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政府曾向世界各国宣称朝鲜为一独立国,在此次交涉中当然也向各国表明决不损伤该国的独立。因此,此次劝告该国改革内政,在表面上自然不能采用过于粗暴的方法。正当欧美列强注视我国政府将对朝鲜施行何种计划之际,如果我国稍有失误,势必陷于四面楚歌的险境。所以劝告朝鲜政府改革内政时,也必须特别注意内外形势,处理每件事务皆须宽猛相济,不失时宜。因此,所取手段有时不死缺乏灵活敏速;同时对朝鲜这样积弊如此严重尚不省悟,因此自身并不感到有改革的必要的国家,由他国劝告其改革,恰如用年久失修的堤坝,堵防滔天的洪水,难免刚刚堵住这里,那里又决口泛滥。由我国政府所怂恿的改革案,尽管精神是一贯的,但在形式上却不得不时常加以改变。这个事业如果只是日朝两国之间的问题,丝毫无须顾虑他国意见时,则不论任何困难当可毫不费力地得到解决,可是朝鲜问题,由于从来在习惯上其名义虽以朝鲜为主题,但事事物物常发生不能不斟酌列强意向的情形,这种情形动辄成为这个事件的客题。由于主客之间的关系很难协调,又因主客的重要程度也非常悬殊,因而作为主题的朝鲜问题,反而有时不得不在中途撒手,往往功亏一篑。简言之,从双方谈判决裂、我国政府声明单独承担朝鲜内政的改革以后,其所以至今尚未完成此项事业,无非由于上述的原因。”
“乾国府政特别是李绍泉,后来逐渐察知我国政府的决心以后,似乎非常惊惶,因而千方百计想阻碍我国干预朝鲜内政,乾国虽然已向我国声明朝鲜变乱已告平定,但似乎感到此事仍有未妥,忽又电令袁蔚霆责问朝鲜政府:‘朝鲜政府虽自称贼乱业已平定,但尚有无数乱民逃遁无踪,贼魁犹未擒获,以云变乱平定,谁实信之?无怪他国以此为借口,断不退兵;此时宜速合乾朝军队,进剿残贼,表明肃清祸乱之实,以廑宗朝忧念,并防他人之借口。’还有驻扎平壤的乾国将领叶志超,为讨伐残贼向朝鲜内地派出一部分部队时,曾受到朝鲜地方官的百般阻挠,因而深感不满,曾从驻地致电袁蔚霆:‘韩廷讳疾忌医,惧日兵甚于内贼,不论与彼协议何事皆无结果,若放任之,则良莠无别,剿匪之功难期,希与韩廷严谈。’袁接电后曾立即照会朝鲜政府,朝鲜政府仅仅冷淡的答复说:‘贼匪已告平定,不烦乾国援军。’而拒绝了乾国增派援军。这正如乾国将领所推测的,朝鲜政府现在已不怕内乱,只怕日本军队。唯恐因乾*队进入内地,日本军队亦必效尤,以致在其国内发生悲惨的战祸,因而采取了首鼠两端的办法。这固属弱国惯技,但也是朝鲜政府仍未觉悟由于当初政策上的失误,妄自乞求外援而终于留下这一祸根。此外,传闻驻东京汪公使此时曾电告李绍泉,其内容大致是说:‘日本之干预朝鲜内政,以朝鲜不能自治为词;倘由我切劝朝鲜国王,立即改革内政,日本即欲寻衅,亦无其道。’综合以上情况加以参证,足可窥见乾国内情之一斑。”
“日乾两国首轮谈判决裂后,我将我国政府预定采取的政策概要全部训示予大鸟公使;并将经内阁会议通过的朝鲜内政改革方案,以密令发交大鸟公使,其大意是:‘日本因尊重朝鲜之旧谊以及顾全东亚大局,首先与该国缔结修好条约,并对各国宣布朝鲜为一独立国。然而朝鲜墨守成规,积弊不除,以致内乱频仍,独立自主的基础遂告瓦解,屡屡累及邻邦,且有扰及东亚和平之虞;我国不论在邻谊上或自卫上,均不能袖手旁观。故劝告该国政府迅即设法改革弊政,发挥独立自主的精神,永远维持王国的光荣,以图长治久安之计……’”
日本,东京,御花园。
明治天皇缓步走在草坪上,身边的伊藤博文亦步亦趋的陪着,但始终和天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真的要和乾国开战了吗?”明治天皇停下了脚步,问道。
“是的,陛下,乾国一再拒绝帝国政府共同改革朝鲜内政的提议,事态已然无法挽回。”伊藤博文恭敬的回答道,“民间对乾国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帝国政府如果不顺应民意对乾国采取行动,很可能会发生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明治天皇听了伊藤博文的回答,猛地转过身来,紧盯着伊藤博文,伊藤博文垂首而立,并没有抬头。
“朝鲜的两班贵族流亡者在日本虽多,但带来的压力并不是那样的大吧?朝鲜在袁蔚霆的监督下进行的内政改革,虽然激起了朝鲜国内守旧势力的反抗,但对日本的影响并不大,政府为什么要以这件事为借口向乾国开战呢?”明治天皇问道。
由于袁蔚霆在朝鲜厉行改革,逼迫朝鲜国王下达“分班令”,严厉缩减两班人数,以扩大政府税源,使朝鲜百姓分到被两班子弟霸占的土地,结果激起了两班的强烈反抗,对此袁蔚霆以驻朝乾军和朝鲜新军为主力,对闹事的两班进行了强力镇压,失败的两班子弟则大量逃亡到了日本。
