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肃是个刻板的成年人，他觉得未成年人就该吃喝玩乐学习修炼，甭惦记什么案子，哪怕他们是当事人。
陈浩和千驴前马后上蹿下跳了俩小时，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从他嘴里套出话。
好在另一位成年人北殷红嘴上没个把门的，他们买了罐啤酒孝敬她，她就什么都跟他们说了。
袭击他们的苍蝇人姓应，是居住在广雅区源华分区的一位普通市民。应女士在广告公司工作，履历干净家世清白，有一点灵力但不多，平生唯一的战斗经验就是因为噪音问题和邻居互吐口水。
“上个月，九中的图书馆爆炸，造成三死一伤，这个伤者就是应女士的儿子。他伤得挺严重的，基本离死不远。加上爆炸粉尘中含有寂影藤萝的粉末，造成突发性灵力紊乱，无法使用常规方法治疗。”
红姐嘬了口啤酒，补充道：“颂光区的医院有治疗的办法，但她儿子无法离开维生舱。医生的建议是有门路的话弄一颗大还丹，应该足够她儿子撑到去颂光区。”
千听完唏嘘不已：“早知如此，当时直接把大还丹给她好了。”
“你们哪来的大还丹？”红姐疑惑道。
“西门师兄给的。”
“估计过期了吧，那没用的。大还丹药性变弱对我们这些驭灵者影响没那么大，但对她儿子那样灵力紊乱的将死之人而言，就是半条命的区别。”
陈浩思索片刻，问：“为什么爆炸粉尘中含有寂影藤萝？这并不是很稀有的药材吗？”
北殷红挑了挑眉，那啤酒罐冰了下他的脖子，说：“不该问的别问，听话，玩去吧。”
天真，他们什么时候听过话？
可惜北殷红始终坚守成年人最后一点操守，不肯多说。陈浩和千四目相对，脑子里顿时冒出个全新的馊主意。
与其问红姐这些看官方文件的人，不如问近在咫尺的旁观者。九中就在二中隔壁的隔壁的……反正都是学校嘛，总是有交流的。上个月的爆炸就算夏至不知道，留级的落戈总该知道吧？
俩人一合计，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医院去找落戈。而红姐举着啤酒罐做着艰难的思想斗争：有些事吧，不该跟孩子们讲；可不讲吧，心里头又刺挠。
最终那股刺挠劲战胜了她的道德操守，她放下啤酒，决定多少讲点。一抬眼，却发现俩小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她垂下头，郁闷地喝起酒。喝了两口觉得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去他的成年人的道德操守，人不能亏待自己。两个好奇宝宝走了，她去找个没那么好奇的说两嘴不就是了。
红姐在医院人多的地方游荡了一会，抓住路过的楚风翎，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上个月的爆炸案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就知道你好奇，正好我闲着，跟你讲讲。”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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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个啊，略知一二，不过和我们可燃垃圾帮关系不大。”落戈搅了搅手中的咖啡，满不在乎地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炸弹里的寂影藤萝是我们卖出去的。”
陈浩目瞪口呆：“你管这叫和你们关系不大？！”
落戈斜睨他一眼，道：“炸弹是我们引爆的吗？我们又没少交税，做点小生意，哪管得着客户拿我们的商品干什么。”
陈浩一噎，明知落戈的话有问题，一时却不知如何反驳。
千干咳两声，继续问道：“这个，寂影藤萝的事我们先缓缓，关于爆炸这事您了解什么不？比如谁做的炸弹，为什么做炸弹……”
“那这说法可就多了去了，但我有个朋友的邻居的小学同学在九中上学，他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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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站在咖啡店门口，望着天边的晚霞，怅然若失。
在听落戈讲了一下午初中生的恩恩怨怨后，他陡然意识到他们似乎弄错了调查的方向。
“又是荒废的一天。”
千叹息一声，安慰他道：“往好处想，至少今天大家都活着。”
倒也是。
