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在三少爷前面带路,顺着阴凉的巷子两人悠哉的往里走,巷尾有一间出名的小染坊,现在染坊大门紧闭,不过可以从低矮的外墙看见院内晾着各色的染布,不远处的房檐上挂着一盏不显眼的灯。三少爷双手环胸往墙上一靠,脸侧向巷子外仿佛在看风景,老牛从三少爷的架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去敲门,无奈的走到门前一短三长扣着门。
门内原本染布的“哗哗”声停了一会儿,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道:“来了!外面是谁啊?”
老牛摸着下巴的胡子道:“我是西边来的商人,专做些生肉买卖,听说你们这里卖的布很漂亮,我过来挑挑有没有合适我老婆的,我给她带回去做几件衣裳。”
门内的人声变得热情又再响起道:“我们这里染的布都比较鲜艳,不太适合年纪大的人,不知您的夫人今年几岁?”
老牛一脸尴尬,搓着手道:“十八!”
这暗语非常奇怪,级别越高的人答的年龄就越小,三少爷等的就是这一刻,“噗嗤”一声低下头强忍笑意,再抬起头来看着老牛窘态的时候嘴角都还在抽动。这时染坊的门终于打开一道巴掌大的缝,一名面容普通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两人,最后才将两人请进院内。
一路上三少爷和老牛都表现出客人应有的样子跟在中年人身后,穿过中庭,三人到了后院走进一间偏僻的小屋内,房门刚刚关上,那中年人立即转身往地上单膝一跪,恭敬道:“牛犇总管,三少爷。不知牛总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中年人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三少爷朱家庆有命令在身才会来汴城,牛犇的目的就让人猜不透了。牛犇先招呼三少爷坐到椅子上,自己才大马金刀的坐下,侧着头看向中年人眼中寒光忽闪。语气有些不高兴道:“沈墨,该你管的你就管,不该你管的你别管。”
沈墨打了一个激灵,另一条腿赶紧跪了下来道:“是。总管大人教训的是。”
朱家庆看不惯牛犇的德行,甩甩手不耐烦道:“行了,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先给我站起来回话,我的羔羊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沈墨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从里屋取出两张纸,上面写了一些他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朱家庆接过纸张开始仔细查看,这些信息可能会帮助他更好的完成任务。
朱家庆阅读纸上的信息时,沈墨开口讲解道:“阿布和狄书本是佛兰特学院初级班的学生。他们刚进学院半个学期,但是狄书这个学期开学就成为了福兰特学院的新老师,所以属下认为,他会比较棘手一些。阿布就比较简单一些,我跟踪他的时候他只有一次去过王猛将军的府邸。不过见面的过程看来并不愉快,最后被扔出了门外。至于两人的实力,因为时间仓促,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觉得需要跟您禀报,接到总堂的命令之后我曾经见过他们一群人一起出门,其中有一个人让我觉得非常面熟。看起来很像七少爷,但是他没有七少爷的黑眼圈,那颗泪痣的位置都一样,后来他们都搬进了学院住,我没有办法潜进去调查。”
朱家庆将纸上的信息铭记心中,然后将纸交给一旁的牛犇。沈墨连忙上前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朱家庆轻抿一口,皱眉道:“还是酒好喝。我管他什么佛兰特学院,今晚我就夜探一番,踩踩点再说。要是可以,我就顺手解决了那两个人。”
沈墨一脸担忧拱手道:“三少爷,您还是小心为上,这佛兰特学院高手如云,一个不好……”
沈墨欲言又止的神情没有让朱家庆有任何退却,反倒是激起他的好胜心,早在来之前他自己就打听过佛兰特学院的事情,心中有一个打算,他本想偷偷溜进校园杀了两人,完成任务以后谎称自己受伤颇重,这样又可以在外面逍遥快活一段时间,于是乎沈墨的劝告就变成了忠言逆耳。唯一的问题就是牛犇,他的出现是一个变数,他一向只对堂主言听计从不敢忤逆,他一定不会为了自己向堂主撒谎,怎么利用牛犇,这是一个难题。
至于沈墨口中的七少爷,朱家庆觉得这不过是掩饰他无能的借口,之前为什么从未发现,偏偏自己来了他就要提出来,这意图太过明显。朱家庆在叶城也怀疑过进入天香阁的人就是朱小七,但是却失望而归,现在沈墨摆明是要自己去确认这个事情的真伪,还要确认说明存在疑点,先把正事办完以后再看看那人是不是真如沈墨说的那般相像。
朱家庆做了决定就不打算更改,不过还是要假装问问牛犇的意见,于是假惺惺道:“老牛,你今晚是在这呆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牛犇对堂主的这几个儿子都有所了解,虽然猜不到三少爷具体在想什么,但是大概知道他的一些想法,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杯道:“这是三少爷您自己的事,我就不跟着搀和了,晚上我还有别的事情。如果您需要,我倒是可以把那边的事缓一缓过来帮您,不过佣金我可得分一半。”
朱家庆哈哈一笑过后瞬间脸色一沉道:“死一边儿去!想打我佣金的主意,你今晚别跟过来,要是让我看到你,小心我把你当做抢食的恶狗,我可不会留情面!”
