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听完宁香所说,较为阴柔的那张面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眸看向她,认真将如果在这时就向神秘男人揭露他们已经知道他是夺舍柏云会有的弊端。
“他会假借柏云的身份待在咱们身边,定然是有所图的,但如今,他到底是图什么,还未完全展露出来,你若在这时就将一切揭露,不仅没办法弄清他的目的,还会让他知晓莫吟行如今被困,我们这边少了一大助力。”
少年所说不无道理,宁香却十分固执,表示事情既然牵扯到了莫吟行,她便不会顾忌太多,如今快些找到他才是必要的。
程景这次态度也十分强硬,拦在了宁香身前,声音也发沉了起来:
“师尊,现今的时局,你难道还看不清楚么?早已经不再是你和莫吟行二人的事了,你当初选择将我们带在身侧,选择让我们和你一同抵抗的时候,咱们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你这般冲动行事,可有考虑过我们之后该如何?你一人去救不一定能救出的莫吟行,那我们呢?你出了事,我们不仅会担心,也会很快别修真界各峰弟子寻到抓捕住,后面会遭遇什么,甚至都是不可预测的,你明白么?!”
这些道理,宁香如何不明白。
可她重生之后的唯一执念便是莫吟行,现今他有难,她却没办法相助,这算什么?
少女半垂下首,碎发遮住她半张面,只留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白下巴,和一张有些发干的唇瓣。
她轻启朱唇,哑声回他:“我如何能不明白?但你不懂他对我的意义,我必须要试一试这个唯一能寻到他的法子。”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留下程景一人看着她坚挺决绝的背影,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握为拳状,黑洞洞的眸子内,除却不理解之外,还带有些艳羡。
但很快,他便收拾好这些情绪,抬步跟了过去。
若是她想做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只是,若能让她如此奋不顾身的人,是他便好了.......
少年的叹息跟随着他抬步往外走的动作消逝在风中,抓不住一丝影踪。
空气在这时冷了下来,天也变得灰暗暗的。
院内树木下有成群结队的蚂蚁开始聚集搬家,天空中的鸟儿将飞行高度放的很低,看起来,一场雨势将至。
宁香上了三层台阶,到了宅邸二楼,停步在柏云住着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
“柏云师兄,你现在可方便?我有要事想同你商量一番。”
屋内很快便有了动静,宁香听见床榻的吱呀作响声响起后,便听见较为沉稳的脚步声紧跟着。
而后,身前的雕花木门便被轻着力度打开,露出了柏云那张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温柔面。
他月牙眸静静凝视着她,唇角弧度微弯,扬起一个挑不出什么差错的淡笑:“师妹,是有何事?”
宁香不想让这件事先惊动裴卓安他们,告诉柏云说进去说后,直接抬步入了屋内。
柏云见状,眸色一暗,合上木门紧跟了上去。
屋子很大,除却休息用的榻室外,还带有用屏风隔开的客厅。
看的出来,之前柏云应当是在榻上歇息,被褥还有些乱糟糟的。
宁香在客厅仙鹤屏风前的地桌处寻了个蒲团坐下,背脊许是因为有些紧张,挺的很直。
令柏云一眼就看出,她这会儿要过来说的事情,估摸着不是什么寻常的事。
他落座在她正对面,窗外阴暗天光打不到的地方,抬手给她倒了一杯消暑的凉茶,问她,到底是何事?
“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何人。”
少女单刀直入,目光如炬,盯的柏云拧起眉头,装作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不用再伪装了,我知晓你虽然占着柏云师兄的壳子,但内里却是另一个人,且还是,曾经帮过宁柔的那人,不是吗?”
说着,她从纳戒内取出一张残缺的纸张,递到柏云身前。
纸张细看的话,像是从灯笼上裁下来的。
只一眼,柏云便认出了它。
他没动手去打开它,只是轻笑了声,面上也不再伪装成宁香惯常见柏云用的温润模样,而像是脱下羊皮的狼匹一般,目光危险盯着她,道:
“你倒是挺聪明,这么快便能发现异常了,不过我不大明白的是,你为何会选择直接同我摊牌?”
趁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设下一些圈套,待抓捕到他之后,再将这事说出,显然才是上上策。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宛若失了智,选了最蠢且最危险的法子。
宁香迎上他强烈直接的视线,抿唇回他:“因为如今,只有你,能够帮到我。”
柏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诧异片刻后,立马想到了什么,眯眸问道:“难道是莫吟行进了问心泉领地?”
但这怎么可能,那块屏障,带他来到这个时空的东西可是告诉了他,除了他之外,旁人,是绝对无法进去的。
“我猜测是,目前我已经没办法联系到他,便只能过来你这处,试一试能不能有办法。”
见她一派认真,柏云“啧”了一声,作评道:“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你知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他便是不说,宁香也知道,向敌人求助的她十分愚蠢。
可为了莫吟行,她如今怎么样都好,只想快些见到他,知道他是安然无恙的。
她没说话,只是重复问他,能不能告诉她进入屏障的办法?
“自然可以。”假柏云站起了身,走到她身侧,双手搭上她肩膀,鼻尖嗅着从她体内溢散出的新雪香气,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
“但前提是,只能你一人同我一起进去,你敢么?”
他看着宁香清泠的完美侧颜,心口的炙热和愉悦越放越大,突然能够明白,为何,那个莫吟行能为她如痴如醉,甚至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她的性命安危之下了。
宁香起身,挣脱开了他的双手束缚,发冷着眸色看向他,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兴味和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