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干吧,给我一千骑兵,我提王允成的头来见你!”
岳托却皱起了眉头好象在思考什么,突然,他叫了一声:“不对,不对,区区五千人马,能做得了什么?明军的编制,大家可都是清楚的。五千人马,扣除辅兵,能上阵的也不过千余。这点人马,在十数万人马捉对厮杀的山东,又能有什么用?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舆图!”
就有几个将领飞快起取了一副大得出奇的山东地图过来。
岳托猛地跃下马去。
若是在平时,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骑猎射乃是建州男儿看家的本事,已经深入到血液里面,和呼吸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可双足刚一触地,岳托却感觉脚下一软,再提不起半点力气。整个人也扑通一声摔在雪地上,头脸又是雪又是泥,显得异常狼狈。
众人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呆住了,半晌,才簇拥上去:“岳托,你怎么了?”
“大将军,你怎么了?”
“滚开,我没事,不过是脚下滑了一击!”岳托感觉身上其软如棉,没个着落。他强提起精神,一把推开靠过来的手下,红着眼睛蹲了下去,目光落到舆图上。
口中喃喃自语:“不对,不对,明军这次来得甚快。宣府大同太原山海关蓟镇宁远,还有山东兵,一字排开,就如同展开了双翅的海冬青……这两只翅膀的结合部就在……就在……”
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岳托有点气喘,滚烫的手指狠狠地点在地图上的一个点上:“就在济阳和齐河之间的天雄军川军部。如果我军要朝这一带运动,就不得不考虑正在齐齐逼来的明军主力。精力会受到极大的牵扯……真真真……真要打比方,这川军就是一顶八抬大轿,其他各部都是他的脚夫……嘿嘿,有意思,真有意思……这王允成何德何能,一个小小的副总兵,竟然能够让一个三边总制一个司礼监秉笔,一个内阁辅臣,六镇大军配合……”
清军众将就算是再不愿意动脑筋,经岳托着一解说,也发现其中的不对。
所有人都低头思索,雪还在绵密地落下来,不片刻,众人的帽子和肩膀上已经变成了白色。
岳托:“还有没有斥候回来,还有没有?”
“禀岳托将军,这济南府遍地是兵,敌我双方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斥候,肯定会有军报回来的。”
“对,一定会,一定会,一定会有确凿的消息过来的。”岳托已经冷得不住颤抖了,无论他如何咬牙,也掩饰不了自己正在发高烧的事实。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也有奇痒袭来。不用看,定然是丘疹正在发作。只不过,他强忍着没有去挠而已,反将风帽低低地压下眉头。
大军还在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
一骑一骑斥候照例往返不息。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西北方向终于有斥候回来。
一个侍侯骑兵走到岳托跟前:“岳托将军,已经查明白了,逮到了一条大鱼!”这人满面都是喜色,可一看岳托的模样,却是一愣。
岳托已经用一张青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绝望的恐惧的眼睛。那双眼珠子上全是条条血丝:“什么,查到什么大鱼了?”
斥候:“禀告岳托将军,这五千川军名义上由王允成率领,但实际上却已经成了高起潜的中军行辕。”
“中军行辕,怎么可能?”岳托沙哑的声音高亢起来:“你可查得明白?”
斥候:“将军放心,已经查明白了。我们捉了两条舌头,分别讯问,口供都对得上。说是今天卯时明狗大军出征的时候,高起潜就将中军行辕设在川军。如今,他正坐镇川军之中。”
“高起潜是什么人,相必大家都清楚。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如果我是他,定然会坐镇关宁军中军,绝对不可能亲冒矢石冲到最前头。”岳托的眼睛闭上了,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没错的,没错的,也只有司礼监首席秉笔御马监管事牌子才以后资格让六镇大军给他配合,定然是高起潜。”
“高起潜如此行险,究竟想做什么?”
“济南,他要一口气冲进济南去!”岳托猛地睁开眼睛,咯咯冷笑起来:“定然如此,他想得先进济南,守住这座坚城头功。而且,只要有这么一支明军部队冲进济南,城中负隅顽抗的汉狗定然会士气大振,没准着济南就还真的守住了。我军利在速攻,而汉狗者最佳的战略是死守。如果真这样,咱们在山东还真难打了。所以,无论如何,得吃掉高起潜,绝了济南的念想。”
“正该如此,将军,派我无吧!”
“岳托,让我来。”
“岳托,我是镶红旗的,这种事情自己要先便宜自家人。”
众将见岳托一刹间就猜破明军的全盘作战计划,心中佩服,纷纷大声请战。
“不!”岳托猛一挥手,身体因为虚弱而一个趔趄:“不,谁都不要争,咱们全军出去,直扑川军。苍鹰搏兔,当用全力。吃掉川军,济南之战就算是结束了。”
“是!”众将轰然应了一声,大军改道西北。
雪落得更紧,冷风吹来,走发了热的建州士兵感觉分外舒爽。
……
“干爹,已经到齐河县了。”一个小太监看了看手中的舆图,大声禀告。
雪落到图上,又被人的热气一熏,开始融化,地图已经有些模糊。
正如岳托所形容的那样,这次解济南之围,明军首先想的不是如何歼灭岳托部,而是如何进济南。因此,全军摆出了一个八抬大轿的阵势,护着川军沿着两军之间的缝隙朝济南直插而去。
五千川军都是单一的长矛弓弩手。又要保持严整的阵势,走起来却不快。从卯时到现在,也不过推进了四十来里路。
在遍地都是建奴的济南府,这样的步兵集团简直就是一个明亮的火炬,想不吸引来敌人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