牛犇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将茶杯放在嘴边,学文人般抿了一口,不过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粗人在牛饮没有半分优雅可言,最后把空杯一放,自言自语道:“还真是酒比较好喝。”
当天,朱家庆和牛犇就在沈墨的染坊里吃了一顿午饭,两人围坐桌边很自然的拿出自带的银质筷子,将三道小菜都试了一遍,而一旁的沈墨则是见怪不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其实可以算是杀手的悲哀,仇家太多不得不时刻小心防范,即便是在七圣堂也有同样的习惯,这也成为了他们辨认自己人的一个小动作。
当晚午夜时分。万物寂静之时,染坊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人灰衣灰裤带着一块同样颜色的面巾,看微胖的身形就知道此人就是朱家庆。他看了看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点了点头,纵身一跃出了围墙。朱家庆离开不久,牛犇从屋里出来,身穿黑衣黑裤还带着一个黑色的猿类面具,悄悄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佛兰特学院潜行。
佛兰特学院占地面积较广,外墙修建的时候也是花了很多工夫,建成以后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守卫,皇帝特批佛兰特学院有自己的军队。说是军队不过是由退伍的老兵组成。让老兵们有些事情干,免得他们无事生非,还好对他们来说佛兰特学院也是一个神圣的地方,他们还算是安分守己。再说没有人会觉得在汴城这个地方有人胆敢潜进佛兰特学院去自找麻烦,所以老兵们除了每天要轮流站岗巡逻以外生活过得非常安逸。
朱家庆躲在外墙的阴暗处仔细观察墙面。砖与砖之间的缝隙虽然不大但还是可以攀爬,顺着墙朱家庆如吃饱的壁虎般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顶端。朱家庆没有立即翻过去,而是趴在上面查看周围的环境,他发现在自己头顶有一根被涂成黑色的细丝,这细丝顺着墙面向左右延伸,若是仓促越过墙壁必定会触碰到,至于会引发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朱家庆探头看了看围墙里情况。大概计算了距离,重新回到墙下。
朱家庆将大腿两侧绑的两柄匕首反手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突然“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黑暗民宅里的牛犇跳了出来,跃至朱家庆消失的地方一蹲,轻轻摸着地面。原本由坚硬石块铺垫的地板因为牛总管的按压而向下凹陷了一些,这并不是说明牛犇有多么厉害,造成这种后果的是出现在围墙另一边的朱家庆。
朱家三少爷的遁地术是纯粹破坏式的术法,之前有一段时间学习如何修复地面,但总是做不到非常完美。虽然可以造成空间移动的视觉错乱,但是地面这个缺陷还是很容易被人识破。
朱家庆进入内院背靠在事先看好的大树警惕的看着四周,只有远处一座依墙而建的双层小木屋依然燃着灯火,这是老兵们巡逻后休息的地方,其实巡逻也只是到处看看做个样子。在外墙和真正的校区之间是一条环形带,一道象征性的一人高铁栅栏作为隔挡,谁都可以轻松翻越。朱家庆看清方向,顺着墙边朝小木屋潜去。朱家庆没有发现脚下的草地比一般的还要松软有弹性,显得有些不正常。
朱家庆缓缓走近小木屋,慢慢听到一阵阵“咚咚”的奇怪敲击声,仿佛是被挖掉一块的竹节被不断敲打,只是力道不大,朱家庆停下脚步,而那声音顿时消失,朱家庆再迈一步,敲击声又响起。朱家庆脸色大变,暗呼一声:“糟糕!”