虽然数十万朝鲜两班进入日本引起了一定的恐慌,但由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带着家财过来的,加上日本政府措施得力,对他们进行了很好的安置,所以日本社会承受的压力并不象一些报纸媒体宣称的那样大。当然,这些人的到来更增加了日本国民对朝鲜的宗主国乾国的敌视。
对于日本政府准备借口朝鲜内政问题同乾国开战,明治天皇并不十分认可,是以会在这样一个私下的场合,专门向内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询问。
伊藤博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说的很对,朝鲜内政问题并不足以使乾日两国开战,但为了帝国和天下亿兆的将来,必须要现在即向乾国开战。”
“你的理由是什么呢?伊藤卿?”明治天皇皱紧了眉头。
“如果现在不同乾国开战的话,以乾国现在的发展速度,日本和乾国的实力差距将进一步扩大,”伊藤博文抬起了头,迎上了明治天皇的目光,“早些开战的话,日本还有胜算,再晚几年的话,一丝一毫的胜利机会都不会有了。”
听了伊藤博文的回答,明治天皇明白了过来,不由得仰天长叹起来。
他当然知道,伊藤博文说的是大实话。
“日本的海陆军实力,比乾国如何?”明治天皇问道。
“帝国海陆军装备略逊于乾国海陆军,但训练和士气远超乾国。”伊藤博文答道,“现在开战的话,胜算很大。”
“乾国海军现在有多少艘铁甲舰?”明治天皇又问道。
“一等铁甲舰4艘,‘定远’、‘镇远’、‘经远’、‘来远’,二等铁甲舰1艘,‘宁远’,三等岸防铁甲舰4艘,‘龙威’、‘平远’,‘龙武’,‘清远’,共计9艘。”伊藤博文答道。
“帝国海军的情况呢?”
“帝国海军有一等铁甲舰4艘,即‘扶桑’、‘山城’、‘周防’、‘石见’,算上已在德国完工正在归国途中的两舰‘河内’、‘摄津’,共计6艘。”伊藤博文答道,“铁甲舰方面,帝国海军和乾国海军差距并不大。”
“乾国有多少陆军?”
“乾国陆军一共有250万人,但大部分都是旧时代的军队,虽然是正规军,但却没有什么战斗力,能够用于作战的是各省的非正规军练勇,总数约为60万人。但这些军队驻扎得都非常分散,以乾国现在的铁路分布状况,在战时很难集中起来。”
“那帝国陆军呢?”
“帝国陆军有80万人,全部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精兵,可以直接用于作战,他们拥有优秀的指挥官,整体实力远远超过乾国陆军。”
明治天皇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
他重新开始踱起了步,伊藤博文又垂下了头,跟在了他身边。
过了许久,明治天皇又问道:“如果开战,林逸青是一定会参加的吧?他现在是乾国的兵部尚书,还是会办海军大臣,权力比以前可是要大得多。”
“他不会参加。”伊藤博文答道。
明治天皇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伊藤博文,“为什么?”
“他现在得了重病,无法理事,兵部尚书的职务已经交给别人代理了。”伊藤博文说道,“他的病情很严重,寿命很可能只有半年。”
听到这个消息,明治天皇的脸上少有的现出了欣喜之色。
“这真是个好消息,没有了他的指挥,乾国海陆军再强,也发挥不了全部的实力。”
“是这样的,陛下。”
“那么,一旦开战的话,除了林逸青之外,乾*队的统帅还有可能是谁?”明治天皇又问。
“战事如果先在朝鲜展开的话,朝鲜属于乾国北洋防区,那么乾*队的统帅就应该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绍泉。”伊藤博文说道,“他是乾国的中兴名臣,洋务派领袖之一,是除林逸青之外比较有军事才能的人。但他现在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作为军队的统帅了。”
“噢。”
明治天皇又向前走去,伊藤博文赶紧跟了上来。
他知道,明治天皇心中的疑虑已经基本上打消了。
不过,他还是要给明治天皇再打一剂强心针。
“陛下,据在乾国的情报人员的报告,乾国已经退休的仁曦皇太后和主持政务的敬亲王宜欣之间有很深的矛盾,乾国政府很可能会发生剧变,所以这也是帝国打败乾国的机会。”
“在这个时候对乾国开战,难道不会使乾国人暂时放弃内部矛盾,转而一致对外吗?”
