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黎明前一刻,当阿布众人已经睡下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仍旧无心睡眠,内心的挣扎让二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每次想起师父的殷勤期望,二娃就觉得痛苦万分,但是如果放弃现在依附五王爷得来的权势他又将变得一无是处,况且上了这条船想要下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权衡利弊,二娃还是无法抉择,就这样迎来了今天的第一缕阳光。
二娃不想再陷入矛盾之中,决定给自己一点冷静的时间,迈步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用力将水桶抬起,当冰凉的井水当头浇下的时候,二娃感到了一丝轻松,虽然还没有找到自己要的答案,但是内心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深深呼出一口气,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换了套清爽的衣服,二娃迈着步子来到班房,在这里不用考虑太多,桌上还有不少的案件需要他去处理,大到杀人放火,小到邻里纠纷,每一个案件都带着一份希望。吃过早饭,二娃开始一天的工作,正当他认真阅读笔录的时候,门口一个衙役来报,都督阮淑才在偏厅等候。二娃眉头一皱看了看天,此时窗外已是大亮,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自从与阿布交谈以后,二娃开始有些厌恶这些五王爷的手下,当然也包括自己,不过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皮,二娃还是要与之虚以委蛇,暗地里二娃还是五王爷一派的人。二娃放下手中记录口供的纸张,朝着偏厅走去,一路上想着如何应付对方。
二娃停在门口想了片刻,这才走进来,这时阮淑才与尉迟风正坐在椅子上品茗。这茶是阮淑才自己带来的,茶农在上交贡茶的时候他私自扣下一部分用于自饮,二娃看他们两人的架势就知道,今天他们打算就在衙门等到有结果为止。二娃心中冷笑,一拱手恭敬道:“都督,您今天来这么早啊,可有吃过饭?要不要我让衙役为您准备些吃的?”
尉迟风板着个脸。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言冷语道:“不必了,看衙门的样子也请不起多几个厨子,我们不想和犯人们一起吃出自同一双手做出的饭菜。”
阮淑才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不满的看了尉迟风一眼,刚要转头向二娃询问几句,只见二娃一脸憔悴眼眶泛黑,似乎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以为二娃是为了自己的事如此上心。心中颇为感动,到嘴的话变得温柔许多道:“饭就不吃了。二娃,你昨晚想了一晚上没有睡吧,真是难为你了,来坐下喝口茶,精神精神。再和我说说你都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二娃一看阮淑才自己想歪了,也不多做解释,将错就错道谢一声走到下位处坐下。看着衙役为自己端上一个茶杯,里面斟了一杯贡茶,端起放到嘴边轻抿一口,点头道:“好茶。都督,属下想了一个晚上,实在想不出别的方法,还是必须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牢里的两人从侧面起一个威慑的作用,这样才好让他就范。”
听到这话阮淑才没有被敷衍的感觉,这毕竟是二娃想了一夜的结果。而且对于阿布的性格以及各方面情况二娃在三人当中是最了解的,凭着二娃办案时的那股机智阮淑才也是非常信任他,赞许道:“那我们就照着你说的去办吧。务必要让他说出此行的目的。”阮淑才已经同意了,尉迟风却还是一脸的不屑,嘀咕了几句,分明在说‘你糊弄谁呢’。
二娃看了阮淑才一眼,见对方没有在意尉迟风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将阿布之前的问题提了出来道:“都督,属下有个疑问,若是阿布愿意告诉我们此行的目的,但是提出施放牢里的两人,我又该如何应答?”
阮淑才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爽快道:“那就将人还给他,反正白拓他们也只是两个无关紧要之人,放了也无妨。”
听到这个答案二娃心中稍定,他改变不了自己的现状,不过能为阿布他们做点事情,他会觉得心里有一些安慰,两人又谈了一段时间的细节,直到阮淑才站起身来道:“好了,说了这么多也该进行实际的操作了,既然昨天是他一气之下离开了衙门,今天就当给他点面子,你让人去悦来楼找他再来此商议,让他心中得意之后失了戒备之心。这样我们也好问话。”
二娃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没想到阮淑才已经为他想好了说辞,真心实意的笑道:“是,都督,我这就派人去请他。不知都督觉得我们在哪里谈比较合适?”
现在这里阮淑才的官最大,这话问得并没有让阮淑才感到什么不妥,他并不知道二娃有自己的想法。二娃与阿布的关系摆在那里,而且经过昨晚的交谈两人已经有了共识,二娃担心若是谈得过于顺利会引人怀疑,所以整件事所有的决定都希望阮淑才来做主,要是以后有什么不纷争,二娃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衙门里房间的摆设阮淑才不是很了解,不过为了不引起阿布的怀疑又可以在旁监视,他还是做了一番考量,最后决定在班房里进行,因为阮淑才去的次数多比较了解班房的结构,况且加了屏风之后不易被人察觉。再说在这件事情上阮淑才对于二娃还是有一点点不信任,从之前二娃的消极对待可以看出,二娃对于阿布还是有些友情上的羁绊,做事不够果敢。
事情定下,二娃独自去准备,命人到悦来楼去请阿布过来详谈,然后自己先去班房准备了屏风和一把椅子,通常尉迟风是不能与阮淑才同坐,这是官场的规矩,但是私底下尉迟风肆无忌惮就另当别论,不过二娃可不敢为他准备椅子,心中也是因为厌恶才这么安排。准备妥当,二娃依然在桌上放了一杯提神的参茶。然后坐下来开始阅读公文,并等待阿布的到来。
阿布迈步走进衙门的时候尉迟风已经站得两腿发麻,正在心中不断咒骂阿布与二娃两人,刚要推开屏风走出来,门外衙役来报阿布已到,尉迟风连忙收回伸出的手。这时闭眼休息的阮淑才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想的是:这回终于可以听到答案了吧。希望与城防图无关。
阿布跟在衙役身后走进了班房,入眼的是那块屏风,想来该到的人已经齐了,嘴角一翘走了进去。看到二娃两个黑眼圈顿时吓了一跳,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二娃,口中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道:“怎么?昨天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今天还叫我过来干什么?”
