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寒柔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慕新江拿着一柄高尔夫球杆望着前方,舒辛铭站在他身旁,正在跟他说着什么,两个人这样对话有一段时间了。
“这个追踪器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吗?”荆寒柔问徐润。
徐润笑着答:“夫人,目前还不能。”
荆寒柔眼睛依然看着屏幕,语气随意地说:“跟我说说你们的公司。”
徐润迟疑了,公司做的都是最前沿的生物科技研究,是绝密。
荆寒柔掀起眼皮越过手机屏幕看了徐润一眼:“不能说?”
徐润尴尬地笑笑:“夫人英明!”
“还是继续叫我老板吧!”
“哎。”
听不到舒辛铭和慕新江的对话内容,荆寒柔没必要再盯着手机屏幕看:“收起来吧。”
徐润关了手机。
荆寒柔头靠着椅背琢磨,舒辛铭和慕新江是什么关系。
当初舒辛铭出现在荆寒柔面前,是荆寒柔对舒辛铭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展开疯狂追求。舒辛铭对她始终保持着距离,后来可能是被她的执着感动,答应跟她交往。
俩人交往一年的时间,舒辛铭受不了她的脾气,提出分手,荆寒柔却不同意,对他一直纠缠不休,直到成为慕晓幽的替嫁新娘。
在荆寒柔和舒辛铭相识的三年多时间里,慕新江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是说,舒辛铭在荆寒柔面前出现,从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她占了人家的身体,就更觉得对这具身体的原主有责任和义务,寻到真相,消解她体内二十几年的积怨和委屈,慰藉她二十多年不甘的灵魂。
陆霆宇的怀疑没有错,从车祸醒来后,她已经不是荆寒柔了,荆寒柔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中。
她的灵魂为什么能进入荆寒柔的身体中,对她来说也是个谜。
毕竟,在她灵魂飘荡的一千多年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白楼里的画被陆伯达抢走之后,她的灵魂无处安放,只能在沁恩庄园附近飘荡,荆寒柔的跑车冲出护栏的刹那,她的灵魂就飘在跑车摔下的路径上。
她本以为,会跟往常一样,跑车会穿过她的灵魂摔在山坡上,所以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
不想,在跑车与她碰触的刹那,她竟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拥有了一具身体。
一千年间,她也曾幻想过重新拥有一具肉身安放自己的灵魂,却未曾实现过。她的灵魂只能寄托在杜流云为她做的那幅画中。
陆伯达挑起家族内乱,夺了沁恩庄园在皇族后裔的族长地位,还趁机抢走了挂在白楼的画,害她的灵魂无依无靠地飘荡了十来年,也恰恰是她失去了寄托灵魂的古画,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拥有了一具肉身。
沁恩庄园和澜恩庄园都是她的子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愿意看到子孙再自相残杀,就借着陆曼被陆霆泽欺负,给陆曼讨个说法,主动找上澜恩庄园,用她以为已经湮灭、无人知晓的素手飞针给澜恩庄园以威吓,希望他们借此对沁恩庄园有所忌惮,在两个庄园之间形成一种平衡。
她是水清澜,陆伯达口中的老祖宗。
一千多年前以武力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不料,在帝国的发展如日中天的时候,却遭受了一场罕见的波及整个帝国的瘟疫,城市、农村、郊野、道路,处处都是毫无征兆就倒下的尸体,整个帝国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从乡野村医到帝宫御医,无人知道瘟疫的起因,也无人能解救时刻面对死亡威胁的帝国百姓。
水清澜赤脚徒步,一公里一个头磕到帝皇山,祭天,祈求上苍救百姓于水火。
祭天活动结束的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的情节支离破碎、模糊不清,醒来后她只隐约记得一句话:用你自己解救黎民。
用自己解救黎民?水清澜反复琢磨这句话。
上苍要用她的命换帝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命!
以一换亿!
值!
当水清澜将自己的梦以及自己做出的决定告知文武大臣时,整个朝堂陷入一片死寂,随后就是异口同声的反对。
奈何她已决定,无人能拦阻。
七日之后,水清澜在帝国亿万百姓的跪拜下,在满朝文武悲痛欲绝的目光中,纵深跃入漫天的火海之中。
她以自焚祭奠上苍祈求百姓的安康。
水清澜自焚后,帝国为她举行了规模宏大、空前绝后的葬礼,并在帝皇山建了一座衣冠冢。
无人知晓的是,那场自焚中,随着水清澜肉身的碳化,她的灵魂却随着火焰上升,飘到高空之上,俯瞰着大地上一片黑压压地跪拜在地的众生。
水清澜死后不久,瘟疫停止了肆虐,帝国恢复了生机。
失去了水清澜的帝国又被强敌觊觎,帝国的死敌重燃战火,帝国的边疆屡受侵犯。
水清澜的继任者,也是她的儿子陆元衡亲帅十万精骑赶赴边疆,与敌对峙。
十万精骑是随水清澜出征无数次,久经沙场、勇往无前的死士。
一场阴谋、一个圈套,陆元衡和十万精骑命丧边疆,无一生还。
敌人的统帅命人将陆元衡和十万精骑的尸骨抛进山谷,任阳光暴晒、秃鹫啄食,最后只剩下累累白骨和被血水染红的大地。
水清澜的灵魂眼睁睁看着悲惨的一幕幕,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悲愤的灵魂无所依托,横冲直撞,却又轻如棉絮,无法损伤敌人分毫。
水清澜的灵魂在无数的时光轮转中渐渐平复,一次机缘巧合,让她再次见到了杜流云为她做的画,时光流逝了那么久,忽见旧时之物,灵魂有了归所。
水清澜的灵魂随着古画辗转流离,最后又回到了皇族手中,挂在了白楼的墙上。
千年流转的过往,仿佛就是刹那回眸间的一瞥。
再次拥有肉身的水清澜,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
她也发现,这具肉身在承载她的灵魂的同时,还拥有原主的记忆、情感和情绪。
那股浓重的悲愤和不甘,一如曾经她面对儿子和手下精兵惨死却无能为力的悲痛一样,经久不散。
所以,她要为这具肉身的原主寻出让她疑惑的、悲愤的、不甘的一切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