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小顺子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认罚,起身将他拉了一把,说道:“都说了让你们没事别动不动就跪,再说你自己也差点中招,本来就是防不胜防的事,不能怨你,别跪了,你先把事情给我清楚了。”
我的手刚碰到小顺子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握住。这举动让我不由一愣,再看他脸色苍白,额上冒着冷汗。
我心下一惊,搀着他站起来,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小顺子勉强起身,咬牙唤了声:“格格,这不合规矩……”
“你忘了,我说过这院里我就是规矩,我让你脱你就脱”不容他拒绝,我伸手去解他的一扣。
小顺子没再拒绝,由着我解开他的衣襟,露出他左边的手臂。就见左侧手臂上满是被利刃划出的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你……这是你自己划的?”我看着那些触目惊心地伤口,心里一阵阵抽痛,沉声问道:“四爷不是将绿萝指给你了吗?你干嘛还要这样伤害自己……”
说完这话,我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捂住嘴睁大眼睛看着他,忍住涌上来的眼泪哽咽问道:“你这是为了让自己清醒着不碰我,为了能撑着精神找到四爷救我,所以是在那个时候……”
“格格,别哭,只是小伤,没事的”小顺子伸手拭去我滴下的泪,强扯出一抹笑容说:“保护格格是奴才的本分,格格应该感谢主子及时赶过来才是。”
我避开小顺子的手,忍下心里的抽痛与不忍,转过身压下情绪,冷然说道:“等下去和苏公公知会一声,就说给我院里重新换个内侍过来,你……回前院伺候吧。”
我的话说完,屋内突然出现一室沉默。小顺子站在我身后,脸色愈发苍白,良久后才艰难地问道:“格格不要奴才了吗?”
我没有转身,只是僵硬地点点头,说:“回前院,以你的禀性能力,一定会有大作为,可是跟着我……迟早有天你会像云惠一样被我害死。走吧,我不要你了。”
“奴才不要什么大作为,也不怕死。只求格格将奴才留下。”小顺子走到我面前,屈膝跪下,声音沉缓,语气中带着隐忍与央求。
“走吧,我真的没办法看着你们这样为了我伤害自己。”我别过头。
“格格当真以为奴才离开了格格就能有好的去处吗?如果奴才告诉格格,奴才离开格格后的出路只有一死,格格还会让奴才离开吗?”小顺子缓缓站起身,直视着我,眼中受伤的神色让我觉得窒息。
“不会的,你很好,怎么会只有死路一条……”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他的神情告诉我这就是事实。
“格格应该知道我不是普通内侍,失败等于无用,无用的卒子除了自我了断,没有别的退路。所以从主子将奴才指给格格的那天开始,奴才就已经注定别无选择,除非是主子自己的意思让奴才离开格格……格格,若当真舍得下奴才,那奴才的死活也就无所谓了。”小顺子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在那苍白的面容上显得异样的凄美。
“可是……我怕,每次看到你们因为我受伤,我都好难过。”我黯然泪下,无法否认他的话——我的确舍不得,就因为不想他因为自己受伤,才会想让他离开,又怎么会舍得让他去死。
“格格只需记住,奴才这条命是格格的,为格格生,为格格死,所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格格以后别再说撵走奴才的话就是对奴才最大的恩典。”小顺子重新低下头,回到以往低眉顺眼的样子。
“好,我帮你包扎伤口,你正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平复情绪,从柜子里取出药箱。
小顺子没有拒绝,落座后看着我娴熟地帮他清理伤口,咬牙忍下疼痛,别开眼有些尴尬地说起昨晚的整个事情经过。
小顺子喝下那杯酒就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时他脑子也很乱,只是因为有功夫底子,所以尚且保留了一丝清醒。当时我整个人都已经不对劲,他也使不出力气,只好借着将我抱住的刹那,依靠亢奋激发出的力量将我打晕。但是那股劲用完后,他自己也出现虚脱的状态,好在紫菀听到动静出来。他将我交给紫菀,自己跳进小池塘里用冷水将那股内火压下,然后用防身的匕首划破手臂提神,强撑着去乌拉那拉氏那院找胤禛。说来也是赶巧,刚走没多远,胤禛正好也往我这边过来,也不知道是打算来我院里还是去找张氏,总之是半路遇上。
胤禛一见满身是血神色异常的小顺子就知道情况不好,也没等小顺子开口细说就进了院子来到我屋里。然后就看到床上妩媚横陈的我,心下也明白七八分状况。
小顺子当时也已经有些迷糊了,胤禛当时一心记挂着我,也没多想就让苏培盛给小顺子安排泻火的法子。苏培盛想着紫菀是我身边的亲信,若动了她,恐怕我又要和胤禛别扭,于是干脆将新进院子的绿萝给了小顺子。
小顺子说到这事就没再往下说,原本苍白的脸色中泛起了绯红。我也只当未见的没去多问,只是提及绿萝下药的事,说:“既然你知道是绿萝下的药,为什么不把她交给四爷。是因为……舍不得吗?”
“没有什么舍不舍得,这事我和主子说过了,主子说绿萝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现在没有证据,也不好乱加猜测,所以让我先把绿萝收了,看她后面那人是不是还有后招。至于绿萝,主子说——随我处置。”小顺子说这话时,语气很冷,带着一丝嗜血。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春儿和她说过的那些事,小声说了句:“别让她脏了你的心和手。”
小顺子神色一柔,浅声应了句:“奴才有分寸,这些事格格不必过问。”
我听出了他这话的意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心里明白他对绿萝必然是不会太好的。想到之前对绿萝的不喜。我对小顺子说:“其实绿萝刚进院子我就觉得她有问题,只是看她行事乖巧,我也就没多说什么。如今出了事,你去查查看她在外头到底是什么来路。我有一种猜测,总觉得这府里眼下会针对我的只有张氏,这个绿萝也许与她有些渊源,说不准你可以从绿萝身上找到张氏相关的线索也不一定。”
小顺子觉得我的想法有些道理,也就随即应承下来。
“绿萝其实看起来也是个能干的,或许被人指使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不是有苦衷,等这事查清楚,你将她交给四爷处置就好。如果当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将她收下做个伴也不是个坏事。”我说。
其实小顺子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这也是贴身伺候的主仆间必然会存在的一种牵绊。做内侍的人与正常男人不同,但也会孤独寂寞,会有生理上的需要。虽然并不认为对食这种关系是正常关系,但眼下他既然有了这样的机缘,对方也已经跟了他,那她若是个可以成全的,我也乐见他能找个伴。
“奴才不需要,而且不管是否有苦衷,她能做出这种事,奴才也就不能容她了。奴才谢格格挂心,但有些事还请格格只当不知就好。”小顺子敛眸拒绝,显然不愿再多说这些。
这些事我的确不好插手,点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我不过问。总之,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小顺子“嗯”了声,没再说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