二娃用苦笑来回答阿布询问的目光,眼睛往屏风斜了一下,告知阿布阮淑才两人现在就在屏风后面,口中答道:“阿布。你昨天太冲动了,我是叫你过来谈事情,不是要和你吵架,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如果你想让两人平安的跟你走出这个衙门,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布点点头表示知道阮淑才就在那里。从旁边拿过一张椅子坐到二娃面前,点了点杯里的参茶在桌上写到:计划有变。口中说话的语气稍稍收敛了一些,不过还是略显强硬道:“哦?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呢?”
二娃眼中充满疑惑。学着阿布用手在茶杯里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道:为何。无奈道:“没想到我们的交情竟是这么容易就动摇,罢了,就当我想帮你这份心被狗吃了,明明为你着想你却当做驴肝肺,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
阿布装作生气道:“你小子竟然骂我是狗,好啊,你倒是说说要我回答什么问题,我要是答了看你能不能帮我把老白他们给救出来。”一边说话一边用茶水在桌上写道:八王在此。然后眼怀深意的看着二娃,他希望二娃能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然后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出去避一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
二娃看到这四个字神情呆滞了,这个提示透露出很多信息。二娃抬头与阿布的眼神接触,顿时猜到了一些内容,点点头道:“其实也很好回答,你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八王爷给你下了什么命令?”
该说的二娃大概也都知道了,不过阿布还是小心谨慎的在桌面上写道:快走。然后假装为难道:“这个不好回答,要是我告诉了你,希望你能为我守口如瓶,毕竟这是王爷交代下来的秘密任务,若是知道的人多了搞砸的话,我不好交代。”
二娃感激的看了阿布一眼,一语双关道:“你放心,我会照你说的做。只要你说出来,我保证放了老白他们。”
此时两人已经没有其他秘密要说,桌上的水迹也已经干了,于是阿布开始专心演戏,将手放到嘴边,用比较小的声音道:“其实我是受了王爷的委派来这里调查奸细,你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边境频频发生摩擦,每次我们的军队赶赴出事地点时都是扑了个空,对方时间把握得太过精细,王爷怀疑马坡镇军部有鬼,这才让我来此调查。”
二娃知道阿布说的是实话,因为他表情严肃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二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并没有讨价还价,不过阿布接下来的话就更让二娃不解了。阿布待二娃消化一下之后接着道:“不过说句实在话,以我看,八王爷让我调查军部的目的可能不只是这么简单,但是他具体想要干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现在我话也说完了,你可以把老白他们放了吧?”
二娃还没来得及表示,屏风后面的阮淑才深怕二娃立即答应阿布的要求,他从阿布的口气中听出阿布似乎调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会不会跟自己有关,忍不住开口道:“现在还不行!”然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阿布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阿布道,“有些事情我还需要问清楚。”
二娃满脸惊讶的看着阮淑才,阮淑才这一个动作完全在计划之外,二娃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如果说二娃的惊讶是真是,那么阿布脸上的惊讶就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早就猜到阮淑才听到后面那句话时会有这样的反应,作为一个能够坐到都督这个位置的人,这点政治触觉还是有了,脱口而出道:“都督阮淑才,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淑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阿布一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些秘密多少会跟自己有关系,不然自己的名字不会这么轻易出现在对方的嘴里,而且阿布一眼就把自己认出来了。阮淑才打定主意要从阿布口中套出一些东西,面容变得和蔼道:“你们的话我在屏风后面都听到了,其实你知道他们是因为跟踪我才被抓的,若是你能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东西,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放他们走也说不定。”
阿布似乎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指着二娃怒道:“你不是说过不将我的秘密告知他人,你明知他就在这个房间里,却不告诉我,你又骗了我一次,这一次我决定跟你绝交!”
二娃捕捉到了阿布眼神中的某些东西,想到现在这个契机不正是自己离开的最嘉借口吗?于是顺着阿布的话接道:“我……都督,您不是答应我这件事让我全权处理吗?现在您又为什么突然横插进来?既然您觉得我办不好这件事情,那我告假回老家算了,告辞!”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二娃出了门口直接朝着府尊大人所住的院子走去,府尊本就只是一个摆设,在二娃三言两语的述说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二娃的请求,让他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得到了府尊的同意,二娃赶紧收拾东西离开马坡镇,在十字路口想起阿布的话,决定回去重新彻查之前那桩让他行差踏错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