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也不废话,走到桌前,提起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道:“来人,将锁子甲给我和朱千户披上。”
两个卫兵提了一具用钢环串成的锁子软甲过来,给孙元飞快地穿起来。
又有两人同样麻利给朱玄水批甲。
对这种铠甲孙元非常感兴趣,想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一个军史论坛的朋友就用钢环自己串过。可这玩意儿织起来实在麻烦,那厮花了两个月才像编毛衣一样编好。
这东西大家的反应都很不错,若是用的材料好,可以抵挡戳刺砍劈。唯一的缺点就是害怕钝器。钝器,尤其是大斧和大锤这种东西,即便是中世级的板甲碰上了也扛不了几下。
最妙的是,锁子甲穿戴方便,贴身着甲时,外面再罩上一件大衣,从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穿戴的时候比较麻烦,因为是背后开口,用细麻绳系在一起,着甲时需要有人帮忙。
作为一个穿越者,孙元对自己的性命看得很是要紧。到宁乡所做千户军官之后就叫人做了几件,自己费洪和朱汀等人各自得了一件。
上了战场,孙元贴身一件锁子甲,外面还穿上一件铁甲,在这个时代遇到冷兵器,基本算是刀枪不入。
孙元:“等下某和朱千户带上兵器去见方日昌,一见面就动手,将方日昌和他手下的大将屠个干净。朱副千户,你没问题吧?”。
朱玄水狠狠地点头:“我没问题,任何敢于伤害汀儿的贼子,都必须死。”
孙元:“其他人埋伏在行辕之外,听到里面的厮杀声起,尔等立即带着火枪杀进去,见人就搂火,休要放走一人。”
他刚才这话说得太急,有些回不过气来,就缓了一下,接着道:“方贼行辕受袭,其他大河卫士卒肯定会来救援。赵正,史六。”
两个卫兵站出来,一拱手:“小人在。”
孙元:“你们等下就在城中四下放火,大喊城破了。如此,城中必然一片混乱,大河卫的兵逃命都来不及,自然无暇来援。”
听到孙元说要在城中放火,众人心中都是一凛,知道将军是动了真怒。为了杀方日昌,不惜在泗州引起一场大混乱。
“是。”两人点头。
孙元想了想,又道:“放火的时候尽量避开百姓的住所,只烧城中的军营府库和官府衙门,休要伤了百姓。准备去吧!”
听到他这个命令,大家这次松了一口气,分头下去准备。
话刚说完,孙元手中那封信笺总算写完,装进信封,用火漆封口。
汤问行见没自己什么事,忍不住道:“孙将军,若有事用得着汤某,尽管吩咐。汤某虽然不是你的属下,却敬佩将军在沙场上的功绩,愿与将军同进共退。”
孙元随手将那封信笺递给汤问行,郑重道:“还真有一件事想请汤兄弟去办,若此事办妥,我泗州城当无忧也!”
汤问行听孙元这么说,神色激动起来:“当真?”就要伸手去接。
孙元却将手缩了一下,问:“听说汤兄弟被裹进贼军之后,和一斗谷黄龙见过几面。我且问你,那黄龙可识字?”
汤问行:“大凡贼军之中,能够做到头领的,都识得几个字,否则还怎么带部队。”
孙元轻吁一口气:“那就好,我还真怕那厮是个睁眼瞎呢!你马上上城墙,坐吊篮下去,将这封信带给黄龙。对了,在朱副千户带回来的珠宝中挑上几件也给他送去,就说我孙元想同他见上一面。”
“送信给黄龙,还要同他见面?”汤问行惊叫一声。
可让他更吃惊的是孙元接下来的一句话:“你等下出城的时候带上一支焰火,若黄龙答应与我见面,你就给我一个信号。”
汤问行:“将军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要招降黄龙。”孙元淡淡道:“如今泗州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沿,就算没有这场内乱,明日也会陷落。如今,要想绝处求生,只能试一试了。”
没错,等下若是杀了方日昌,那可就是惹下了泼天也似的大祸。方贼毕竟是淮河地区最大的军官,而自己则是他的下属。就算自己在滁州立下了大功,有卢象升照应,却也免不了一场大麻烦,搞不好他孙元的前程就到头了。
雷泰灭门案就如今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事了,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主薄。可方日昌乃是明朝高级军官,分量自是不同。况且,古人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孙元此举说难听点就是弑主。将来朝廷追究起来,以他孙元在滁州的大功,或许不至于有危险。
但这其中有个问题,孙元得的军令是随方日昌一道守住泗州,如今泗州因为他的原因丢失,这算是一场空前失败。功过相抵,升官一事只怕也要黄了。
所以,要想前途不受影,要想让朝廷装聋做哑不追究他孙元杀方日昌一事,就必须守住泗州,获取一场大功劳。
再说,孙元的战马就算没有被方日昌抢走,他也未必有信任在明日带着手下杀出重围。等下救了朱汀之后,城中一乱,怕就怕闯军乘势攻城。到时候,自己也是走不脱的。
在真实的历史上,黄龙最后可是投降了明朝的。也因为黄龙和张二的投降,并带走了高迎祥军中的所有战马,这才导致高闯在陷入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包围圈后失去了机动能力,在河南周至被生擒活捉。
算起来,距离高迎祥被捕也不过半年时间,说不定现在的黄龙和张二已经有了受招安的心思。招安黄龙和张二之后,高迎祥内部分裂,自然无力攻打泗州。
这事值得一试,也必须一试。
说到这里,孙元看了汤问行一眼,道:“此行也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且试一试。若能成,我泗州百姓当不至于死在战火之中。若是失败,汤兄此去只怕是回不来了,你怕吗?”
汤问行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汤某身为信国公后人,为国为民死而无憾,将军休要羞辱于我。”
说罢,就将信揣进坏里,又打开口袋随意地挑了几件值钱的宝货,大步朝外走去。
步伐铿锵,全然看不出身负重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