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美两国提出调停后,次日明治天皇召开御前会议。会议确定:应接受两国调停,保持友好关系,树立新的敌国决非上策。但金玉均看到,当时的日本社会似被一种政治恐慌所袭击,惊愕之余而陷于沉郁,忧心忡忡,好像日本的要地即将失去一般,高谈如何匡救目前危难大计的,一个人也没有。金玉均随即前往东京,和几个日本的强硬派人物面见总理大臣伊藤博文,谈到夏威夷事件时,伊藤博文却说:“现在倾听高见,还不如与军舰大炮商量!”金玉均看到,他们对这个冷嘲热讽的答复已不像平日那样能言善辩,而表现得唯唯诺诺不敢以一言相抗,同时也未能道出胸中有何打算。这些人物尚且如此,何况一般的日本民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只是默祷能够早日消灾免祸。这样经过十几天,日本终于被迫向俄美等国表示,认可在夏威夷的乾国人“主体民族”的地位。到这时日本民众方知已无突然爆发事变的危险,逐渐展开往日的愁眉。但是,此时郁积在他们心中的不平不满也一时爆发出来。生出昨日过于骄傲、今日却蒙受奇耻大辱之感。各人由于骄傲受到挫折,感到非常不快。那个不满和这个不快,早晚不能不向某处发泄以自我安慰,这也是人之常情。平素反对政府的党派,看到社会上这种趋势,又认为有机可乘,于是把一切屈辱、一切错误,完全归答于政府的措施失当,对政府的外交大加责难,攻击之声起于四方。
不光是日本的一般国民,即在日本政府内部,很多官员也莫不希望取得的利益越多越好,帝国的光辉发扬得越高越好。有人看到陆奥宗光在御前会议中所提出的对乾媾和条约方案以后,竟主张全盘否决,甚至还有人主张即刻对乾国开战,非将大纛飘扬在胶东半岛及皇师攻陷北京即不许议和的人!在战胜的狂热充满社会、狂妄空想达于极端之时,日本政府处在这种内外两难的形势下,衡量时局的缓急轻重,仅以两周的时间,就结束了这一错综复杂的外交局面,得以防止一触即发的危机,可以说极为不易。日本政府为了缓和国民的情绪,将功劳归给了明治天皇,所谓遵奉大诏:“如今应顾全大局、宽宏处事,务期帝国之光荣与威望无所毁损”的圣意。
而金玉均和日本民众当中的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实日本一直在为未来的战争做着准备。
乾国,上海,日乾贸易研究所。
荒尾精一直奇怪,乾国城市当中无处不在的臭气熏天的土厕所为什么这几年都不见了。
游历乾国各地的西方人用“可怕”来形容那里人们的生活环境:“排水设备向来残破不堪,仅由几条贯穿于城里各处、倾倒垃圾的硕大沟渠组成。而所有的沟渠早已淤塞不通,虽然每日都有潮汐涨落,城市的各个角落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不过这是对基督徒的鼻子而言,当地人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芝加哥新闻报》的一记作者在9082年这样报道,他写道:“一位近日从京城归来的旅游者称,该城气味浓烈,可观之处则少之又少……房屋矮小而破旧,道路全然未加铺砌,总是泥水涟涟、灰尘扑面,且由于缺乏下水道和污水坑,城市的污秽景象简直难以言喻。”
总的说来,人类在处理粪便一事上一直墨守成规、不思进取。罗马的清扫工们在夜幕笼罩下收拾城内外粪便。同样的清理方法在欧洲延续了好几个世纪,直至下水道系统问世。乾国也如出一辙,由掏粪工负责清扫街道及粪坑。一位英国记者说:“一进入上海小镇,用扁担挑着敞开着的木桶的男子便迎面而来。他们是大粪搬运工,沿着固定的路线穿过城市。倘若跟随这些掏粪工,你会发现,他们走到附近的沟渠两侧,将木捅里的污物哗啦一声倒入敞舱驳船或另一种船舶里,污满为患时,船只便被牵引到乡间的稻田里。废物被胡乱倒进水中。沟渠少有流动,至少还不足以清除绿色淤泥,改变浑浊发黄、满是污秽的水质。可就在这条船旁边,人们正舀水来饮用和烧菜做饭……”
