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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下书函,夜送周府,这些书函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请上位君主过目的。而事情也如萧楚愔所盼所料,最终这些书函全数入了宫中,呈到寒祁跟前。

寒祁这人心思多疑,没事都能疑出几分不妥,更何况现在明堂堂摆了这样多封劝服的书信。就算周毅心内不为所动,只怕当今圣上也很难安信。

周毅。

自从这挑拨离间的反间计上演后,寒祁那儿怕是已难留他,毕竟周毅反叛,就意味着整个淮军一道反水。若是淮军也入了浩北,加入联盟,对于京都而言就更难办了。

一个周毅,虽有领兵的才能,不过一帅何抵一军,为保淮军不反,这淮军的统帅,必死无疑。

心内既已动疑,这周毅的命也就不能留了。寒祁绝对会要周毅的命,这一点萧楚愔早就算猜在心,只是连着她也想不到这当今圣上的手脚竟是如此之快。这一计陷害不过才过几日,恐怕那周府内的将军还没析分了清这其中的利弊,寒祁那儿。

已是动了。

天下都是寒祁的天下,身在这京都里,若是当今圣上不想留你的性命,谁能得活。故而那暗杀的命刚刚传下,暗隐于夜下的杀手已是深夜入潜,欲夺周毅性命。

防人之心,若想在京都存活,人人皆得提着,只是再如何心存警惕,谁也没法事先料到那心存恶歹之人,何时会取了自己的性命。故而今夜杀手夜潜,周府早已陷入安眠。

无声入潜,轻而宛若游魂,便是这杀人者趁夜行入周毅屋中,且落刀取命时,却惊愕发现本当已入眠深的淮军名将,竟不在床上。

人不在床上,必是已觉杀机落身,当下那些行凶杀者,顿起怒戾。

天下,是寒祁的天下,这话没错。也同样的,京都也是陈留香的地盘。在京都拐子巷混迹多年,这陈留香正儿八经的没学多少,不过好些地地道道的事,却明了于心。

离间计落成,周毅必有性命之忧,故而萧楚愔早已先一步请了陈留香留心周毅安危,谨防寒祁突然行动。这一份先一步的劳请,是因心下实在难安,谁知也是因了萧楚愔的忧担,竟救了周毅一命。

藏于暗下,看着提刀对着自己的床被便是一通乱砍的杀手。待这些杀手无功而返离了自己的住屋,周毅那儿才咬着牙,戾声说道。

“陛下那儿,竟真想取我性命。”

“自是真想,不然周将军觉着还能是虚的不成。”

“本帅对国对君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逆叛之心,没想到就为了那几封书信,陛下竟真要我的性命。”

“寒祁那人本就多疑,你没行事他就防着你反君,更何况现在手头还有那几封书信。对于他来说,那几封书信便是板上钉钉的铁证。铁证已在手,此时不杀你,难道真等你反君再杀不成。”

防患于未然,是彻底杜绝麻烦再轻简不过的一件事。而寒祁这儿,焉能叫旁人反己,宁可错杀,也绝不可纵容半分。

萧楚愔这计落后,周毅对于寒祁来说就是当诛之人。而这一件事落后,周毅也算彻底看清了寒祁的为人。

这样的君主,如何能当政,便是真的当政掌权,百姓如何得安。本是难复的心,此刻竟是彻底安了复,也是心安定落,意已定坚,周毅也下定决心。

意既已坚,旁的也就不用再思了,当下回身抱拳,周毅说道:“今夜之事多谢壮士相助,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他日的涌泉相报就算了,如果周将军一定要报的话,那也不是寻了陈某相报。”

“那是?”

“萧家大小姐!”

面无他色,冷语直答,也是话答落后见着周毅面上幽的一诧,陈留香这才朝着外头瞥了望,而后说道:“贼子虽离,此处毕竟已是是非,周将军若是想保命,还是先离此处再言其他吧。”

寒祁已是下令,贼子也来取命,既是命已上悬,此处自非久留之所。故而陈留香此话落后,周毅那处也不再多言,而是抱拳一谢,随后随了陈留香离了周府。

寒祁要取周毅性命,周府四周自是布下暗影,如今出府不外乎自投罗网。明着踏离周府,当是一桩寻死之事,不过周毅身侧有个陈留香,便是避开耳目暗潜逃离,对于地霸而言当非极难。

领着周毅,寻了暗径潜逃,避了暗影监窥,周毅一路随着陈留香至了萧楚愔如今身处之所。

等人随着陈留香入了一间民屋中,萧家大小姐早在那处候等。看着周毅入屋,萧楚愔当即起了身,随后上迎欠身礼道:“周将军一路辛苦了。”

