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澜跟着佣人上楼换衣服,等他下楼到了饭厅,陆霆宇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下手陪龙瀚文说话,依然是刚刚那个男人,此时的脸上却扬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中闪着精锐的光芒,言语间总能不经意地逗弄龙瀚文笑声不止。
见水清澜出现在饭厅,龙瀚文停止了笑声冲她道:“遥遥,过来,挨着楚离坐,你们夫妻一个多月没见了,让这小子好好地跟你赔个罪,结婚一年多倒是大半时间都不在家,不能好好陪你这个新婚妻子。”
陆霆宇脸上还是扬着淡淡的笑意,起身将下手的椅子拉了出来:“是我工作太忙,忽略了夫人,是我的不是,夫人请。”
陆霆宇态度恭敬,彬彬有礼,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水清澜笑笑,走过去,在陆霆宇拉出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陆霆宇坐回自己的位置,举起酒杯对着水清澜:“结婚一年多确实委屈了夫人,我跟夫人赔个不是。”
水清澜端起面前那杯果酒,唇角含着淡笑:“夫君客气了,身为军人自当以国家为重,我能嫁进众人仰慕的军人世家,不知被多少人羡慕嫉妒,何况我的丈夫是那么优秀卓越的人才,我一直以此为荣,何来委屈之说。”
“你们两个呀,相敬如宾有余,亲密无间不足。就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楚离这次回来一定要在家里多呆些时日,好好陪陪遥遥。”
龙瀚文对这对小夫妻之间相处的模式显然很不满意,不过他也清楚,硬生生地把两个人捆到一起,得给他们彼此适应接受的时间,等他们都发现了彼此的好,关系自然就不同了。
“爷爷说的是,我一定谨遵吩咐。”陆霆宇似是一本正经似是玩笑的口吻说道。
水清澜淡淡一笑:好好陪,是会好好陪,恐怕陪的不会是她。
一年多以前,龙瀚文重病垂危,当时所有的亲人都在,水清澜作为龙瀚文的特护医生也在场。
龙瀚文在生命垂危时竟然说想趁着自己还喘着气看他的孙子娶妻,而且他把妻子都给他选好了。
水清澜作为旁观者只是默默地替老人家惋惜,明明经过三年的治疗,老人家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谁想竟会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她一直因此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的水平不够,才没能在关键时刻挽救老人家的生命。
所以,在龙瀚文以微弱的声音说出想让他的长孙陆霆宇娶她时,水清澜在惊诧了很久之后,在龙家人以及陆霆宇炽热、恳求的目光中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想让老人家能够心满意足的离开人世,这样多少能弥补自己因医术不足引起的愧疚之心,至于婚姻,以后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在当天,龙家就叫来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当着龙瀚文的面给两个人办了结婚证,同样是那天,龙瀚文的病情竟奇迹般地出现了好转,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和修养,如今已经能自由活动了。
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龙瀚文把她和陆霆宇的结婚证都拿了过去,直到现在那两个红红的本子还在他那里放着呢。
水清澜觉得这一年好漫长,不是因为丈夫身处军营工作繁忙,让她独守空房、春心寂寞。
两人在结婚当天就按照老爷子的意愿住进了新房,龙家是高贵门庭,下人无数,当天下人们就把那栋小楼装点得喜气洋洋。
可是,当天晚上,当水清澜跟着陆霆宇进了婚房后,他的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色冷冷地跟她说:“你去隔壁睡。”
那是那个晚上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说完他就去洗浴了,连看都没看她的神色,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给她。
等到第二天去见龙瀚文时,他又表现出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对她也表现得彬彬有礼、呵护有加。
起初,水清澜的状态是懵的,后来,她渐渐悟了出来。
陆霆宇是厌恶她的,他对她的好、或者说对她的尊重都是做给龙瀚文、做给龙家人看的,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对她的态度才是真实的他。
为了病中的龙瀚文,水清澜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默默地陪着陆霆宇演戏。
她只是不知道,这样不清不楚、没有结果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丫头。”水清澜被龙瀚文的声音惊醒回过神来,冲着龙瀚文笑笑:“爷爷,什么事?”
这时,陆霆宇很贴心地给水清澜夹菜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盘里,水清澜又冲他笑笑。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爷爷上次跟你说的话。”
陆霆宇笑着问龙瀚文:“爷爷跟遥遥说什么了?我能听听吗?”
龙瀚文语气略微有些冲地对陆霆宇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你整日在军营,夫妻两个聚少离多,我就跟遥遥商量先停了在医院的工作,让她跟你去部队,在部队的医务部上班,这样你们就能朝夕相处了。”
陆霆宇脸色有一瞬的凝滞立刻又掩了下去,他含着淡笑回看水清澜:“夫人答应了吗?”
陆霆宇语气淡淡,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他一点点的态度,可水清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呢。
陆霆宇不会拒绝龙瀚文提出的建议,这件事当然只能是她说:“以爷爷目前的状况身边还是需要有人照顾,我还是留在爷爷身边更合适,楚离的假期比较多,我们总还是有相聚的时间的。爷爷不用为我们的事情操心了,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才是最重要的。”
“我现在都好了,你看看……”龙瀚文为了证明自己,还特意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杖走了一圈,“昨天我走了五公里腿都没疼,有龙华在家里照顾我就行,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爷爷的建议,跟楚离去部队。”
水清澜笑了笑,眉毛微微一挑:“爷爷,您那五公里是怎么走下来的?”
龙瀚文一怔,然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个龙华,竟然敢出卖我,看我不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