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判你有罪,听到没有,我代表正义,不,我就是正义的化身,就像……”拉娜戴着父母买给她的假发,虽不是法官戴的那种,总比没有好。
“就像什么?倒不如告诉我这一次又犯了什么罪,怎么不说话,咬到舌头了?”陆昱早就受够了审判游戏,只要在法典标注的罪名,大概都在他这里用过了。
“就像……”拉娜拖着长音,沉思片刻一拍脑门,“我不仅是正义的化身,更是正义的女儿,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正义的血液,为完成正义赋予的使命必须得审判你才行。”
“可征求过叔叔的意见?我猜他更希望你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要不就麻烦大了。”陆昱受够了不懂拒绝的性格,实在想不明白拉娜为何没完没了地审判他,今天重复昨天,明天又重复今天,过家家应该更平和才是。
“你敢小瞧正义?”
“我只敢小瞧自己,,我是男孩子,总不能一直陪你过家家,偶尔打个架也不错。”
“那么好吧,我就实现你的愿望。”拉娜扑了过来。
“你做什么?”
拉娜骑到陆昱身上,“你不是想打架吗,我就陪你打,这就是赐予你的审判,可不准还手。”
“赐予?口气不小,别打,疼,该死,半点都不像女孩子,快住手。”
“生气了就还手啊,现在不是过家家,还手也不算犯规,敢说我不像女孩子,看看你,可也不像男孩子。”拉娜揪着陆昱的头发好一通打,直打到心有不忍才从陆昱身上下来,“你也是笨,就算不还手也该求饶啊。”
“我不会打女孩子,但也不会向女孩子求饶。”陆昱爬了起来,“我要回家了,明天再陪你玩儿吧。”
“可别骗我。”拉娜望着陆昱欲言又止。
“没事儿,你的拳头就像棉花。”话是这样说,陆昱的鼻子正火辣辣的疼,“你再翻翻法典,看还有哪条罪名没用过,我回去了,离悟正等我呢。”
“陆昱。”
陆昱转身,拉娜的神情有些奇怪,目光中藏着某种难以读懂的情绪。“还有事吗,离悟正等我回去,回去晚了好哭鼻子了。”
“像你这样的也少见,哪有小主人陪奴仆玩儿的,虽说离悟的确很可爱,算了,你回去吧。”
“不奇怪哪会没事就来陪你。”
“陆昱!”拉娜见陆昱的背影渐远急得大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又梦到该死的家伙了。”自陆昱被押送出城,拉娜常梦到他。
“当初就不该跟你成为朋友,不,就该判你死,不是想离开吗,变作尸体才有资格离开。”泪水再止不住,她恨透了陆昱,更想毁掉他,在与陆昱决裂之后也的确是这样做的,陆昱真的被毁掉了,却也化为梦魇纠缠着她。
拉娜只觉无来由的痛,“这是怎么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没谁当他是好人,没谁不恨他,除了那个同样该死的离悟。”拉娜翻身起来按下电灯开关,“忘了从何时开始变得痛恨你了,你的境遇都是报应,是上天赐予你的惩罚。”
“赐予?口气不小。”梦中的话语再次出现,吓得拉娜一激灵,便蜷缩着身子,把脸蛋子埋进双膝,“你的人生不该这样,你在想什么,竟让自己变得无耻。”
“我是最后一个能骗到你的人。”
拉娜记起陆昱的叮嘱,“不会有了,你的确是最后一个。”
门铃响了,没过一会儿仆人轻敲卧室门,“菲欧娜大人的侍女来了,说是希望主人能现在过去一趟。”
“现在?”“侍女说有重要事,菲欧娜大人希望能尽快见到你。”
拉娜还没完全醒转,判断力自然不够,菲欧娜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更是在与陆昱决裂后唯一的朋友,“好吧,你让侍女等着,我就来。”
深夜的风有些凉,拉娜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侍女请她坐进马车,一路上侍女保持着沉默,拉娜也没什么想说,便望着车窗想心事。