周毅会随陈留香现于此处,必是遇上命危之事,而这一路当也是辛艰的。故而萧楚愔这一番礼下的言道,也是关切。

面前这个女子,瞧着虽是柔纤,实则这纤柔的外表下却藏隐着常人不可比的骇气。便是见着萧楚愔欠了身,落了礼,再度明意到萧家大小姐远超常人的算测布思,周毅终没在说什么,仅是回了一拳,说道。

“末将多谢萧大小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周将军言重了,周将军未至时楚愔这心里头还忧着呢,担心周将军会怪楚愔涉及构害。没想着周将军大人海涵,竟是未怪反而言此道谢,实叫楚愔惭愧。周将军这一份谢,楚愔这厢是不敢受的,倒是请周将军受了楚愔这一番罪赔。”

周毅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亏得萧楚愔的挑拨离间,只是萧楚愔虽陷得周毅落了如今地步,不过周毅这人心胸也是广宽,倒也未因此事怪罪萧楚愔。反而叹了气,请了萧楚愔起身,而后说道。

“此事若说也怪不得萧大小姐,陛下本就心疑于我,就算萧大小姐此次未用反间计,只怕日后陛下也会因了他事致我于死地。正如萧大小姐所言,末将毕竟不是陛下心腹将帅,淮军军力颇强,这样一支悍强的军队,想来陛下终还是望着淮军能彻底控掌于他手中。至于我的性命,夺取,只怕也是早晚。”

凭了寒祁的疑心,他如何能允许兵权控于他人手中,兵权削夺,那是日后必然趋势。这些,周毅是个明眼心清之人,心内早有算谱。只是他心虽已有猜,却怎也想不到寒祁动手如此之快。

叹下的气,语中多是恨自己遇君不淑,便是一番气叹落后,周毅说道:“虽早知君断不能容我,却真料想不到陛下下手如此之快,甚至都没想过细究探查,直接下令便要取末将性命。”

人生在世,此也可称一件让人痛恨之事。倒也是周毅这话落后,一直在边侧听着他与长姐说话的萧家四少,忍不得直接鄙呵一声,而后阴语怪调说道。

“早就晓得那掌权的不会容你,你竟然还想尽忠于他,人家一道圣旨你就急巴巴从淮军跑进京都。我说你个姓周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周毅的脑子是实在有病,而且愚忠得紧。对于这种愚忠之人,萧楚瑞自是鄙的,这出口的话当然也就没个客气。

只是周将军毕竟是名将,再如何也不能由着楚瑞这般胡来。当下萧楚愔那厢自是一记眼刀,狠狠一瞪随后说道:“周将军为人仁忠,岂是你这混小子可以污蔑的?再说了,要论脑子坏了,这普天之下有人能坏得过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干出这事的可不只周毅一人。倒也是知长姐这话暗喻什么,叫长姐说得心下不悦的萧家四少,自是扁嘴以示不喜。直接扁噘着嘴,面现不喜,便是噘嘴显着脾气,萧楚瑞处在那儿嘟囔说道。

“四弟脑子再坏,还不是全为长姐,长姐不说句好听的也就罢了,倒是老是这般,笑讽嫌鄙。长姐若是总在这样,四弟总有一天可是会不依的。”

小样的,上京在拐子巷里彻滚了一圈,这脾气倒是见长了,连着不依的话也说得出。当下萧楚愔那儿,可叫自家四弟这儿闷得险着笑出声。

萧家这些少爷,不管外头如何叫人头疼,归根还是没人能赢过萧家大小姐。也是瞧着这般,觉着再继续下去,最终楚瑞必是挨闷挨骂,因不望楚瑞最后闷了气,陈留香那儿当下过思入眼,随后出了声,插语说道。

“四公子设身置处险地,萧大小姐心中难定,心内挂忧,乃人之常情。而四公子之所以这般,全是因了系挂萧大小姐,故而萧大小姐也不应屡责,便是心下再如何因忧难安,也得等这些事全定了,再慢慢同四公子清算。就算萧大小姐实在等不得那时,必得说上一二这心内才是舒的,也得先将眼下之事办妥,方才慢谈这些。”

这边上还有个周毅,就算萧楚愔如何不能忍,也不当这个时候揪着萧楚瑞吐气。毕竟眼下同责斥萧楚瑞之事相比,如何送周毅离京,方才是眼下头一大事。

叫自家混弟嘟囔应了一句欠骂的话,以至于萧楚愔那儿都险忘了正事,当下气得直接瞥了嫌,随后冲周毅露笑致歉,便是歉落露展,萧楚愔欠身说道:“方才失敬之处,还望周将军莫怪。”

