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宁咯咯地笑起来:“确实,军汉嘛,哪里有不黑的,比如爹爹。”
笑毕,她又问:“姆妈,你说,这次打仗,这宁乡军这么能打,那孙元又懂道法,会不会立功?”
见刘夏宁连孙元的名字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赵奶娘心中已是雪亮,沉声道:“难说得紧,不过,如果是我大明朝其他军队,怕是不成的。如果哪支部队能立下功劳,恐怕只有孙元他们了。”
“姆妈,听人说,孙元是参将,将来若立了功,再升,又会升成什么样子?”
赵奶娘:“参将上面是副总兵,如果功劳再大点,升成总兵也是有可能的。”
“啊,总兵,那岂不是和爹爹一样大了!”刘夏宁吃惊地瞪大眼睛:“我听人说,一个状元公刚得了官职,也不过是正七品。”
“一个武夫的前程哪里比得上状元公,傻孩子。”赵奶娘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自家小姐同孙元见过面,还对他一见钟情,这才拿她往西厢记中的故事套。
算了,书本上的事情能当真吗?这孩子往日也可怜,就让她做几天梦吧!人小的时候,谁没有一点梦想?
刘夏宁又沉默了半天,才期期艾艾问:“姆妈,你说,这女子是不是被人看到了就要嫁给他……”说话的时候,脸已经红得发烫。
“这又是胡说了?”
“那么,姆妈,如果被人碰了身子呢?宁宁听人,若是被别的男子碰了身子,就得随了人家。否则,那就是……就是……坏人……”
“什么,你和他他他他……”赵奶娘惊得浑身以后冷汗沁出,猛地坐起来:“你和孙元行了丑事?”
“不是,不是,不是!”刘夏宁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羞道:“不是……也就是被他牵了手……抱了……”
“混帐,这个孙元,这个贼军痞!”赵奶娘听说事情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怒发冲冠,她猛地跳到地上,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不成,这事我得去禀告老爷。这贼军痞,竟然来撩拨我家宁宁,可恼!”
“姆妈,不要,不要,是我愿意的。”刘夏宁吓一跳,忙直起头,急道。
“哎,你……”赵奶娘的眼泪沁了出来:“宁宁,再过一个月,你可就要嫁人了呀!”
“我怎么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可是……”刘夏宁的眼圈也红了:“姆妈,我也就是喜欢看到他,喜欢听他说话而已。”
泪眼中,一且都变得朦胧了,口鼻之间,又有腊梅的味道幽幽袭来。
赵奶娘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口中喃喃道:“冤孽,冤孽啊!”
……
次日,德州州衙,洪承畴中军节堂。
“末将等拜见洪总制!”各镇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加一起至少上百,同时拜下去。
孙元名气虽响,可无论官职还是实力在一众将领中却只排在中下游,他混在众人之中,也跟真应付了事地一施礼。
“大家也不用拜我,都起来吧!你们就算拜得在好,磕头的声音再响,若是干犯了我的军法,又或者临敌不前,遇敌退缩。无论你是总督总兵官还是总兵,某认得你,手中的尚方宝剑须认你不得。”
洪亮的声音传来,这洪承畴竟不是一个好相以的人。
众将心中都是大震,只得直起了身子,退于两侧分品级排好。
孙元忍不住朝上首看了一眼,目光不觉落到为首那个文官身上。
心中忍不住夸了一声:“这大汉奸,还真是一个美男子啊!”
却见,这个洪承畴长着明朝人难道一见的高个子,身高至少在一米七十一上。身高臂长,皮肤白皙,五官也生得很是端正,下颌处有一丛漂亮的大胡子。
此人两榜进士出身,应该是个学问出众之人。可同这个时代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不同,洪承畴身材却极为标准,宽肩细腰长腿。
孙元心中就不觉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难道这当汉奸的,都是美男子。比如后世的汪精卫胡兰廷丁默村……
今日军议,规模空前。作为总督天下援兵,手握尚方宝剑的三边总制洪承畴坐在正中的刘宇亮左侧,刘宇亮乃是内阁辅臣,地位在他之上,刘阁老的右手则坐在死太监高起潜。
山东战场,洪承畴总揽全局,刘宇粮最后拍板,高起潜负责实施,三架马车如今都已经到齐了。
明朝末年,崇祯一朝,真正知兵的统帅其实掰着一张手掌就能数得过来。不外是杨嗣昌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区区四人。至于其他,在孙元看来,基本都属于废物。
而同一时期国势正处于上升期的建州,能征善战的将领却层出不穷。皇太极就不说了,抛弃开民族不谈,此人还真当得起一代英主的评论。至于其他的王爷贝勒将军们,如多尔衮多铎阿巴泰阿济格岳托杜度鳌拜等人,都是一时俊彦。即便是投降满清做了汉奸的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在火器战法的使用上,也是当世的佼佼者。
农民军那边,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田见秀刘宗敏高一功等人,打起仗来也颇有几手。
这就是一个将星闪烁的时代,但明朝可用的大将却寥寥无己,可见,国家的元气已经被内忧外患和党争消耗到何等的程度。
洪承畴这人在史料记载中,是一个温和的人,同卢象升的暴戾性子正好相反。他很会做人做官,协调各方各面很有一手。在他领军时期,好象还没出过任何纰漏。部将对他也颇为忠诚,没出现过阳奉阴违,甚至背地里拆台的事情。就从这一点来说,此人的情商和智商确实比卢象升要高上一点点。
这次,济南危急,朝廷见天催促,让洪承畴拼死保住这座山东省会天下雄城。作为一个带老了兵的统帅,洪承畴依稀感觉到,这几年的建奴大军在攻坚能力上好象比以往要强上许多。
若是耽搁了,或许这济南还真就保不住。
又因为孙传庭受到朝廷冷落,突然短时间目盲,秦军军心动荡。所以,洪总制也顾不得带着陕西大军来山东,而是带着几个扈从,单骑进德州,主持军务事。
这次,他一改往日的长袖善舞,硬邦邦地抛出这一段话来,语气也很不友善。
众将心中一凛,立即意识到,这次山东之战或许真的关系重大,一个不好,这洪总制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把火千万别烧到自己头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