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急报是刚才到的,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送过来,所以,琉璃河那边此刻战况如何,末将也不清楚。”兴泰回答说:“不过,建奴凶残剽悍,又是哀兵,依末将看来,镇海军大势不妙。说不定……”
孙元:“说不定什么?”
兴泰:“一旦前边乱起来,说不定咱们的斥候就回不来了。”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镇海军必败。
一旦镇海军全线溃败,宁乡军派出的斥候必然会陷在乱军之中,要想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汤问行:“君侯,看来咱们得抓紧了,末将这就去下令全军出发,星夜赶去琉璃河。”
大约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有正在打尖饮马的骑兵军战士都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行装。一盆又一盆水浇在篝火上,火光次第熄灭,但腾上天空的烟更大。
孙元站起来,想了想,却道:“不用急,急不来。这都一个上午过去了,说不定仗已经打完了。”
汤问行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镇海军毕竟是经历过大胜关之战的,怎么可能一个上午就崩溃了。”
旁边有骑兵军的将领道:“君侯,汤将军,你不提大胜关还好,一提,弟兄们都是一肚子的气。大胜关时镇海军之所以能扛那么久,还不是因为有秦教官他们。他们才是大胜关之战的第一功臣,可你们看看郑家是怎么报答秦教官他们的,如今,秦将军他们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对,秦教官他们才是撑起镇海军的骨架,如今骨架倒了,那支军队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肥猪。郑一官,马宝两个杀才,小人!”
一时间,旁边骂声不绝。
兴泰大声道:“末将也算是身经百战,这个时候我军赶上去,说不好就一头撞上镇海军退下来的溃军。那可是三万人马呀,若我等被乱军一裹,等到建奴杀到,骑兵军只怕要完。”
孙元叹息一声:“是啊,某也有这个顾虑。不过,毕竟是我汉家的军队,见死不救不是某处世的方式。传令下去,整顿好兵马,保持队型朝前走,不要乱。”
他看了看北方,喃喃道:“马宝,不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管郑家和我孙元究竟有什么过节,某还真心希望你能够挺住,坚持到天黑就好,坚持到天黑就好!我需要半天的时间。”
……
在北京城北安定门外,十余骑在不要命地朝北京赶去。
时间已是正午,风雪极大。
这十余骑都拉起了风帽,将头低低地埋在马颈之后。看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清军,却不属于任何一旗,显然不是正经旗兵。
这十来人衣甲破烂,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显然是受了伤,显得无比凄惶。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连人带马身上都是腾腾热气,体力也到了透支边沿。
“安定门,他娘的,北京城可算是到了。”有人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就看到眼前黑黝黝的高大的城墙,禁不住高声欢呼。
这欢呼声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开门,快开门,咱们要见济尔哈朗,咱们要见郑亲王,出大事了。”
这个时候,城楼上面探出一颗脑袋来:“我是济尔哈朗,将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他手搭凉棚,头上的貂皮帽子被寒风吹得不住耸动。
待看清楚下面的那十人的相貌之后,济尔哈朗大吼:“是咱们的斥候,快快快,开城门,着他们上来。”
话音刚落,那十个斥候就不住地从战马上掉下来,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息。
“吱啊”声中,城门沉重地打开,立即有一群兵丁冲出去,将那些斥候抬进城去。
济尔哈朗在城楼子里等了半天,才看到一个斥候头面容苍白地走进来,打了个千儿:“属下见过王爷。”
“怎么了?”济尔哈朗示意手下将一口热汤递过去。
却被那斥候头儿推开了,他吞了一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干得快要冒出火来的喉咙,哑着嗓子道:“王爷,不好了,明军,大队明军。”
济尔哈朗苦笑:“大队明军,汉狗四路大军,几十万人马,自然是大队明军,这又有什么奇怪。”
斥候苦涩地一摇头:“属下等今日在京西巡逻,发现一队咱们的溃兵,拦下来一问,次知道是从镇边城逃过来的,镇边城已经丢了,那边好多人马。”
“镇边城丢了,有多少,使哪支明军?”济尔哈朗问。
斥候头儿:“秦军山东军岛津联队高丽营,四支人马加一起四万,说不定更多。高杰和刘春,还有岛津一夫那个倭寇,对了,朝鲜亲王李举也到了。听人说,这路大军的统帅是孙元的长子孙天经。”
“孙天经,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就做统帅?”济尔哈朗冷笑一声:“倒是高杰和刘春不要对付,这就是两头狼。对了,拿下镇边城之后,他们要去抢居庸关吗?”
斥候头儿摇头:“不是,据说这一路明军已经开始朝密云迂回,准备攻打北京。”
“什么,敌人要进攻北京?”济尔哈朗身边的众将都轰一声议论起来。自大地说一句,这一路兵马中,也只高杰和刘春值得他们重视。毕竟,高杰在瓜洲,刘春在淮安可是真刀真枪和建州精锐干过的,而且还获取了胜利。至于岛津和李举,那是什么玩意儿?
换成以前,即便是高杰和刘春,他们也不放在眼里,只需率两千八旗精锐出城,瞬间就能见其击溃。
可是现在不成。
关键是他们手头没兵,城市中可用的军队都被豪格带去了琉璃河,如今,北京已经是一座空城了。别说四支大军齐来,就算只来一支,集中一点攻击,也挡不住。
难不成,这北京城真的要破了?
“该死的,豪格这头出生,竟然把军队都带走了?汉狗狡诈,给咱们来了个声东击西。”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汉狗先是用镇海军将豪格引了过去。然后让高杰和刘春他们过来占便宜。”
“王爷,你得想个辙啊,难不成眼睁睁看着敌人冲进城来,将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
济尔哈朗心中也是一片混乱,口中喃喃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能有什么法子,这可如何是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是仅存的最善战的大将军,可手头没兵,他也是惶然无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