此时发现脚底下有机关为时已晚,小木屋内已经冲出三名高大健壮的身影,一人握斧两人握刀,三人脸上部分须发已经略显花白,刚毅不羁的眼中不时流淌着戾气,最后出来之人抬脚一蹬小木屋外一根圆柱形的竹制圆筒,只听见“哔”的一声尖锐声响,一只羽箭射向天空,最后在高空中炸开。
下落的火光照亮了周围,显现出了朱家庆的身形,其中一名握刀的老兵大喝一声:“呔!你是何许人也,竟敢来此造次!”
握斧之人不耐烦道:“老王,你打个架都这么多废话,抓起来再问不就知道了吗?上!”说完挥舞起两面斧欺身而上,移动的瞬间一股杀气喷薄而出,笼罩朱家庆全身,令朱家庆领略到沙场回来的悍将才有的气势。
老王不甘示弱抽出弯刀也跟着冲了上去,口中喝道:“老李等等我。老张,你再不跟上可就没你动手的份了。”
朱家庆不等三人聚拢,决定先下手杀了一人,这样可以周旋的余地就更多一分,朱家庆将双手匕首藏于身后,往身后的墙上一蹬,身体如箭一般射向握斧的老李。
老李身经百战,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突然有一种要被猎杀的感觉,这是一种动物面对比自己强大生物的本能反应,老李心中一惊,猛然停住前冲的身体,双手高举双面斧用尽全力向朱家庆劈去,同时口中大喊:“点子很硬,大家小心点。”
朱家庆闭口不言,身体到了老李面前一米左脚使劲一踏,地面微陷,同时运起变体之术强化右手急速上挑迎上已经落下一半的斧头,左手匕首翻转刃尖向前,迅速刺向老李的肺部。
“当!”斧头和匕首交击,一股巨力从斧头传向朱家庆的右手,一阵酥麻之感瞬间传到手臂,累得左手的匕首慢了半拍。老李也不好过,他没想到对方有些发胖的身体爆发力竟然这么强,以至于身体也倒飞而出,老李就此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是斧头反弹的力道太大,老李一时没握住险些要了自己的命,幸亏他及时侧身让过,斧头只是砍伤了他自己的左肩。
朱家庆身形受阻刚想发力上前了结老李,此时老王和老张已经冲到朱家庆身旁,两柄长刀如毒蛇一般分左右袭至,朱家庆后退一步,左手匕首重新调整反握,双手同时运起变体之术强化手臂将匕首往刀锋划去。
“叮”一声脆响由左边响起,老王的身体倒飞而出,但右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两人的兵器并没有接触,老张刀锋一转,紧贴着匕首的锋刃滑向朱家庆的手腕,看来是要断他的右手。缓过劲来的老李也已经爬了起来,单手提着斧头冲了过来。
朱家庆双手以同样的力道挥出,一只手击实,另一手则击空,这感觉实在让他胸中气闷,又后退了一步,收回右手,左脚抬起踢向老张的心口。
这一脚迅猛而且狠毒,老张不慌不忙的掉转刀面横在胸前,左手前臂紧靠刀面上准备卸力之用,打算硬接这一击。冲上来的老李看到这一幕非常着急,他是吃过亏的人知道对方的力道,这一脚如果被踢实,老张的左手可能会断掉,于是将手中的双面斧用力扔出,如果朱家庆不收脚,踢中老张之时这右脚也就不用要了。
ps:
对不起,阴雨死回来了。给大家一个忠告,智齿如果长不出来,记得把它拔掉,不然它真的会要你的命,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