵呵呵笑了起来,“刘九月,刘九月,呵呵,我再也不是强盗了,呵呵呵……”含羞嘴角一扯,眸光掠过一旁沉思的王允恒,戳了九月一把,“你一乐就没个正行,还不快去传书与你大哥,让他通知众人办户籍。”
“哎,对呀。”九月一拍脑袋,起身就要去,含羞又念了一句,“切记,莫要急躁,让你大哥安排好了。”
支走了九月,含羞看着那一旁沉思的王允恒,叹了口气,“如今,这边事已经了结,我们明日起身去邱大哥那里,有些东西该办一下了,不然他总是不安心的。”
王允恒回过神来,“哦,好的。明日就走吧。”
“你放心,这事一完,你就好好准备三年后的科举。”
“嗯,狗蛋,你莫要担心。”低垂的眸子不经意抬起,里面的温柔泄了一地。
“我自是不担心的,恒儿才高八斗,聪明绝顶,区区新科状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这一调侃,那紧抿的薄唇,终是弯了起来,“若要说才学,聪明,狗蛋你才是这天下第一人哪,你呀,就会打趣我。从小,就是这样。”只是想到往事,王允恒却是又忍不住沉下了心。
一把拉过他的手,“恒儿,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呢,有些事,该忘就忘了吧。”
似是答应,还是安慰自己,王允恒不禁喃喃道,“是啊,日子总是如那花前流水,一江东流……”
今日一闹,含羞公子的名号已是响动了整个郾城,间接的也是传到了周边,郾城离京都很近,是夏国第二大城市,含羞公子的名号,自然而然也传到了京都。只是除了医术高超之外,还有含羞公子看病的那一堆怪规矩。想来有了这堆规矩,麻烦事该也会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