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这世上道理有千千万万,唯独没有白嫖的道理。”肇起兴陪着笑脸,右手向着怀里伸去。
他没有去拿钱,因为十几个玉璧根本就不需要贴身藏着。他探手抓住的,是之前吓退了洪海父子的那根小巧爆竿。
暂时还没有人发现肇起兴的小动作,如果他这个时候骤然发作,或许真的能打开局面。
爆竿入手,安全感又回到了肇起兴心里,暴起杀人的念头自然就落回下风。
考虑了一下自己身上携带的全部炼物造物,再回忆一下昨晚来到这里的流程,肇起兴很清楚就算是他每一次都能偷袭得手,身上的装备也不可能支持他从青丘别馆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紧了紧手中的爆竿,肇起兴嘿嘿一笑,对着对面的毛民族壮汉嬉皮笑脸地说道:“白嫖的道理自然是没有的,可我们也没嫖啊。”
“你他娘的耍我!”毛民族壮汉反应过来,一边骂街一边探手来抓肇起兴,“敢在青丘别馆闹事,怕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肇起兴向后一缩身子,险险避开了体毛旺盛的大手,探入怀中的右手向外一扬,爆竿便遥遥对准了毛民族壮汉的心口。
那壮汉一愣,似乎是辨识出了肇起兴手中小巧造物所能爆发的凶狂威力。
毛民族壮汉向后连退两步,拉开了与肇起兴距离。但他很快就发现,在眼下的环境之中,就算退回楼道里面,只要肇起兴追赶,以他的体型根本就躲不开爆竿的攻击。
回手抓了抓自己头发散乱的大脑袋,毛民族壮汉只得硬着头皮面对自己并不擅长的谈判环境。
“能来这里逛,想必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壮汉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个受欺凌的小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你要是伤了我,你自己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肇起兴能看出对方眼下委屈的表现,已经是所能做出的最和善表现,但他不可能就此与对方和解。
确切的说,如果让对方知道他只有十几枚玉璧,对方也不可能因为被个把爆竿指着就选择和解。
那么,解决眼下这个难题的办法,或许只剩下一个了。
拼爹!
肇起兴站起身,用爆竿顶着壮汉,逼迫后者向着门口移动。
看着对方恐惧的模样,肇起兴调侃道:“帮人看场子一个月赚多少啊,有事的时候这么替人拼命?”
毛民族壮汉一脸苦涩与委屈,心说:临下班时催个账这种事,平时也就是有点小摩擦,从来也不是拼命的事儿啊。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先掏的爆竿吗?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生活不易,您没必要为难我们这种小杂鱼不是?”
肇起兴确实没有为难对方,他现在只不过是需要一个顺理成章的拼爹机会。至少就目前的情形看,这个大块头的小保安还算是上道。
“说话怎么就这么客气了?莫非你还认识我不成?”肇起兴循循善诱。
壮汉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躯,小声解释道:“小的不认识您,但是小的认识您手里的家伙跟家伙上的标记。”
肇起兴低头向手里的爆竿看去,恰好看到露出虎口的半个金色人形印记。
怎么把这茬忘了,应该直接就亮这个印记来拉大旗作虎皮,比费这么多话效果和气势都强多了。
“你既然认识这个徽记,我也不怕告诉你,家师正是这蜃楼城的城主。任你青丘别馆是龙潭虎穴,也别想随便留住我们仨。”肇起兴亮出完整的学校标记,顺便正式开始拼爹。
魏魑这面大旗在蜃楼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非常管用,只要是还想在蜃楼城做生意的人,听到眼前的孩子是魏魑的入室弟子,有再狠的手段怕是都要掂量着用。
壮汉很是识趣,借着这个机会遁出包厢。
肇起兴隐约能听到楼道里面的说话声,似乎是毛民族壮汉在跟谁请示一些事情。
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孙文珺靠到肇起兴身边低声提醒道:“毛氆看着块头大,实际胆子小得很,被你一吓就不敢再跟你找麻烦。但是他只是个小角色,真正难缠的是老板涂山?,她是正统青丘族出身,不一定就愿意给你那老师的面子。”
“那倒也是不敢不给蜃楼城主的面子,只不过若是蜃楼城主到我这小店里面来,不要说白嫖,倒贴钱我也得伺候着。至于说他的学生嘛,还是用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处置吧。”
一个绵软的声音传入包厢,随之一同进来的是一个一眼看去就能让在场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想入非非的美人。
唯一遗憾的是,这美人的名字不叫非非。
肇起兴原本以为涂山?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正在腹诽一个青丘族的正统后代,怎么就干起了拉皮条的生意。
