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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将军宴请萧家家主之事,正如萧楚愔所猜,没隔几日的功夫就在街巷内传谣起来。可因萧家本就从逍遥王走得近,对于京都内闲得没事干的百姓而言倒也非什么惊天骇人的大事。

故而这一件事虽在京都街巷内传开,不过也仅是饭后叫人嘟囔几句,于此也就罢了。

对于京都百姓而言,这江家之事才是一等一的新鲜事,就算连着聊上许久,从新提及免不得心里头还会觉了几分诧。既然人仍觉着惊诧,这事一旦经挑,自然再度起意猜传。

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暗下帮衬逍遥王。这种事,若不是真的发生,并且街市上人人口语相传,只怕谁听了心里头都难信是真,就算这一件事已传了许久,也听人说了许多,有些人听后免不得还得长叹上一二,连声叹道此事实在远出众人预料。

越是出乎意料的事,在街市上流传也就更久。本就稀罕,叫人难着遗忘,加之有人明摆着不愿叫这件事消得太快,故而这一件事过了一二月,在那茶坊内还是能闻见不少人谈聚说聊。

这不,本是约着好友上了萧家茶坊,想要品着茶吃点甜果,顺带说些近来新鲜好玩的事。谁知这说着说着,也不知何人提个头,竟又将这一件事转落到江家头上。

因着再提江家散米之事,有人已是睁眼压声,轻语说道。

“你们说,这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之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这事都不知传了多久,前段时日人人皆道此事,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再来疑,不觉多此一举?”并非边上朋友讨嫌,实是这当口还有人疑了此事真伪,实在叫人觉着无事寻事。

有人觉着这询问之人乃是自寻空闲,没事思事,倒是那出声询问之人,还觉自个的疑有些道理。当下正了身,随后“啧”语发声,弃嫌落了语后,那人说道。

“我说兄弟,这事你可别说,觉着可奇的可不止我一人呢!前几日同旁人谈及,也有人觉着此事越思越怪。”

“何处就怪了?”

“何处?自是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一事啊。”咋了舌,那人说道:“那江家,虽不是什么大歹大恶之辈,不过也绝非散善之人,萧江李王,这京都四家要是全部算下来,倒也只有萧家和李家行过善事。那王家的老爷,本就是个贪利的主,平日里贪贪敛敛咱就不说了。可这江家……”

话到这儿下意识收了顿,抬起眸眼左瞧右看转了一圈,确定周遭无人留心他们,那人才续着说道:“可这江家,可不止我一人私下这般言言道道。那江家啊,虽然没行过什么台面上明现的恶事,不过这暗私下的,究竟干了多少,谁能说得出来。说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说实的我这心里啊,是怎么听怎么觉着奇。”

江家家主素来猾狡,行事也非坦坦荡荡,因人实在擅算,又擅长那些恶歹寻不出证据的事,故而至今那些讽谈也只是私下暗隐的语。对于江家,京都人士有敬,也有嫌,却无人觉着他家乃是善性人家。

可这次,梧州难灾,灾民入涌京都,江家竟行了一件叫人错而不及的大善事。

如何不叫早已定了思的京都百姓诧了惊。

因了此人此语,边侧一块聊谈的好友中,也有几人觉着他此语甚是在理。当即微点了头,随后收了色,那人也压了声轻语接道。

“这般说来,倒也几分理了!”

“你也觉了有理吧。”

“恩!”点着头,那人说道:“这性善救灾,若是萧家或者李家,到也寻常。可说江家,总觉着有些奇怪。虽已证实那些救济灾民的米粮却从江家粮仓内运出广散,不过江家行善,还是越思越觉几分怪。”

人若叫人定了性思,倘若后头真行善事,也免不得有些寻思觉着事有诡。

这两人,倒是因了此番话,皆道了几分疑奇,反之方才驳反之人,闻了两人言语轮道后,说道:“人家利贪了些,你们嫌,人家如今善了行,你们又疑。我说你们这两人,还真是喜着无事寻事。那些救济灾民的米粮就是从江家运出的,这事已是实实在在明摆着事。如今摆明之事,实不知你二人还在奇疑什么。”

