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察觉到了不对劲,灵泽不但没有变好的迹象,反而身体僵硬变青,更加糟糕。
她努力想把灵泽的残魂拽出来,却也无能为力。
她惊慌失措,试图把自己的灵力输送给灵泽。
然,无论多少灵力输送进去,都如泥牛入海。
灵泽不再绝望。
他满足地看着殊华,幸福极了,她愿意救他,愿意给他灵力,真好。
终于,殊华力竭。
“谁在那里!”云麓打开多情宝伞,护在殊华面前。
成奇神君缓步而出,气定神闲地道:“小狐狸,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就别作无谓的挣扎了。”
殊华脸色苍白,强作镇定:“恭迎殿主,您总算来了,快救灵泽司座,不然来不及了。”
成奇微笑:“灵泽太过惹人厌恨,救活他有什么好处?”
他骤然出手,磅礴的灵力掀翻云麓,将要摧毁灵泽的肉身。
却见原本力竭的殊华陡然间释放出根须,将灵泽牢牢护住。
与此同时,青骄斧暗戳戳自成奇身后飞来,贴地而袭,恶狠狠砍上他的脚踝,一击得中,立刻飞回殊华手中。
成奇痛极怒吼,劈手去抓青骄斧,却被根须上翻滚的劫雷逼得后退。
“好奸诈的树妖,你早就知道我在一旁的吧?你是故意假装为灵泽痛苦失态,耗尽灵力?”
殊华冷漠地道:“对啊,我只想要他的位子和权势,会上当是你自己发蠢。”
她举起青骄斧,用一种得意的、十分招人厌恨的炫耀语气说道:“不愧是上古神兵,用起来就是顺手!殿主,我又进阶了呢,不知您有否发现。”
成奇微微冷笑:“脸厚心黑,皆有进阶。”
殊华不以为意:“彼此彼此。”
灵泽透过残败的躯壳,可怜巴巴地看着殊华冷漠而得意的笑容,难过得要命——
如果残魂可以流泪,他会把所有的泪水流干。
原来,她表现出的所有关心和痛苦,都是为了诱敌,并非真的舍不得、或者是喜欢他。
她追踪寻找而来,只是不想让别人捡到便宜。
强烈的不甘心和痛苦让灵泽异常愤怒,隐藏在山壁缝隙间的怨浊之气寻味而来,想方设法往他身体里钻。
它们咆哮着:“让我进去!我们一起干掉这些忘恩负义的恶毒小人!”
它们甜言蜜语:“让我进来,我会帮你复活,会给你力量,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灵泽坦然接受了它们。
他本就生得特异,一半是公正冷漠、大爱无情的神明,一半是贪婪自私、疯狂冷酷的魔。
私情压过大爱,神明便会堕落成魔。
为凶神之时,不过有所祈盼,尚有清明。
现在,他只想得到所有想要的。
比如,这个让他格外隐忍痛苦、却又极度渴望的树妖。
他不想忍了,他立刻就要得到她!
有了怨浊之气的滋养,涣散虚弱的神魂很快变得凝实强大。
灵泽翻身坐起,睁开血红双眸,恶狠狠地瞪向成奇。
“你没死!”
成奇大吃一惊,飞速后退,小心翼翼地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紧张地打量灵泽。
凶神身躯残破,脸色苍白,半边胸口塌陷,殷红法袍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尘土,狼狈不堪。
然而眼神阴冷偏执,怒火熊熊,力量充沛,没有半点虚弱之像。
“你们联手骗我!”成奇的疑心病发作得厉害。
这对狗男女,一定是联手施展苦肉计,诱他入坑,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在这里。
仙帝重伤,太子疯狂,棠莨幼嫩,玄骊珠难当大任。
如意殿必然落到灵泽和殊华手里!
这对狗男女会夺走他的一切!
他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成奇果断逃走,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殊华确认他已经走远后,喉头一甜,鲜血涌出,她强撑着,将血咽回去,垂眸看向灵泽,微笑。
“你活了。”她很自然地将手放在灵泽肩上。
灵泽胸中恶意翻滚,他警惕地盯着她笑弯的眼睛,觉得里面的喜悦全是欺骗。
他那个没有心的、干瘪的胸腔空得厉害,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填满。
他伸出手臂,用力将殊华拥入怀中,想把她整个塞进自己的胸腔。
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一切,就能不再焦虑痛苦难受,永不生失望。
怨浊之气环绕在他身侧,他杀气腾腾,疯狂执着。
殊华被他勒得生疼,她早已是强弩之末,再这样下去,她和他都会沦为怨浊之气的养料。
她温柔地搂住灵泽的腰,眷恋地依偎在他塌陷的胸前,嗅着他身上的血腥死气,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出来,滴落在灵泽的胸前。
灵泽感受到了,但他不信,他皱着眉头,稍微松开紧箍的手臂,迟疑地看向殊华。
她眼里有泪光,但这泪光很快消失不见,她微笑着,搂住他的脖颈,用力吻上他的唇,辗转缠绵。
灵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晕了过去。
殊华迅速用根须将他缠绕成一个茧背负在背上,释放劫雷闪电,确保只要他敢逃跑或动手,就会被教训。
返生树剧烈地收缩着,酸酸甜甜,苦辣难言。
殊华微微喘气,累且情绪低落。
圆滚滚很小声地道:“司座没有心了,他变成了傻子。”
殊华默然,她刚看到灵泽时,就已经知道他没了心,或者说,是替代他心脏的聆金印不见了。
圆滚滚又小声说道:“但就是这样,他仍然记得你,愿意被你欺骗,你好狠心。”
殊华继续沉默,缓过来就去捞起云麓,准备回去。
“司座说,让我十年后告诉你,对不起,还说朝暮崖的歪脖子树下有一个藏宝洞,里面的东西……”
圆滚滚顿了一下,大着胆子说道:“财物一半给鸟,一半给你,琼玉膏液全是鸟的。”
殊华还是没理它,她怕自己出手就会弄死这贪心不足的傻破鸟。
小雨滴突然道:“殊华,你等一下,我觉得有很熟悉的气息就在这周围,应该是司座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找找。”
殊华折回去,在灵泽刚才躺卧的地方,看到一粒小小的金砂,一颗很小很小的微型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