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煞气的三王爷,一时间脸色变换数次,转过身来面对两个马贼,眼中似要喷火一般,看着不敢起来冷汗直冒的杜四。裘一赶忙单膝下跪,身子矮了半截,不敢吱声。杜四改为双膝着地,噤若寒蝉,头低了下去。三王爷语气转冷道:“怎么回事,给我细细道来。”
杜四点头应了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王爷,我和老五约好在东门外的天王庙碰头。谁知道,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影,我便去他城北窝点看看,可我赶到时,那已经人去楼空,地面还被布置了一番。”
“我想老五应该刚走不远,便在不远处的老宅屋顶上等了一刻钟,可等来的却是衙门里的皮智。那皮智走进了院子且东张西望地逛了一圈后,就出了门,扎进了旁边一间宅子去了。我觉得可疑,这不连走带跑回来禀报了。王爷,自始至终小的都没见到老五。”
三王爷看了魏知州一眼,眼中尽是询问之色。魏知州对着三王爷躬身道:“王爷莫急,我觉得范五有时间布置收尾,说明走的时候尚有余力,不至仓促,或许他是受了伤藏于某处。至于皮智,可能只是路过,但也不排除他故布疑阵的嫌疑,毕竟丰申家尽是一些狡猾之辈。”
三王爷心绪稍微舒缓了一些,面色没了之前的阴暗,问道:“魏老,丰申家是支持哪一位王爷继位?”
魏知州摇摇头道:“回王爷,丰申家从不表态支持哪位王爷呀。丰申家的皮老爷子是前朝宰相,前朝皇帝甚是看重皮老爷子,曾经问过皮老爷子一句话‘你认为谁可担此国家重任?你说出他的名字,我便立他为太子’。”
“当时皇帝有十三位王子,每位都在巴结皮老爷子,他硬是一个都没选,只说了一句话‘我只忠君爱国,只要于民有利,谁人当政我都视其为君父’。就因为这句话,即使现在皮老爷子年迈,稍有大事,皇帝依然还是要去询问个意见。所以丰申家从不与皇亲国戚深交。”
裘一此时一拱手,插嘴道:“回王爷,魏老所说未必就是事实,小人曾经亲眼所见,皮智从八王府走出来,身边还有一位佛兰特学院的少年。”
三王爷眉毛一挑,开口道:“真有此事?”
裘一开口答道:“确有此事。当时我们兄弟几人还未在王爷手下当差,我和老四在东边犯案回来,路过汴城,便假扮客商来此采购食盐运回寨子,路过八王府,恰好碰上刚走出来的皮智。”
“对了,我还清晰记得,那天我们出了主城,还在郊外碰上一名自称是佛兰特学院的老师,他给了我们一大袋金币,让我们偷偷的将他送出城去。当时我们还灌了他一些蝎尾蜂的毒液,等他全身肿胀才推出城去。”
杜四抬起头,接口道:“王爷,大哥说的句句属实。至今我还记得那位少年的样貌,如果再看到他,我一定能认出来。”
魏知州向三王爷拱手道:“王爷,如果事情真如他们两位所说,那么丰申家有可能利用身边的人与八王爷进行私下交易,只是不知道八王爷是否已经和丰申家达成了共识,是否已经签订了什么协议,这也未可知啊。”
三王爷心神不定,皱眉道:“魏老,如果做最坏的打算,会出现什么情况?”
魏知州思索许久,小声道:“回王爷,最坏的情况不过是,丰申家支持八王爷,利用职权之便,帮八王爷铲除异己。不过五王爷窥视八王爷许久,还是个未知数,实在不好估量。”
三王爷抬头看向头顶的横梁,喃喃自语道:“我忍辱负重,每天假装偏好酒色不务正业,表现出一副身体虚弱的样子,这些弟弟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硬要将我架上这火炉去烤,誓要逼我下台,事事顺了他们心愿我就不用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争一回!”
三王爷眼中凶光一闪,指着杜四道:“杜四,把范五找出来。还有,让你那个手脚不干净的手下去自首,若敢说错一句话,将他一家老小凌迟处死。”说完一指裘一道,“裘一,去帮我查查那个和皮智一起从八王府出来的少年,这里只有你们见过那人。”
裘一和杜四赶紧应下,快步走出了议事厅。待两人走后,魏知州走到三王爷跟前,小声道:“王爷,这伙马贼实难管束,还是尽早让他们走吧,否则迟早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三王爷摇头道:“魏老,如果有第二人选,我也不会让这群匹夫来做这些细活。陪我去看看沐儿吧,她最近身体越来越差。”
…………
第二天一大清早,刑部衙门大门还没敞开,就有一个大汉跪坐在门前,地上摆放着两柄刀,还有一份血书,最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认罪书”,把开门的衙役吓了一跳。
大汉被押入刑部大堂,皮智当场在众人面前提审人犯,犯人承认了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是他一人所为,并且对自己的犯罪经过供认不讳。他口中所述的杀人细节与现场证据以及众人的推论完全吻合,证据确凿,案件宣告结案。
皮智心里明白,这是三王爷为求自保而壮士断臂,但是无奈于案件已结。若想再查下去只能独自悄悄进行,可是困难重重,思来想去,心情烦闷,买了些水果上佛兰特学院看望阿布两人。
皮智来到学院,众人已经都围坐在阿布身边,连最近请假回家的灵巧儿也在。原来阿布又在给众人讲故事,故事的内容正是昨天经历的事,阿布说书的技巧来自于非子,紧张刺激当然不在话下,说得众人连连惊呼,一旁的小七都忍不住道:“阿布,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阿布看到迈步走进来的皮智,坐起身来挥手道:“皮老哥,你来啦,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有什么案子了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抢着接过皮智手中的水果,让出了一个座位。皮智坐下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新案子,就是田良水还没抓到。今天倒是破了个旧案子,就是最近的连续杀人案,凶手一大清早就来衙门自首了。”
拿起水果正打算削皮的李全抬头道:“案子都破了,老哥你还愁什么呢?”
