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吟行在现代的时候,不少听见一些人用“我有一个朋友”的说法委婉暗指自己,明白宁香是在说她自己后,很快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能称作亲人的,也就只有宁舟了,至于会不喜她心悦之人的朋友,估计也就是顾滢了。
毕竟魔尊身份下的他,在外人来看种族是魔,害宁舟变成如今这般境地的,也正是魔。
他看着宁香紧拧眉头的模样,内心产生自责和厌恶的同时,也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当初就那么自私地回应她情意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阿默,怎么了,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宁香轻灵的声音吵醒了莫吟行思绪,他抬起桃花眸去看她,突然感觉喉咙很干涩,张了张嘴后,也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别的什么,问她:
“那你那个朋友呢?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她在选择跟那个男子成为恋人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么?”
宁香闻言颤了颤睫毛,一时间有些语塞。
真说没有思考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彼时想的是,重活一世,尚且不知道未来的路会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若做什么事都还是畏手畏脚,甚至还不如前世自在,那她得到的这次重生,岂不是十分没有意义。
少女沉默了半响,将她真正所想以旁的方式说出,没有提及她重生的事情,只是说,她那个朋友遭遇过一场很大的变故,之后性情大变,才会在行事上改变了风格。
“我私以为,她这样其实也没有错,可有些时候,亲人和朋友那里,也的确是该在意的一部分,倘若有朝一日,这二者之间发生了冲突,你觉得,她该怎么做最好?”
亲情友情与爱情,古往今来,总是伴随着矛盾出现。
莫吟行在现代也有听说过不少亲人和朋友不喜欢女方自己找的男方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他知道的结果,其实算是五花八门,但那也只是在现代。
如今,可是在十分看重规矩与礼义廉耻的架空古代世界。
他自己就是话题中人,私心里,他当然想要让宁香站他这边,但那样未免太过卑劣。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应该掺杂算计.......
想清楚这一点,莫吟行嘴角挂起一抹淡笑,回她:“若真的有那么一日,还是让你那个朋友选择亲情和友情吧,连亲人和朋友都无法认同的一段感情,就算继续持续下去,也只会给你那个朋友带来无止境的困扰。”
而这并非是他想看到的,他来到书内世界后,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希望看见她安好活着,不必走原剧情的老路,又怎得舍得她为他左右为难?
宁香听完阿默所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她视线越过他,看向游廊附近被风势吹得沙沙作响的树木,沉默了良久。
久到莫吟行的一颗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酸发疼的时候,她才以很轻的语气说了一句:“或许还会有旁的法子,我私以为,我那个朋友,不是会为了谁而放弃谁的性子。”
她的这句话,轻到像一片羽毛一般挠了挠莫吟行的心房,让他本来已经生起疼痛的心脏多了一些酥酥麻麻的痒感。
他诧异抬眸,压下了眼尾热意,视线望进宁香长有青蓝色胎记的异瞳内,从中没有窥见一丝虚假,只有满满当当的认真。
“师姐,你们聊什么呢?我听小沙弥说,无苦方丈快回来了,好像就在上山途中了,已经有沙弥去接应了。”
裴卓安的声音从游廊正西侧传来了过来,他看起来也是刚刚沐浴结束的样子,但衣衫却被他穿的十分归整,一头青丝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余留一点湿润。
瞧见宁香的青丝竟然还只是半干状态,他愣了一下后,让宁香等一等。
等他折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看起来像是没人用过的麻布,走到宁香身侧将它包裹上她湿发,神情认真道:“用这个擦拭湿发效果会很好,师姐你也真是的,头发都不弄干,怎得就出来了?”
“再者,你不是还可以用修为烘干吗?”
宁香将她只是觉得有点热,想用湿发降温的事实说了出来后,看向裴卓安那一头顺滑的乌发,想起她先前在人皮魔幻境中看见的一幕,不解问他,为何先前在皇宫的时候,都不带打理一下头发的。
莫吟行眼看着裴卓安还要继续这么亲密着姿态给宁香擦拭湿发,上前从他手里接过麻布的时候,替他做出了回答。
“应该是为了遮挡他那张不算差的脸蛋吧,他不是在皇宫中如履薄冰么,没有靠山,却有着这么一张不错的脸,对他来说,只会是灾难。”
裴卓安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此事,在宁香以一副抱歉的神色望向他时,对她露出了一个无害的浅笑:“都是以前的事了,师姐不必觉得有什么,也还好,我现在跟在师姐身侧,彻底换了个人生。”
几人言语间,之前给他们几人引路的小沙弥过来了,说是无苦方丈已经抵达寺庙正门,他们几人可以现在去寻他解惑。
莫吟行便收了替宁香擦拭湿发的麻布,像他曾经在十杀境以阿默的身份对她做的那样,帮她扎了个半束发,免得显得她不端庄。
裴卓安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荔枝眼里暗光浮动,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很快,收拾好的几人便前往寺庙正门,见到了据说在人界十分有名气的无苦方丈。
他不似宁香想象中的那般,瞧起来非但不慈眉善目,反而还有点凶。
并且在年龄上也还算年轻,看起来五十出头,脸上还未生起老人斑。
他看见宁香的第一眼,还没太认出来她,直至宁香行至他身前,让他看清了她左眼里的青蓝色胎记,他才后知后觉知道她是谁。
他屏蔽了周遭的一干沙弥,并让宁香单独跟他往禅房去。
宁香便和阿默还有裴卓安对视了一眼,抬步跟了过去。
两人行至一条无人幽静小道时,无苦沉声问她:“施主会前来此处,想来是已经知晓自己身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