那一天,就是陆昱离开的那一天,他的那件仅剩的外套全是血迹,看样子就连迈动双脚的气力都没有,但他仍像小时候,没向任何人求饶,明明跌入谷底,却坚持扞卫他的那份尊严。
陆昱不知从何时起脑子坏掉了,不再高喊他的所谓梦想,虽然他的听众就只有拉娜和离悟,他选择忘记过去,当自己是愚蠢的蜜蜂,在名为女人的花丛中拼命地找寻着什么。
又能找到什么呢,在这一过程就只有不断失去,父亲留给陆昱的本就不多,很快就挥霍空了,除了贵族身份赐予他的微薄的俸禄,再没什么了,可他仍不知悔改,直到沦为这座城市的笑柄。
拉娜也是在那时跟陆昱决裂的,再没有回头。
马车载着拉娜驶向菲欧娜所在的府邸。
拉娜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这不是去府邸的路,“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菲欧娜大人的另一处宅子,很快就到了。”拉娜认识这名侍女,也认识赶车的马车夫,要不然非命令停车不可。
大概是为消除拉娜的疑虑,侍女给了她一块手帕,手帕的确是菲欧娜的,上头绣着菲欧娜最喜欢的花。
马车停了,心中有个声音在阻止拉娜。
此处位于城郊,“怎出城了?”侍女和马车夫都是熟识的,可这辆马车却不是菲欧娜常用的。
“拉娜大人,菲欧娜大人正等您呢,随我来。”侍女不给拉娜犹豫的时间。
宅子透着冷丝丝的气息,拉娜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菲欧娜也真是的,什么事非得跑这里说。”
“姐姐你看,那家伙终于醒了。”莫妮卡不顾阻止跑到陆昱面前,“再不醒我就当你已经死掉了。”
“拉娜?”陆昱挣扎着坐起身来,随后便是一阵苦笑,“怎梦到小时的拉娜了,不该梦到她的。”陆昱的手脚都被捆着,他的这件早已变得破旧的外套就像卡尔玛的老脸堆满褶皱。
陆昱调匀呼吸,“谁在说话,听声音倒像女孩子,竟会有女孩子,难道神明终于眷顾我了?”
“你很喜欢女孩子吗?”
“如果世上还存有圣洁之物,应该就是女孩子了。”陆昱虽然醒了,视力却没恢复,忘了从何时开始,每次醒来总得等上一阵子视力才能恢复,“稍等,我得看看是哪个可爱的女孩子在跟我说话。”
“请你放尊重些,我知道你犯了何种罪行。”芙蕾雅很是警惕,把莫妮卡拉到身边,“问你话呢,喂,听到没有?”
“他犯了什么罪?”
“这不是小孩子该打听的。”
“又一个女孩子?听声音应该不到二十岁,这方面我是专家。”
芙蕾雅很是懊恼,不该把希望寄托到陆昱身上,要能早些得到陆昱的资料一定会改路,寻旁的囚徒去了,“请看清我们是谁,我们可不是合适的调侃对象。”
视力逐步恢复,先是模糊的影,过了片刻能看到跳动的篝火了。
莫妮卡用小树枝捅陆昱,“他的手脚都被捆着,看样子也没少挨揍,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是不会有危险。”陆昱的目光落到莫妮卡身上,他笑了,“我就说女孩子是可爱的,遇见你简直比吃饱饭更能让我开心,如果可以真想好好整理我的外套,再冲你深鞠一躬,离死亡越发近了,因为你又觉得离重生也不远。”
“这家伙是不是疯掉了?”
“好有趣,如果可以真想买下他,我猜父亲会中意他的。”
芙蕾雅先是一愣,不知为什么,陆昱表现出的特质的确与米海尔有几分相像。
陆昱望向芙蕾雅,“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又是在最好的年纪,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戴难看的兜帽呢?”
“请收起你的胡言乱语,我不会受你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