况且，今天一个人没死，就代表他们明天不会去殡仪馆，他不会遇上骷髅神王，千也不会被关进大牢，多好。
“浩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被拖入循环？”
“……因为我们是天命之子？”这话说出口，陈浩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他们要是天命之子，这世界就完蛋了。
熟悉的声音从街道另一头飘来：“看，垃圾箱诶，这不是小浣熊你的快乐老家吗？”
“你能不能忘掉我早上吃的那包过期的干脆面？”
千侧过头低声道：“真正的天命之子来咯。”
“你确定吗？你不觉得他们更像是祸祸天命之子的反派吗？”陈浩附在千耳边小声说，“那种，天赋强祖宗给力还没道德感，杀了天命之子全家转头就忘，十年后被天命之子按在地上摩擦依然毫无悔改之心的大坏蛋。”
拎着购物袋的夏至一蹦一跳闯入他们的视野，她看见咖啡店门口的二人，高举起手打招呼：“干啥呢？一起回去吃晚饭呀？”
陈浩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没憋住问道：“姐，你杀人全家的事干得多吗？”
“挺多的，怎么了？”
“那你，处理得干净吗？”
夏至略一思忖，答：“总有漏网之鱼嘛，光我这会能想起来的，就有范家那个跳进峡谷顺着河流飘走的小子、顾家那个据说在外游历的大少爷，还有个偏远小村子里面有奇怪胎记的小孩……你问这个干嘛？”
陈浩笑笑：“没事，随口问问。”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听着也太完蛋了，她跟等着被勇者讨伐的魔王恐怕没什么区别。
“前阵子你不是还收了封血书，说十年之内必报杀父之仇什么的，好像是姓端木还是上官？”楚风翎提醒道。
夏至翻了个白眼：“你还敢提，就是你放跑他的。还有叶家那对兄妹，容家那个养子……你跟人玩生死游戏居然还认赌服输。”
听起来愈发完蛋了。
陈浩还局限在夏至这个大魔王要是被打到了，他就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旁边的千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不对啊，他俩是大反派，我们是什么，用来给天命之子刷经验的小喽啰？”
楚风翎从购物袋里抄起没拆封的供能石阵敲了下千的后脑勺：“省省吧，哪那么多天命之子，小说看多了吧。那些漏网之鱼都是潜能平平空有运气的人，成不了什么气候，操心操过头了。”
夏至急得吱哇乱叫让他悠着点，要是把新买的供能石阵敲坏了就立马让他为她家的锅血债血偿。陈浩听不太明白她的话，但见她情绪激动，自觉地让开些，生怕沾了火星，也落得个头上插钢管被实习生建议截肢的下场。
突然，轻微的呼啸声拂过耳畔，一点暗影从楼房间的夹缝穿过，在楚风翎的左肩上划出道足有两指深的伤口。
楚风翎深深叹息一声，回身转向暗器发出的位置，幽怨道：“就不能早点动手吗，我刚从医院出来。”
夏至俯身捡起那枚暗器，它的形状如同树叶是个带尖的椭圆，两边薄中间厚，正面雕了些花里胡哨的花纹，反面嵌着块吸铁石，瞧着倒像是旅游景点会卖的装饰品。
“多半是高空抛物，你要追究责任的话可以罚款和教育——当然前提是先找到高空抛物的人。”她淡淡地说，“我建议你先打转回医院处理伤口，这些事明天再考虑吧。”
陈浩觉得她在骗鬼：“你们广雅区的人是金刚吗，高空抛物能抛出箭的效果？！”
夏至完全没明白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一撩头发，感慨道：“没办法，我西南域的民众在我英明神武的领导下，身体素质日益提升……”
“不要光顾着提升身体素质啊，素质也提升一下好吗！”
她双手手背朝外摆摆手，仿佛是在驱赶他们：“你们俩也跟着一起去医院吧，我刚想起来我们把小花落在医院了，正好你们去找找。”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
“因为都走到这了，不想折回去了嘛。”
“我们也不想折回去啊……这里去医院要走20分钟诶。”
夏至“啧”了一声，又说：“东方远荣今天的住院费缴了吗，真的不用再去医院了？”
陈浩这才想起竟然忘了给东方续费，只得磨磨蹭蹭地打转走回医院。
夕阳将道路两旁建筑的影子拉长，追在他们脚跟后。他心中猛地一突，回头望去，夏至的身影已经完全笼罩在阴影中，仿若大海上的一片孤舟。
他向着那片孤舟跑去，伸出手，气喘吁吁地大喊：
“卡！医保卡！”
“……你是说，你打算光明正大地盗刷我的医保卡是吗，小蛀虫！”
楚风翎举着一张卡片，远远冲他喊道：“没事，她医保卡在我这，我知道密码！”
“盗刷医保卡，死刑！统统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