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已在房间外久候,在见到寿王殿下的一瞬,他的眼中也不由闪过片刻的震惊。
寿王殿下的五官与太子殿下长得真像啊,并且,连提着衣摆上楼的姿势也如出一辙。
他此时穿戴着那件浅金色的披风,低着头走上楼来的样子,简直好像太子殿下他……重新活了过来似得。
若不是因为体弱,那张脸稍稍比那个人瘦了几分,又显然还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苏沉可能真的要陷入恍惚中不能自拔了。
“寿王殿下。”苏沉回神,行礼道,“许久不见。殿下安好?”
寿王也认出了苏沉,又惊又喜:“真的是你,苏沉……不,苏将军!”
说着,寿王李牧立刻解下披风,捧在手中道:“您还记得么?这是当年您送的披风,四年前略大了一些,如今穿却是正好。我一直想要当面感谢您的。”
苏沉见了,忍不住伸手抚上那件阔别了多年的披风,心中感慨万千。
浅金色,紫貂皮。
当时在嘉峪关外的牧民集市上,苏沉找到这张皮子时欢欣雀跃,只觉得这浅浅的金色雍容又素雅,最是适合太子殿下了。
只可惜,披风做好的时候,太子殿下便已经……
当裁缝将两件披风送来时,只引得苏沉又痛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他想起了那日马车中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
那时,太子殿下说孪生兄弟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该厚此薄彼,本是想亲自为寿王殿下准备一件披风的……
……
于是,苏沉便索性将自己原本为太子殿下的披风,转送给了寿王殿下。只当是为太子殿下完成这件没来得及做的事。
而如今,这件太子殿下的披风已合了幼弟的身,苏沉才意识到,这四年半时间,真的说过去,就过去了。
看着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小皇子,容颜、气质都像极了当年东宫的储君,苏沉也只能在心中感慨,造物之神奇。
虞照青见苏沉神色有异,关切的拍了一下他的背:“怎么了?”
苏沉这才回神,将视线勉强从寿王殿下的脸上移开,扯开一抹笑:“寿王殿下喜欢就好。”
寿王李牧道:“虞先生告诉我,说您想见我。”
苏沉见客栈中客来客往,人声鼎沸,便比了比自己房间的方向,道:“请殿下移步房中,我们坐下再慢慢说吧。”
几人进屋后,苏沉为虞照青和寿王殿下都斟了茶,然后方道:“寿王殿下,末将位卑,未得召见不得入宫,只能通过虞大人的关系,在这种地方约见您,实在唐突。请别见怪。”
寿王看了一眼虞照青,笑道:“不唐突的。苏将军,我都听虞先生说了,您在西南立下了战功,我能来拜会您,实属有幸。只是不知苏将军有什么事?”
苏沉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听说长清宫如今在宫中地位尴尬,所以想告诉殿下,殿下若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我苏沉的地方,只要我能够做到,便一定全力以赴。”
他突然的表忠心显然叫寿王吃了一惊:“我自幼只跟着母后治病,礼佛,前朝的事,并不大清楚。不过,还是谢谢你,苏将军……”
苏沉摇头道:“我作为太子殿下的旧部,当年又曾受长清宫盛皇后的荫护,这是我应当做的。只可惜……我是个朝堂插不上话的武将,能为长清宫做的事微乎其微。”
虞照青道:“苏沉,你不要如此妄自菲薄。若不是你们戍边将士镇守疆土,哪有大巍的安稳,长安城的繁华。届时,就更别提什么长清宫的地位了。”
“是啊。”寿王殿下也赞同,他将面前的茶盅举起,道,“苏将军,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虞照青闻言也一同举杯,苏沉只好跟着举杯,三人手中的茶盅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喝完那杯茶,寿王李牧道:“此番立功,父皇定会赐下封赏,不知苏将军将来有什么打算?是否有在长安留下的打算?”
苏沉摇头道:“西南的祸事一日不平,我便不会回长安。述职之后,我便得立刻回去了,不然怕大理趁机再度生事。”
寿王李牧闻言,敬重道:“苏将军,你与虞先生真像,一样的忠义、勇敢。难怪你们会成为多年的朋友。而我就……实不相瞒,当年大哥在西北出事之后,我便特别害怕战场……”
苏沉闻言黯然垂下眼帘,道:“战场确是有许多变数……殿下觉得害怕,也是正常。”
寿王李牧道:“好在此番大胜大理,他们必然来降,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犯。对了,苏将军何不顺势留下,在长安城中成家立业,安稳一段时日?”
苏沉道:“大理国野心勃勃,他们觊觎大巍广袤良久,即便此番挫败了一回,也一定不会轻易罢手的。”
寿王李牧道:“可我听说他们此番很是诚心。来了许多使臣,带了很多礼物前来议和。甚至献上了他们那里的神药,叫什么……阿芙蓉?”
作为寿王李牧的老师,虞照青温声而耐心地解释道:“殿下,这是他们大理惯用的招数了。过往数十年里,一旦西北战事焦灼,大理便会伺机生事,让我们腹背受敌,从而消磨大巍的国力与战力。当年,凌太傅与太子殿下便是想让我们大巍免受掣肘,才会四处走动奔波的。”
寿王李牧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苏沉道:“对了,寿王殿下,不知……誉王殿下是否安好?”
寿王李牧眨了眨眼,道:“你说哥哥?……他一切都好,只是总很忙碌的样子,这两年,我已经很少见他待在长清宫了。”
说到这,寿王李牧才终于慢慢回想起苏沉和他哥在普济寺的那次波折了:“啊……是了。我都忘了,苏将军当年与哥哥是熟识的!苏将军何不亲自去见哥哥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