“萧大小姐姐弟情深,末将羡还来不及,如何会见怪。”

虽然这萧家的事,面上没有明说,不过就方才那一眼的瞧审,周毅这儿也猜出个大概。当下对于萧家姐弟间的情义,也是由心敬了叹。

这一份敬,是发自内心的,便是此敬落后,萧楚愔那儿也回了一欠。

自家混弟,什么时候骂不是骂,实在没必要在这当口浪费时间外加丢人现眼。故而陈留香那话落后,萧楚愔这处也就没再继续找楚瑞麻烦,而是开始同周毅讨研如何逃离京都。

京都眼下设卡重重,想要逃出这儿,绝不是一件易事,必得小心研讨。倘若一处出了错漏,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当今圣上想要找一个人,只要人还在这京都里藏着,按理来说是逃不得皇帝的眼。只是周毅身侧毕竟还有个陈留香,对于这京都内混迹多年的拐子巷地霸,京都究竟何处可藏,何处可隐,何处能避开探子耳目,他皆了然于心。

也正是因了身侧有个陈留香相帮,故而这逃离京都的法子,很快也就清了。无声无息潜了多日,待周围一切都布置妥当,萧楚愔和周毅就在陈留香的安排下寻机潜离京都。

一切本是安排妥当,每一处皆不会出错,可就在他们觉得事情已是安妥人也当无声无息平安潜离京都时,中途竟是出了岔错。

这离京的路,是陈留香安排的,接应的人,也是陈留香信得过的兄弟,其中本不当出任何纰漏。谁知就在他们离潜京都,眼看着就要无声无息出城时,路上竟是出了落差。

寒祁,原以为可以无声无息从寒烨眼皮底下潜离,谁知他们还是小瞧了寒祁的能耐和本事。这京都,早非昔日陈留香所控掌时的京都,自从寒祁登基以来,为了能彻底掌控京都,寒祁不知在京都内撒下多少眼线和秘网。

便是这样重重眼线和秘网交织盘勾下,想无声无息避开寒祁的眼逃出京都。

根本不可能。

看着外头灯火焚通,兵士囔囔吵吵,藏于暗处惕警的三人密切留神四周。

他们的行踪显然已叫寒祁察觉,也正是因了寒祁已是察觉,故而外头才会集汇如此多的士兵。外头的士兵显然目标就是他们,也是藏于暗下不得妄行,萧楚愔蹙眉轻道。

“陈公子,不是说事已安排妥当,为何还是惊动官兵?”

对于陈留香的办事能力萧楚愔是清的,也正是因着心内知清,故而如今此情,她才会心露迷奇。人是询了奇,反观那被询之人也是眉宇紧锁。

蹙着眉,消了声息,便是声息消后,陈留香说道:“看来还是小瞧了寒祁。”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三人皆离,目标太大,怕是难了。”

陈留香武功不错,周毅也是高手,若是仅他二人,避开军士显然不难。唯一难的便是三人当中还有自己这个不识半分武的,也正是因了自己,三人平安潜离几乎不可能。

想要三个人全部平安离开,明显不可能,既是如此,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让两人潜行。当下萧楚愔那儿已是动了思,等着兵士再度行过,萧楚愔说道。

“既然三人皆离不可能,那陈公子便带周将军先行离开这儿。”

“我与周将军先走?”萧楚愔这话直接叫陈留香蹙了眉,便是周毅那处也是不能应的,当下说道:“要本帅丢萧大小姐独身先逃,这样的事本帅干不出。”

“就是周将军干不出,如今也得干了,你二人皆怀绝世武功,若是仅有你二人,离开这儿显然不难。可要是再加上楚愔这不识武的累赘,便是三人都别想活了。周将军和陈公子先行,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再说了……”

话到这儿幽着一顿,也是顿后,萧楚愔再道:“再说,外头那些士兵要找的可是八尺高的周将军,而非楚愔这弱柔的女子,便是一会真命不好叫人给逮了,楚愔也好辨逃,也是胜过周将军被擒。京都不若怎么说皆是楚愔呆腻了的地界,你二人先离,再无比这更好的法子。”

京都是她呆腻的地方,想要先寻一个地处躲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真不幸被逮到了,她可是个姑娘家,可非将军男子,自比周毅安全。

萧楚愔这话,句句在理,也正是因了在理,陈留香那处稍作微思,随后也出声让周毅先与自己一道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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