已是明摆无疑,搁于台面之上的明事,他便不清这二人还有何可奇的。

这一件事若是这般瞧着,当然没什么可疑的。只是这些素来无事闲的,就喜欢在这些琐事上寻茬。倒也是那话落后,那二人又接了几句,那话接后,那人回道。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江家啊,虽然平时瞧着不是和善的人家,不过这心底究竟是和还是善,咱又没剥开人家的心肝,哪就能说得清切。依我来看,兴许这江家并非一处钟喜表善的主,只好暗下行事。若是人家真是这样的人家,你们这样后背舌根乱嚼,可非君子所行。”

此语落后,方才还在嚼舌乱语的二人,此时皆躁了面。面面相觑,彼此相视一瞧,就在这面臊色红那刹,其中一人摸着鼻,尬着语说道:“如此说来,到是我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倒也谈不上小人之心,君子之腹的。只是这江家啊,终归也是大家,大家行事岂非咱这平头百姓可以道猜言诉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人言语之间皆是袒偏江家,觉着江家并非利贪敛心的主,外头那些绯言绯语怕是人先前的误猜。明明言语之间都是偏侧,可话到最后,却是一句叫人听觉有奇的“不过”。因着此人这番“不过”,叫那二人皆觉奇迷,当即视眸再换,另一人询道。

“杨兄这话后的不过,可是因何?”

语询,人顿,片默之后,那人回声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

又是浅着一声顿浅,叫人白起几分焦心,心焦之下语了催,那人方才续着说道:“这江家散米救济灾民,事到未叫我觉着奇的。只是要说这无奇之事,却真有一件疑奇之思。”

“疑奇之思,杨兄这疑奇下的,可是江家。”

“正是!”

“杨雄这话可叫我兄弟二人不明了,杨兄方才还说江家事无奇疑呢。怎的话一转,又奇了?”

方才他们喃疑时,这人明显驳了他们的意,如今他们觉着此人言之有理,偏生他又来上这一句。到叫人越听越是觉了迷糊,当下也是必探究竟。

两人眼带不解,目透疑难,倒是那叫二人起了迷的杨公子,浅了顿,随后解释说道:“两位兄台莫奇,杨某此疑,并非二位兄台方才所疑。”

“那是何疑?”

“杨某疑的,可是那上头的事。”

话说得及其隐讳,可饶是这般隐讳,还是叫这二人瞬了明清。当即人露几分恐惊,而后二人慌忙左右来回瞧审。待确定这周遭无人留心着他们的言讨,那两位恐惶的公子这才开口说道。

“那上头的事,杨兄岂能随性胡说?莫不是杨兄不怕叫有心之人听了,凭惹祸事。”

上头的事,便是天家的事,而这天家的事,素来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言语谈道的。故而这二人闻后,心中也是略惊,只是人虽恐惊得紧,可这心里惶惊总压不得心下的好奇。故而虽惊了言语,惊提此事断非他们所能讨提,不过这二人还是压不下心中的奇。那提警的话刚刚落下,还是顺了一句询,问道。

“那上头的,便是不知何事,竟让杨兄觉着奇了。”

“便是这江家与两位皇子间的干系。”

此话一出,登时叫人起了兴致,当即眸中已是显了色,稍浅作了顿后,那姓杨的公子开口说道。

“此事不知两位兄台可有耳闻。”

“何事?”

“就是那江家乃是逍遥王一派,附倾逍遥王之事?”

