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众人,从明天开始,入城大军就可以屠城了。
在北伐之前,孙元已经将内城划成四个区域,让入城的四支大军分别驻守,取建奴资财自给,宁乡军则只要皇宫和城中建奴的府库。
之所以这么决定,孙元主要是想省钱。山东和秦军可都是钻进钱眼子里的,要想让他们出力,只能答应他们抢劫。不过,孙元还是劝告两军,进城之后不要杀人。毕竟,人力也是宝贵的资源。将来,孙元还想用建州人经略南洋呢!
那地方现在还是不毛之地,若是让手下有功将士去开边,他们未免不会有抵触情绪。至于其他军镇,更是不会答应的。
刘春和高杰自然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不杀人,不屠城。
只不过,今天济尔哈朗的抵抗实在太激烈,各军死伤极重。大家都是杀红了眼,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他们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有屠城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
这一点,却不是孙元当初在徐州的时候所能预料到的。在北伐开始的时候,孙元本以为这一仗应该很简单,他也有信心能够顺利地拿下北京。
况且,他万万没想到,孙天经和傅山竟然抢在宁乡军主力之前,抢先对北京发起总攻。
抢劫百姓,甚至屠城这种事秦军和山东军在进入江淮的时候,可干得多了,极其顺手。当年,也因为靠着抢劫江北的百姓和官府,山东军和秦军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这才在江北扎稳了脚根。
如今,历尽万般苦,餐风饮雪,又付出巨大死伤,终于拿下北京城,终于可以品尝胜利的果实了。
所有的人都在高声欢呼:“三日不封刀,三日不封刀!”
这欢呼声远远地传出去,须臾,响彻整个紫禁城。
周仲英又道:“兴平侯,东平侯,这皇宫可是要紧所在,你们可要约束好部队,千万不要损伤了里面的物件和房屋。还有,内城正在起火,得着人救火,若是烧成白地,却是不美。”
二人同时点头,“那是自然。”“某这就组织人马去救火。”
皇宫的要紧处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将来孙元若是登基,可是要住进去的。若是手下的士卒将里面祸害得一团糟,还真没办法同孙太初交代。
说完,刘春又道:“周大人,等下我拨五百精锐兵马给你押送伪清皇帝和太后到世子那里去。你代某禀告世子和青主先生,说是内城这边他们无须担心。刘春立即将部队从皇宫里撤出来,亲自坐镇皇城的箭楼里指挥调度。对了,世子何在?”
高杰也道:“等下某到西苑坐镇,守护好那里的园林。世子现在何处?”
周仲英一楞:“我如何知道,北京城实在太大,又乱成这样。”
正在这个时候,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曹国公世子的行辕想必在外城。那里全是你们汉人,如果他不傻,自然在那里,你们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周大人,你且带我们娘俩过去吧!”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定睛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妇人正扶着一个正不住哭泣浑身乱颤的小孩子走了出来。
见大家都一脸的疑惑,周仲英说:“这就是被我生擒活捉的鞑子皇帝和皇太后。”
大家都“哦”地意味深长的一声。
可以看出,那皇太后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面带潮红,显然是刚行过周公之礼。
嘿嘿,也不知道是周大人先上,还是这个小甘将军先上。或者一起上,还当着这个娃娃鞑子皇帝面,真他娘的禽兽不如啊!不过,这二人倒是有情趣,哈哈,痛快!
看到众将士诡异的表情,大玉儿咬着牙低下头,羞愤欲死:“周大人,咱们走吧!”
立即又有一山东军的痞子兵学着皇太后的声音,娇滴滴地叫:“周大人,咱们走吧!”
“哈哈!”所有人都轰一声大笑起来。
很快,刘春拨了五百精锐让周仲英押着满清皇帝顺治和皇太后布木布泰从皇宫里出来。
外面,整个内城的火还在烧着,空气热得烫人。置身其中,如同回到阳春三月,天上的雪还在风中飘飞,却被热气一烤,化成朦胧丝雨打在人的手脸上。
这可是辛辛苦苦夺来的城市,里面不知道藏有多少财富,自然不肯就这样被付之一炬。山东军秦军和朝鲜营岛津联队除了位置秩序的战兵,其他人都拿着水桶,推着水车,四面救火。
街边,有疲惫的浑身血污的士兵直接裹了毯子,缩成一团发出响亮的鼾声。更有人则开了罐头,用力吃喝,晶莹的玻璃瓶子堆起了一座小山。
“放火,放火,动作快一点!”有人在前面高声下令。
周仲英定睛看去,喊话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冤家郝肖仁。
顿时气愤地喝道:“郝大人,你在做什么,人人都在救火,抢救财物。你倒好,袖手旁观不说,还放起火来,我要禀告世子,我要禀告君侯。”
郝肖仁哼了一声:“周大人你这就是不明白了,我这也是在灭火。”
周仲英冷笑:“只听说过水能灭火,没听说过以火灭火,郝大人今天真叫本官开眼界了。”
郝肖仁:“周大人你这就不懂了,前方火势实在太大,用水灭如何灭得了。而一时间哪里去取那么多水,本官准备先在这里烧出一条隔离带来,阻断火势。怎么,周大人还想不明白吗?”
