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如此重任放在我身上,也是将军对属下的信重,只可惜我要让将军失望了。”
孙元心中奇怪:“黄兄,这话怎么说?”
黄佑苦笑:“当年史部堂和卢公闹得很不愉快,只怕对咱们老天雄有成见。”
孙元:“我却是不明白了。”
黄佑:“卢公和史部堂都是性格刚强之人,以前为讨贼之事就曾争执过。为尊者讳,属下不便多说。”
孙元好象有些明白,确实,两个性格刚强之人碰到一起,肯定是会产生矛盾的,没办法,性格使然。他皱了皱眉头:“此次剿灭河南贼寇何等要紧,当年就算史部堂和卢公有过节,同社稷和黎民百姓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我相信史部堂能分清楚其中轻重的。”
他心中对黄佑的担心颇不以为然,失可法可是载入史册的民族英雄,在这种国家为难时刻,他怎么可能因为当年和卢公的私人恩怨,而置军国大事而不顾?这不是荒谬吗?
黄佑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不过,属下曾经有听说过一些事。因为没有凭据,一直不好在将军面前提起。”
孙元:“黄兄且说。”
黄佑:“据说,将军以前所上的进军河南的折子递到南京通政司之后,史部堂就很不以为然,批示说:扬州镇的主要职责是卫戍南京,防备贼寇动进,兼防海贼。河南战事,扬州镇不宜插手……将军,史部堂为何不同意我扬州镇出兵,这事难道还看不明白?”
按照朝廷制度,南直隶的军政官员上奏折需先到南京通政司走一道程序,经南京相关部分批示之后再递去北京。
这是明朝两京制度的特殊处,当年明成祖奉天靖难迁都北京之后,并没有明说北京就是明朝的首都。毕竟,成祖得位不正,底气不足。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南京在官样文章里还是明朝的都城,而北京只是陪都。
正如此,不但南直隶官员的折子要先到南京过一道。而且,每逢春闱,南京都要另设一个考场,明朝的科举试卷也分为南北卷。
“史部堂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这次去南京,你我应该拜见史部堂,面对面将河南战事的要紧说得分明。还是那句话,咱们要相信史部堂。”
“既然将军这么说了,属下尽力去办就是了。”黄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接着日光,孙元突然发现黄佑的眼角带着几丝鱼尾纹,鬓角也有几根白发,看起来有些憔悴。
孙元心中担心:“黄兄最近身子是不是欠妥,又或者心忧国事?”
黄佑有些悲凉:“国事已然糜烂至此,如今的大明朝就好象一座四面漏风的楼房,一道遇到狂风暴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坍塌了。”
孙元也有些抑郁,喃喃道:“黄兄,我却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将全副家当都投到水师里去。若这三年领宁乡军征讨贼军,以我宁乡军的精锐程度,说不定已然将国内乱贼给剿平了,是某的错啊!”
“将军不必自责,朝廷自有制度,当年我宁乡军就算有意征讨贼军,可没有朝廷的旨意,又能如何?而且,当初我军兵微将寡,又派得了什么用场。”黄佑反安慰起孙元来:“将军这几年走海贸,倒是赚了不少,我宁乡军的实力也扩大了好几倍。”
孙元苦笑:“钱是赚了不少,可绝大多数赚的钱又都投进了水师,用来招募人手,造舰造炮,水师也太不争气了。”
黄佑道:“是啊,百战百胜的宁乡军,这三年在海上还真吃了不少败仗。”
说是吃败仗,其实也不正确。
当初孙元刚领扬州镇的时候,知道自己所辖之地实在太小,如果什么都不住,宁乡军根本就没有发展壮大的可能。所以,他就将目光放在大洋上。
就四下招募当年大河卫留下的水勇,不断造船,参与海外贸易。这年头,还有什么比海贸更赚钱的生计?
孙元一开始就打着扬州镇水师的名头,剿灭了几股海贼,把持住松江到山东这条航线,源源不断地将江南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向海外输送,换回来大两廉价的美州白银。
靠着海贸的收入,宁乡军也开始壮大起来,步兵扩编了一个营,水师也通过建造和购买膨胀到三十条大小船只的规模。不但如此,江南的很多海商也参与进了宁乡军所主导的发财大计之中,所谓的鹰洋就是那一时期的产物。
不过,宁乡军的海贸不可避免地同郑家的利益发生了冲突。
从南洋到日本这条线是郑芝龙的禁脔,如何肯让别人染指。郑芝龙虽然已经受了招安,可干的还是海盗的营生,当即就同宁乡水师发生了冲突。
作为一个穿越者,孙元对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还是很景仰的,民族英雄嘛!而且的,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官,一家人,一家人不打一家人。
也想过和郑家好好谈谈,可惜,他还是没想到,利益当前,管你天王老子,都没得谈。
于是,两家就开始在黄海大打出手。
这个时期的郑芝龙实力极为强悍,有大大小小船只七百余艘,宁乡水师和他们比起来,就如同一个站在巨人身边的矮子。
这海战一打,宁乡军屡战屡败,这三年,光被郑家抢去和焚毁的船只加一起就超过两百。
不过,通过这三年的水战,宁乡军倒是锻炼出一批合格的水兵。而且,在加西亚神甫从欧洲聘请来的红毛水手和工匠的帮助下,宁乡军的造船技术有了飞速提高。如今,在崇明沙所就建有一座规模颇大的造船厂。
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宁乡水师在大洋上依旧会处于绝对的劣势。要想和郑家在大洋上一较长短,估计还得花上三四年时间。
海军是吃钱大户,宁乡军的财力人力都被水师给吸收过去,这三年根本就没办法介入国内国外战事。
如果我宁乡军当初不组建水师,而是积极同国内外敌人作战,虽说不至于扭转乾坤,但至少不会烂成现在这样吧?
孙元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没有无底窟窿一样的海军,宁乡军的规模或许还会大上许多,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连入豫参战的军费都没处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