此刻听到让他骨头都差一点酥掉的绵软声音,再看到那仿佛身具万种风情的美人模样,忽然就有些理解对方为什么能以两个虫字作为名字。
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男人,都不肯用爆竿指着眼前的美人。因为他们普遍都会四肢瘫软,并时刻担心身上带着其它的竿一不小心也要爆掉。
肇起兴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男人。面对如此绝色美人时,也情不自禁地手腕一软,失手将爆竿掉在了洁白柔软的地毯上面。
涂山?敛身弯腰,轻轻捡起小巧的爆竿,浅笑着将爆竿塞回肇起兴的手中,娇嗔道:“人小鬼大,我这里只收钱,别的东西你怎么带进来的就怎么带出去,不要等一会儿起了争执,你说你是拿一根竿子付的账。”
肇起兴还在思考自己哪里人小鬼大,涂山?便转头向门外吩咐道:“毛氆,给骥图驿和人病圄去消息,就说咱们这有吃白食的,叫他们带回去教育教育。我倒要仔细看看,这个蜃楼城主的入室弟子,究竟是被哪个家属领回去。”
怎么着,黑社会还带主动报警的?你们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肇起兴心中有苦难言,他如果被扭送至人病圄,自然不会有家属去领人,因为他的家属早就死干净了。领他回去这种事,最终极有可能会落到他的师傅魏魑身上。
可是,要怎么跟魏魑说呢?
难道说自己是因为白嫖人家姑娘不给钱,被人家妈妈桑送去关起来了?
这种事传开了,好说不好听啊,不要说魏魑的身份与脸面,就算是厚脸皮如肇起兴这种程度,也着实难以启齿。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不通知老师,难道让人家公务人员通知吗?这么搞会不会让魏魑更尴尬?搞不好会直接做出舍弃他这个最小的弟子的决定吧……
以前看书听人说最毒妇人心,这涂山?真的是对的起她这两条长虫组成的名字。
也许,黑的不能玩就玩白的,这才是真正的江湖险恶吧。
这般想着,肇起兴就又有些后悔主动拼爹了。这拉师傅大旗做虎皮的事虽然好用,可这拼师傅爹的后遗症着实有些难受。
若不是因为口袋里只有十几个玉璧,肇起兴甚至觉得只要涂山?不叫捕、禁两个衙门处置他,就算收他双倍的嫖资都不是问题。
奈何囊中羞涩啊,只能用老师的老脸抵债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师傅丢了面子之后,可不可以不要直接弄死我?
自己心中的问题,肇起兴自己都没有信心回答。
特别是当肇起兴看到,为了抓他,影风亭、茧丝馆、骥图驿、人病圄四家联合执法,来得那叫一个整整齐齐。
他忽然觉得,怕是他师傅亲自来赎他都不一定能让涂山?善罢甘休。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就一条道跑到黑吧。
把心一横,一人二兽便好像嫖到一半突遇扫黄被抓的嫖客一般,垂头丧气着被押出了青丘别馆。
此刻的肇起兴凭借经验知道这件事收场的时候,自己的社死肯定会是其中一个不可避免的要素。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他此刻只希望自己的社死能来得稍微晚一些,好给自己一个比较长的时间用于心里建设。
这里是朝暮街,平时应该没有学生来这吧。况且,现在还是清冷的初春清晨,街上的人应该很少,遇到熟人的概率应该无限趋近于零。
这般想着,肇起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虽然不是熟人,却也是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下见到的人。
影风亭出警的队伍里面,赫然有当初肇起兴落水时跟他谈过话的秀美小姐姐。
等等,为什么水警小姐姐会出现在路警的出警现场?
似乎是感受到了肇起兴求知的目光,水警小姐姐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开口道:“路警那边没有女警,又听说要帮忙运送女性事主,我就过来帮忙了,想不到这么巧又碰见你了。”
说到这里,水警小姐姐打量着肇起兴问道:“你不应该在上学吗?这么早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是跑来的,我就是这次事件里面的男性事主啊!
肇起兴很想喊出这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话到嘴边只剩下摇头苦笑。
为什么每次见到小姐姐时都是社死的时候?这一定是上天的作弄。
尽管肇起兴不想说,这种明摆着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
特别对方还是出警的小姐姐,很快就知道了肇起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着熟悉的軨軨车车厢内壁,肇起兴似乎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蜃楼城的那一天。
所不同的是,那一天他只是落水打湿了衣服,今天他才是真正陷入了麻烦的泥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