典型的乾国家庭设有大小不等的木桶,以备卫生之需。每个房间都有一只大木桶,桶里放了只小篓,为减轻臭味,桶口处给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可用竹条在桶内搅动,搅动的必要性何在倒无人提及。木桶的日常清洗过程为:用壳状物擦洗桶壁,将其晾干。
东方的“粪坑”与西方粪坑稍有不同。乾式粪坑为凹陷在宅子后院里的陶制大坛子。坛子前面放有一小块木制隔板。小小隔板尚不足以阻挡那些好奇的双眼,仅在一定程度上遮住了排便之景。“粪坑”周围烧过的枯土使粪便不致渗入附近地面和水系统。人们还会在粪便底层撒上灰烬,来吸收臭味。
乾国南方妇女照旧使用卧室里的木桶。男人们则统统到路边公厕里解决问题。公厕不过是一条挖于墙角的深沟,2块6英尺长、4英尺宽的木块里于沟的两侧。使用者借助木块,摇摇晃晃地蹲伏在溪流上方。木制隔板将厕所包围起来,令蹲坑者不被瞧见。只要溪水经由沟渠流过厕所,一切都将安然无恙。
现在的乾国正全力以赴地进行其现代化进程,厕所也不能例外。京城曾举办过一次公厕设计大赛。主管的官员收到340多名参赛者的作品。一名年轻女子凭借一个乾国风格的设有报纸栏和户外座椅的建筑构思在这次大赛胜出。《申报》将此次赛事说成是“一次公厕革命”。乾国政府随后在京城搭建了30间这样的公厕。
在乾国,不少公厕是收费的,其中一部分为手纸费。特价时收取一半费用。为体现乾国人尊敬老人的文化习俗,70岁以上的老年人及残障人士使用公厕时无需交纳全部费用。从军人员也包括在这一特殊群体中。
乾国政府之前在推进这一旨在改善城市卫生环境和形象的举措中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一直到9085年,到广州旅行的一个西方人还记载说:“沿路地面上都放有凹陷下去的大缸,供游客使用。直至现代,偏远地区的乾国人仍在使用陶罐,即便在大城市,男子休息室里的站立式尿壶十有*都是陶制罐子。乾国人把一种长方形的便器叫做尿壶,西方人用它来指代夜壶。然而,该尿壶狭长的形状使其有两个枕头那么大。鉴于枕头与木块也相差无几,深夜时同等大小的装饰性尿壶可就帮了大忙了。”但这时因为这些陶罐的关系,乾国城市的卫生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了。
乾国政府一直努力在城市当中兴建新式的公厕,但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拆掉旧厕所后,产生的大量厕所陈土无法处理,但在近几年,这个问题似乎得到了有效的解决,因为荒尾精发现,这些厕所陈土都被乾国政府出资收购,而它们去了哪里,他却不知道。
作为一位在乾国呆了将近十年的情报人员,他一直努力的搜集着各方面关于乾国的信息,对于乾国的厕所问题,他本来没有关注,只是在一些关于乾国城市发展的报告当中当作调侃的笑话提及,但他却没有想到,不久前东京发来了指示,要他设法弄清楚乾国“厕所革命”当中产生的大量厕所陈土的去向,并向他指明了一个调查的方向,即确定这些厕所陈土是否用于制造火药。
荒尾精怎么也想不通厕所陈土和制造火药有什么关系,他以为是情报部当中的哪个人发了神经,给他下了这个命令,特意发了密电询问“指示是否有误”,可能是明白他的疑惑,情报部没有给他回复,而是联系了化学工程师、大技监原田宗助到了乾国,专门给他作了科普,他这才知道,厕所陈土原来可以用来提取制造黑火药的硝[尿中含有尿素co(nh2)2,人类和动物尿中主要的含氮物质,是蛋白质的代谢产物。在畜禽粪尿与人粪尿中,约含尿素0.05-0.2%。而且什么地方存在尿素,什么地方就同时存在分解尿素的脲酶。在脲酶作用下,尿素分解出nh+4离子,也可由硝化微生物将nh+4转变成硝(no-3)离子。早在几百年前,人们已经知道从易积聚尿的厕所边或墙土处取硝用以制造黑火药。作者注]。
原田宗助还告诉荒尾精,根据他的了解,乾*队已经开始用一种“林氏火药”来取代黑火药,作为海陆军的炮弹装药。
而“林氏火药”的配方,就是林逸青搞出来的,所以这种火药才会被称为“林氏火药”。
原田宗助相信,乾国政府大量收购厕所陈土,一定是用来制造“林氏火药”的!