道理是对的,周仲英一时气窒。
火燃起来了,屋中的建奴哭爹喊娘地逃了出来,甚至来不及携带任何物品。
有山东军的士兵冲上前去,提起枪杆子就一通乱抽,大声呵斥:“那边集合,不许乱不许乱,否则杀无赦!”
那边,已经又一群建州人坐在地上,人人都在默默流泪。大冬天的,外面冷得厉害,一个个都被冻得嘴青面黑,瑟瑟发抖,当真是惨不可言。
布木布泰见自己以前的子民如此凄惨,眼睛一红,泪水又掉了下来。
看到她和顺治,郝小人眼睛一亮,问周仲英:“捉到了?”
周仲英:“废话,当然捉到了,这是鞑子皇帝和太后,是俺老周做的。咯咯,奇功一件啊!”
郝肖仁一脸的羡慕:“周大人你的运气真好啊!”
周仲英看到他一脸色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得意得快要飞上天去,大吼一声:“走,押上人犯!”
然后大声地哼唱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好呀嘛好日子!”
“这个周大人。”郝肖仁苦笑着摇了摇头。
整个内城都如同一锅滚水在沸腾,闹得不能再闹。
也是周仲英的运气好,刚出了外城,就碰到几个汉官带着一群乡丁迎过来,问他们的来意。不用问,这几个汉官是谢升和张晋彦一党。在拜见过孙天经之后,这个未来的储君发现自己手中实在缺人,只得收留了他们。并将他们派到各处,维组织乡勇,维持秩序,平靖地方。毕竟,四支主力部队如今走驻扎在内城里。孙天经手头根本就没有几个士卒,又如何管辖得了偌大一个外城。要想组织动员外城的青壮,他还不得不依谢张手下的官员和地方上的缙绅。
这群人自知有罪,害怕将来孙远进京之后受到清算,做起事来分外卖力,倒让孙天经高看了他们一样,对谢升和张缙彦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曹孟德说得好:不忠不孝不要紧,只要有治国才能,都要使用。
所谓惟才是举嘛!
听周仲英表明身份,那群人忙指了去世子行辕的道路,又开具了路条。
如此,周仲英便在一缙绅的宅子里见到了孙天经。
听说周仲英和甘凤瑶活捉了顺治和伪清皇太后,孙天经又惊又喜,连声叫:“做得好,做得好,你们可真是替某长了脸了。快快快,快去叫朝宗先生过来认人。”
是的,周仲英和甘凤瑶是孙天经的人。他们能够拿得如此大功,孙天经也颇为得意,否则,若是让高杰和刘春抢了先,自己还真有点郁闷了:“快,将鞑子皇太后和皇帝押过来,让某看看。还有,去请外公和傅山师傅过来。”
因为实在太高兴,这孩子说话都不囫囵了。
“进去!”甘凤瑶推了哭哭啼啼的顺治母子一把,动作粗鲁。
他也不知道,心中莫名其妙地窝着一团火。尤其是看到建州伪皇太后那副面带潮红,就仿佛要滴出水来的脸色,就想发作。
不可否认,先前周仲英搞的事情,给这个单纯的青年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倒是旁边的周仲英满面春风,时不时将色迷迷的目光落到布木布泰身上,就好象要将其看穿一般,真真叫人看得心中恼火。
进得大厅堂,建州皇帝顺治还在不停抹眼泪,还是布木布泰冷静。
她抬头看了孙天经一眼,顿觉诧异。早就听说过孙元长子孙天经的名字了,实际上,不得不承认,汉人北路军这一系列军事行动非常犀利。
先是绕道镇边城突袭密云,抢占各处长城关卡,关死了建州人北归的道路。如此,整个建州才被一网打尽,在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再接着,孙天经居然趁豪格主力出京同孙元决战的时候突然对北京城发起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