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二刻,晨光熹微。
宁香算准了时间过来替裴卓安拆脸上绷带时,对上他黑白分明的荔枝眸,听他哑声说,他愿意跟他一起回修真界。
“日后,就要多麻烦宁仙人您.......”
宁香打断了他,看着他挺立鼻梁从纱布里露出来时对他道:“不用唤我仙人,之后不出意外我们会在同峰,我算是你师姐,你唤我宁师姐亦或是师姐皆可。”
“好,师姐。”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称呼,被裴卓安以磁性沙哑的声音喊出时,却给宁香一种骨头一酥的感觉。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裴卓安的声音和他的皮相一样,正常情况下都是极出色的。
少女逆光而坐,朝晖透过窗牖缝隙呈散射状打在她背上,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毛绒金边,瞧起来神圣异常。
而如今她仔细动手拆绑带的动作,给裴卓安一种强烈的神女只为他降世救他的错觉。
他不自觉滚动了下喉结,压下眼中热意,突然有点开始期待她看见他真正面容的反应。
他这张皮相,他向来知晓很能引女子喜爱,即便他在宫中身份那般卑微。
宁香不知道裴卓安心中所想,帮着他将绑带全都拆下,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妖治面庞,露出一个替他感到开心的笑。
“好了。”
少年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荔枝大眼,看起来剔透干净,很容易给人一种好感,只是他眼下的卧蚕较深,面容也因营养不良有些消瘦,一旦他低垂下眼,便会无端带有点阴沉。
但,这些,在他精致到不像话的昳丽面前,都显的不值一提。
她眼里有喜悦,有欣赏,却没有裴卓安想要看到的惊艳和触动。
他只当是自己的脸没有恢复完全,直到宁香拿了一面铜镜给他,他看着镜中那张毫无损失的容颜时,他才知晓,只是她没有被他吸引。
“好了,脸没事就行,你身上的外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我们今日便要出发去找寻邪魔踪迹,你看看,是想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客栈养伤?”
她以为,以裴卓安毫无修为的情况,会选择留下养伤,未曾想会看见他定定着神色望向她,说他也想跟过去。
“也好,就当是第一次历练吧。”
这件事确定下来,宁香带着裴卓安出去吃早膳的时候,昨日里还以嫌弃和鄙夷眼神看裴卓安的众人,这会儿齐刷刷变了副嘴脸,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是惊艳。
尤其是宁柔。
她装作一副好奇的小白兔模样躲藏在缪玉轩身后,偷偷露出一个脑袋去看他,眼里的惊艳和好感是掩也不掩。
“二师姐,不知这位公子是.......?”
宁香从来知晓,就算是在修真界,有时候一张好的皮相也能带来诸多便利,她冷眼扫了态度大变的众人一眼,好笑道:“昨日你们还在以嫌弃的眼神看他,今日他脸上的伤势好了,你们便不记得了?”
如今的裴卓安换上了一身宁香之前买男装时赠的一套黑紫色男衫,墨发用同色系发带束成高马尾,端的是一副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模样。
和昨日那个衣衫破败,满身都是伤口和血渍的落魄男仙儿判若两人。
宁柔诧异起神色,有点不可置信道:“他是昨日那人?”
诧异罢后,她又在宁香好笑的表情下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走到裴卓安身前说了个抱歉。
她红了眼眶,想要上手去拉裴卓安的衣袖,却被他直接避开,将身子往宁香身后藏了些。
对此,宁柔只是僵了一下神色,随即眼眶更红了些,歉意道:“抱歉,昨日是我冒犯了,我叫宁柔,是二姐姐的养妹,也是邵阳峰的小师妹,你可以叫我小柔。”
裴卓安冷眼看着她,没开口说话。
他可记得清楚,昨晚他过来时,就属她眼里的恶意和嫌弃最多。
宁柔以为裴卓安不说话就是接受她的道歉了,很快擦了擦湿润眼眶,又上前了一步,伸出自己的右手:“我也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看你这样子,待会儿应当是要跟我们一起去做除邪魔任务吧?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道走,你看如何?”
相同的境况,的确更容易让他们互相吸引,但裴卓安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待了那么久,阴谋阳谋见过无数,宁柔这点小心思,一眼就被他看透。
他看出宁香在面对宁柔时眼里丝毫不掩饰的不喜,连带着也讨厌起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干脆拒绝了她。
“不如何,我只想跟师姐走一道。”
这是宁柔第二次在宁香面前被旁的男子下面子了,苍白了一下小脸儿后,回头去看以心疼神色盯着她的瞧的众邵阳峰男弟子,心下只觉得怪异。
明明,她这种天生讨人喜欢的体质也并未改变,可为何.......
“大师兄,二师姐,马车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
他们是修真者,其中没有辟谷的人很少,下山又主要是来做邪魔任务的,于是缪玉轩颔首,让一些未辟谷成功的弟子打包一些吃食当早膳,在马车上用。
裴卓安也是未辟谷的,宁香便让他先去马车上等着,她去给他买早膳。
前世宁香对裴卓安的关注不算多,也就不知晓他的胃口有多大,怕买少了,特意买了两份打包。
她带着热腾腾的早膳到了马车前,刚准备上去,就发现马车旁边蹲坐了一只很熟悉的风狼。
“哈士奇?你怎么在这里?”
柳世齐无奈了一瞬神色,湛蓝色的狼眸往马车里看了一眼,意思是别问他,要问就去问他那个恋爱脑的主子。
宁香也看出了柳世齐的意思,抬步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里面坐的那个着黑红衣衫的青年,不是阿默还能有谁?
但令她不太理解的是,为何阿默要跟裴卓安坐的那么近,近到.......
她看着几乎是被阿默屁股挤到马车车厢边缘,一副小可怜模样的裴卓安,无奈的同时,突然也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