听到原田宗助的讲述,荒尾精不由得大为紧张,他担心日本在未来同乾国的战争因为火药的关系而落败。原田宗助则告诉他,日本现在已经成功的研制出了新式的具有“极大威力”的火药,并且秘密的装备到了日本海军当中。
而原田宗助急于了解乾国“林氏火药”的配方,就是为了测试其威力,同日本的新式火药相比如何。
原田宗助在乾国呆了一个多月,但乾国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太好,荒尾精手下的日本间谍们费尽力气,却一无所获,连一点“林氏火药”的样品都没有弄到,最后原田宗助只能两手空空的回了日本。
虽然原田宗助回国了,但荒尾精却并没有放弃,一直在努力的进行着调查,在派出了最精干的部下的同时,他有时甚至亲自出马参与行动。
然而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却还是没有弄清“林氏火药”的秘密。
“荒尾君,在写报告么?”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荒尾精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了一个乾国农民模样的佝偻老头子正在向他微笑。
他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认出了对方是谁。
有“乾国通第一人”之称的宗方小太郎。
“宗方君,你从哪里来?怎么打扮成了这副模样?”荒尾精吃惊的问道。
“你的报告要重写了,荒尾君。”宗方小太郎在脸上抹了一把,直起了身子,大步走进了屋内,将门关好,微笑着低声说道。
“重写?重写什么?”荒尾精奇道。
宗方小太郎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书桌前,将桌面上的纸推开,然后小心的将自己的包袱放到桌上,慢慢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木盒子。
“这是什么?”荒尾精问。
“你一直想要的乾国人的新式火药。”宗方小太郎说着,打开了盒盖,从里面的生石灰堆中取出了两块巴掌大小的结晶体,放在了桌上。
“这就是‘林氏火药’?”荒尾精看着这一黄一白两块晶体,脸上满是狂喜之色。
“对,这就是‘林氏火药’。它们的颜色不同,是因为采用了不同的原材料。”宗方小太郎说道,“黄色的有异味的这块,原材料当中就使用了厕所陈土。所以说原田君的猜测还是对的,那些厕所陈土,真的被乾国人用来制造了新式火药。”
“太好了!”荒尾精激动的拿起了一块晶体看了起来,“宗方君,你真是了不起!”
“小心!荒尾君,不要让它掉到地上!否则会爆炸的!”看着荒尾精兴奋不已的样子,宗方小太郎赶紧提醒他道。
“噢。”荒尾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将晶体放下,宗方小太郎将这两块宝贵的晶体重新放在了生石灰当中,小心的将盒子盖好。
“它很容易受潮,所以要保存在生石灰当中。”宗方小太郎说道。
“了不起啊!宗方君,你是怎么把它弄到手的?很不容易吧?”荒尾精看着宗方小太郎,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用了差不多和它们的体积一样大小的金子。”宗方小太郎冲荒尾精诡秘的一笑,“我早就说过,在乾国,贿赂才是最好的方法。”
宗方小太郎自幼喜读历史,与著名学者佐佐友房交好,师友相称。佐佐友房幼习夏学,尊崇天皇,明治政府成立后,却因参加西南战争被判处10年徒刑。3年后因病获释,来到乾国。宗方小太郎随佐佐友房来到上海,随即进入上海东洋学馆学习乾文。该学馆专为日本人学习乾文,“教育日本的青年子弟,彻底查明乾国的国情,他日大陆经营之时肯定需要”。求学之余,宗方小太郎剃发易装,打扮成乾国人历游北方九省,全程步行,历尽艰险,收获颇丰,其长篇调查报告获得日本高层高度关注,奠定了他作为“乾国通第一人”的地位。
宗方小太郎协助荒尾精在上海开办“日乾贸易研究所”,培养间谍人才,学成学员多达130多名间谍,分散到乾国各地,为日本的情报工作发挥了重要作用。
宗方小太郎上一年曾草就分析报告《乾国大势之倾向》。他首先分析乾国的年财政收入仅有万两银子外加1523万石米,以乾国之大,这是很不般配的。据他实际调查,民间的实际税赋是此表面岁入额之四倍,而且此类“定额以外之收入,一钱不入国库,均为地方官吏所私有。”他认为,乾国历来贿赂之风盛行,地方官肆意剥削民众膏血,逞其私欲。因此荣方皇帝始设养廉银,随官位之尊卑于俸给之外另行支给,拟以此杜绝其收敛之弊。但滔滔之势,非区区制法所能禁遏。时至今日,“养廉”二字实已辜负荣方皇帝之深意,官吏舞弊之势日见加剧。
现时东西方均有不少人看好乾国即将崛起,坚信以乾国之丰富物产,如能积极变革,则“成为世界最大强国,雄视东西洋,风靡四邻,当非至难之也。”但宗方小太郎对此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见其形而下未见其形而上者”,观察一个国家也和观察人一样,应当先“洞察其心腹”,然后再“及其形体”。他眼中的乾国虽然表面上在不断改革和进步,但“犹如老屋废厦加以粉饰”,经不起大风地震之灾。究其原因,宗方小太郎认为*的基因遗传自眀末,全民丧失信仰,社会风气江河日下,“人心*已达极点”,虽然有过宁全年间的短暂改革,但并未坚持下去,政府将本应建立“至善”人心的精力消耗在了“形而下之事”上。
宗方小太郎认为乾国的*遍及全民,原有的信仰体系孔孟之道变成了科举的材料、当官的阶梯,庸官俗吏献媚当道,“朝野滔滔,相习成风”。他指出,国家是人民的集合体,人民是国家组织的一“分子”,“分子”一旦*,国家岂能独强?乾国的“分子”们集体*,国家的元气就丧失消亡。他估计,早则十年,迟则三十年,乾国“必将支离破碎呈现一大变化”。银刀驸马说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求点击!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