“这事自有所闻,这江家开仓散粮,明是自家行的善事,可实则却助了逍遥王。那江家搬运的米粮,自出了江家粮仓就直往逍遥王府送去。米粮来得及时,宛若干旱下的及时雨,不但助逍遥王解了灾民苦饥,便是朝野之上,也因逍遥王少挪户部粮米,号令富商赠捐之事,为王爷的办处手腕赢了个满堂喝彩。逍遥王这次能将这一件事办得如此漂亮,除了本身极富手腕,其中一半根由也是因了这江家的米粮来得实在及时,替他解了不少繁琐之事,成了不少利处。故而梧州此事落后,江家明台之上怕也是明了意的,附依逍遥。这一件事,江家虽无明上言道,可是京都上下于此,怕也是心中明清,人人皆知几分,早已非什么新鲜的罕事。京都早已私传开来,如今杨兄却重提此事,再言怪奇,不知此事何处叫杨兄奇了?”

江家附依逍遥王,就如那江家开仓散米之事,都是明台上的明事。散米无疑,同样的,这江家乃是逍遥王一党之事,怕也挑不出疑处。

明明是近来街市上时常流传的事,这二人实在不解,杨公子为何偏着此处牵了此事,道了迷疑。

事是奇疑,叫人不解,也甚难明。只是这杨公子既是开了口,言了这天家中的怪奇,自有旁事叫他起了这一份不解下的奇思。

当即闻了两位友人的话,这样姓公子又浅默了片晌,这才续着说道。

“这明面上江家的确偏附逍遥王一党,可实则……”

“实则如何?”

“实则我这处却有不一样的道闻。”

流传之事街巷上虽屡传屡道,却也不是每一个人所闻所听皆是同般,至少杨姓公子这处明显有异于旁人的他传。有些事,本就听听,知了也就知了,不当随性道言说出。可如今事既已挑,加之这一件事他这心里也是奇的,故而在两位好友的追询之下,这杨公子也就开了口。

说道。

“世人如今皆道江家乃是逍遥一党,附依逍遥王,可杨某那处却有旁的说辞。”

“如何旁家说辞?”

“便是这江家家主,事非逍遥王一党,实则太子一派。”

此话落,语已惊,当即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压心长吐,说道:“江家那是太子一派,杨兄,此话可不能胡说。你既是这般言道,可有证据?”

“这天家的事,咱平头百姓何来的证据?”因了此语,直翻了眼,眼翻之后,杨公子续着说道:“这一件事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听人说的,说着江家本是太子一党,亲的是太子党派。”

“既是亲了太子一党,这江家为何要助逍遥王?如此不是背了道义,侧了心思?”

太子与逍遥王,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派党,饶是逍遥王对权位实在没动几分心思。可若真亲了逍遥,于太子而言就是当防之人。

江家若亲太子,断然不会助了逍遥,可眼下这一件事。

实叫人觉奇。

当下这三人又是现了迷,满心不解,却也是迷现瞬后,有人轻语接道:“江家亲了太子,说实的,并非杨兄有所耳闻,我也曾听人提及。只是……”

“只是何?”

一听此事尚存内隐,这处顿起心思,也是有人催着,那人又踌纠了片晌,最后才轻言说道。

“只是这太子,据说与江家起了歧意,江家心生不悦,方才弃了先枝盼攀了后枝。”

“分歧?可是出了何样的分歧?”

“你二位这话询的,我怎会晓得出了何样的分歧,再说了,这一件事也是我从旁人那处听来的,到底是真是假,这心里头都是没跟没底的事。不过要我说啊……”

话至了这处,又微着一顿,随后左右巡回瞧了一圈,这人才续着说道。

“不过要我说啊!江家会叛太子,也是有根有由的。”

“这话怎讲?”

“怎讲,你自个想啊!咱这当今的太子是个怎生的脾性?虽是个有真实能耐的太子,不过那性脾,终归还是杀戾重了些,总觉得手腕太硬了,不若逍遥王,最是亲和。跟着这样一个主子,保不齐何时就叫人动了疑了。而那江家,又是个利贪诈狡的主,就算先前真的附依了太子,日后做了墙头草,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天家的事,素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天家的事,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故而与友人的这一番话,话落也叫他们自个惊了心。

妄议天家,此事若是传出,必是杀头的大罪。

话落,人惊,心惊之后谁也不敢在妄续这些,只是警忙收了声,而后静了默,片静之后,三人急忙岔了话题,道聊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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