“情况应该恰恰相反,一旦爆发战争,不同派系的乾国官员们将相互掣肘,借机打击对方,是绝不会考虑一致对外的,反而会希望借助外部力量打败自己的政敌,这一点是绝对可以确定的。”
“朕明白伊藤卿的意思了,那么,一切就全拜托伊藤卿了!”明治天皇说着,向伊藤博文点了点头。
“臣当全心全力,报效圣恩!”伊藤博文深鞠一躬,大声说道。
乾国,京城,景山,九重塔。
已是深夜,齐布琛缓缓的登到了塔顶,看到了坐在石凳上观看远方灯火夜景的那个年轻的女子。
“好久没回京城了,没想到这才几年,这景致都变了,好似人间天堂一般。”女子听到了齐布琛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回头。
“不过是用上了洋人的电灯而已。以前只有宫里头和王公大臣有钱人家用得起电灯,现在,普通的布衣之家,也都可以用了。”齐布琛笑了笑,来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其实能有如此美景,也是多亏了那个要你对付的人。”
“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悔,那样对付他了。”女子掩口轻笑道,但从她的笑声听来,她并没有什么悔意。
“那你现在可以去救他啊。解铃还需系铃人。”齐布琛紧盯着她,口中却笑着说道。
“呵呵,晚了,现在就是我想去救他,也不成了。”女子笑道,“中了‘尸蛊’,是没法子活命的。何况,他多少年以前就已经中蛊了,竟然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他以前就中过蛊?”齐布琛一惊。
“你知道他曾在英吉利国国都伦敦遇到过刺客吧?那刺客据说是爱尔兰国人,近身行刺,为其所徒手格毙,其实那刺客身上便有蛊虫,他杀了刺客,自己也中了蛊,却不自知,现下一并发作了,蛊虫已经入脑,二蛊同时上身,任凭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女子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齐布琛问道。
“一个鄂罗斯国的老头子找过我,叫什么莫里亚迪教授,他向我请教,和我说过这事,他想知道林逸青是怎么挺了这么多年没事的。”女子答道。
“鄂罗斯人竟然也通晓这蛊术?”齐布琛又是一惊。
“是啊,我也没想到鄂罗斯毛子会知道蛊术,我和他交流了一番,此人竟然深通其道,真是让我惊奇不已。”女子笑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林逸青因何这么长命,可能是他去过苗疆,遇到过高人救助,给他用过什么秘药,体内残存有药力,才压制了蛊虫这么多年没有发作吧。”
“那个毛子现在去了哪里,你知道么?”
“我哪里知道,他在我那里只呆了一天就走了,现在应该是在鄂罗斯国了吧。”
“你应该干掉他。”
“呵呵,他既然敢找上我,就说明他有护身之道,并不怕我,我和他斗起来,只怕要两败俱伤,他反正也没想要害我,还给了我不少金子作为酬谢,我为什么要杀他?”
“想不到鄂罗斯也有这等异人,看样子我还是小瞧了毛子。”
“是啊,所以‘和为贵’嘛,我和他没仇没恨的,又是同行,虽说同行是冤家,可还是不要总打打杀杀的好。”
“你和林逸青有仇?”齐布琛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立刻问了一句。
“那当然,要不然我凭什么平白无故的招惹这么个大煞星?他手下能人那么多,一个不小心,我可就没命了。”女子白了他一眼。
“是何样之仇?”齐布琛追问道。
“记得当年在菜市口给凌迟的左季皋的孙女左平湖吗?她是我的徒弟。”女子叹了口气,“那孩子资质很好,可惜行事太过莽撞,结果给林逸青手下的忍者捉到,送了性命。”
“原来如此。”齐布琛想起那天左平湖给凌迟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知道就行了,不要对别人说。”女子转头看着他,“我的东西呢?”
“哦,差点忘了。”齐布琛笑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圆鼓鼓的锦囊,交到了女子的手里,女子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堆榛子般大小的钻石,间或混杂着红蓝宝石。
女子随手拿起一颗钻石,在月光下仔细的看了起来。
“白的全都是上等的‘水火钻’,红的是‘鸽血红’,蓝的是‘星彩蓝’,都是锡兰国的贡品,颗颗价值连城,够你锦衣玉食花销几辈子了。”齐布琛看到她在认真辨认真假,不由得有些好笑。
“哎呀,姓林的,你的命,真的是太值钱了啊。”女子一笑,将钻石放入锦囊之中,然后将锦囊收好。
“我走了,你可以去向敬王爷复命了。”女子说着起身。
“嗯,再会,路上小心些。”齐布琛叮嘱了她一句。
“别了,从此不见。”女子向他摆了摆手。
齐布琛当然明白她这一句“从此不见”是什么意思,心下竟然莫名的有些失落。
“好,从此不见。”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齐布琛下了塔,上了轿子,向敬亲王府所在的方向走去。银刀驸马说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求点击!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