珈蓝和狄书眼神交汇,狄书起身道:“阿布,你再给他们讲一个故事,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关二爷千里走单骑》,我跟皮老哥出去聊会儿。”说完走了,珈蓝也跟着走了出去。
阿布仍在屋内口沫横飞地讲故事,狄书三人却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谈事儿。珈蓝先开口道:“皮老哥,我觉得那自首之人只是一个小喽???嬲?哪缓蠛谑忠欢?碛衅淙恕n颐枪们业彼?侨?跻???哪康氖鞘裁矗靠銮宜?绱瞬还朔?停?媚切┪薰际苣训娜巳绾蔚玫桨蚕3俊?p> 皮智胸中一阵激动,开口道:“我也认为这只是他们逃脱罪责之举,这样看来,你们也认为我应该继续查下去了?”
狄书摇了摇头道:“恰好相反,皮老哥,我们希望你暂时停止调查,但是要把所有的证据保存好,况且我们还有闫中平这条线,如果利用好死去的范五,我想闫中平会乖乖听话的。”
“从之前的情况看,我们低估了这事态的严重性,利用这段时间先麻痹对手,我们自己考虑一下对策,从被动变为主动,皮老哥我觉得你,是该和皮老爷子谈谈这些事了。”
皮智琢磨了片刻,点头道:“有道理,这段时间我就先做个闲人,顺便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三人商议完之后,皮智心情好了许多,面带笑容来到阿布的宿舍听故事。阿布见皮智愁云已散,说得更起劲,将众人带入了兵荒马乱的三国时期。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又到了众人分别的时候了。灵巧儿因为长时间没见阿布,决定留下来和他聊天,李全因为有特训半途就走了,最后狄书背着小七离开了阿布的宿舍。
小七一直都很尊敬狄书,从“狄书先生”到“狄哥”的称呼转变,也是花了些时间才纠正过来。此时小七趴在狄书的背上,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忍不住问出心中藏了许久的问题道:“狄哥,你是世外高人吗?”
狄书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地球,不好意思道:“算是吧。”
没想到狄书如此坦率,小七兴奋道:“狄哥,那你有秘密吗?”
狄书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迈步,真诚道:“当然,每个人都会有秘密,有的秘密对自己而言很重要,而在别人看来却只是小事一件。当然,如果你遇到一个值得你说出秘密的人,那么他一定也会和你一样,去珍视这个秘密,并且为了你永远保守它。”
想到躺在榻上的阿布,小七点头道:“他一定能做到狄哥你说的那种人,为了我永远保守秘密。狄哥,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可以跟你说出秘密的人。”
狄书看了一眼四周,笑道:“现在你可别说,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你现在说了可就不是秘密了。”狄书话音刚落,旁边树林里走出一男一女,红着脸跑开了。
狄书背着小七回到了他的宿舍,将小七轻轻放在榻上。小七沉默了半响,鼓起勇气道:“狄哥,其实我要讲的秘密,是你们曾经问过我的问题‘你是谁’,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
“我叫朱小七,是七圣堂堂主的儿子。也许你们对七圣堂的另一个称呼会比较熟悉,那就是‘杀手天国’七杀堂。我是趁我爹不注意偷跑出来的,现在堂里的人应该在到处找我呢,进佛兰特学院也是为了躲避他们。”
狄书对小七的身世本就很感兴趣,常常研究小七变身他人的方法,之前以为他可能是侠盗或者游侠之类的人物,能够劫富济贫,此时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真相,狄书也为之一愣。
许久才缓过劲来,狄书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小七,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其实我、珈蓝和阿布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两个都是阿布半路捡来的迷路者。”
狄书犹豫了片刻,问道:“小七,你是想将这个秘密告诉阿布吗?”
小七看狄书的神情,不解道:“狄哥,不是你说的朋友要坦诚相见吗?我不想哪一天他突然知道我是这样一个人,然后做不成朋友。”
狄书摇头道:“我建议你先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小七,你可以先告诉他你是杀手的儿子,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再决定是否要将全部告诉他。”
小七沉默了,他好像在斟酌狄书的话。**榻上的阿布则尴尬地看着灵巧儿,因为灵巧儿正端着一盆水要给阿布擦身子。阿布因为肩上有伤行动不便,疼的时候都会龇牙咧嘴,动作大了还有可能导致伤口崩裂,所以细心的灵巧儿打算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