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沁恩庄园。
在一大片草坪的边缘,一只白色的藏獒被锁链绑在一棵粗壮的白玉兰树干上,它龇牙咧嘴、满含愤怒地绕着树干绕圈,试图躲避前方飞过来的长鞭。
鞭是牛皮软鞭,柔韧有力,藏獒已经无数次尝过软鞭抽打在脊背上的滋味,对那个柔软的东西既愤恨又畏惧。
作为一只忠心护主的狗,藏獒在沁恩庄园已经生活了六年,它从一只幼犬被带到四岁的陆曼面前,就一直陪伴她,沁恩庄园的主人们非常喜欢它,对它特别和善。
六年里,它从未受过如此不近人情的鞭打和凌辱。
它躲在玉兰树后,目光怨毒地瞪着手握软鞭之人,她是一个月前二少刚刚娶回来的夫人,是庄园新近的主子,性格与庄园原本的主子完全不同,为人高傲跋扈又凶残、不可一世,对庄园里的其他主人不屑一顾,对它更是兴之所至就拿起软鞭抽打一通。
它反抗得越厉害,她就越来劲儿,打得越狠。
软鞭再次挥来,藏獒试图躲开却没成功,牛皮软鞭结结实实地抽打在它的脊背上,它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挨的第几鞭了,疼痛难忍,它滚倒在地。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哭着跑过去,不顾即将挥来的软鞭扑到藏獒的身上,想要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护住它。
“陆曼,你起开!”手握软鞭的女人沉声厉喝。
“我不!你会打死它的!”陆曼哭喊着。
女人怒目圆睁,用力甩了一下手中的软鞭,软鞭在空中“啪”的一声炸响,然后落在身边的草地上。
陆曼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她害怕想躲,又想保护藏獒,小女孩的心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我求求你,不要再打它了,它会死的。”陆曼又惊又惧,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知道眼前的女人心肠狠毒,她的祈求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她还是不想让藏獒就这样被她打死。
“小曼!”一个女人喊着陆曼的名字跑了过来,一把抱起陆曼就要躲开。
“妈妈,我不走,她会打死巴克的。”
巴克是陆曼给藏獒取的名字,当时她的小叔刚刚给她读完杰克伦敦的《野性的呼唤》,她特别喜欢书中的那只叫巴克的主角狗,就给小叔送给她的藏獒取了同那只狗一样的名字。
温卓婉也心疼被打倒在地的巴克,可是她无能为力,陆家需要这个女人,所有人都只能忍受她的怪脾气,不能因为一只狗惹她翻脸。
温卓婉硬着心肠抱走了陆曼,陆曼已经十岁了,她双臂拖着陆曼的腋下往前走,即便如此也非常吃力,可是她没有丝毫放下陆曼的意思,她不想女儿跟那个女人对峙,她不会对一个小孩手软。
温卓婉拖着陆曼往前走,陆曼被温卓婉挡住视线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她的头埋进温卓婉的腹部,眼泪已经晕湿了她的衣襟。
“妈妈,我不想巴克死。”女孩哭着说,因为头埋在温卓婉的腹部,她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的。
“巴克不会死的。”虽然温卓婉不知道巴克能不能躲过这次,但是她只能这样安慰陆曼。
“小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曼能想到的救星只有娶了那个女人的小叔,如果小叔在,她一定会有所收敛。
偏偏小叔在娶了这个女人一个星期后就离开了庄园出去办事了,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温卓婉没有回答陆曼的话,因为就在陆曼问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陆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温卓婉,向身后跑过去。
当她跑到巴克身边的时候,巴克后背的白毛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它趴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呻吟。
陆曼看到它后背有一道新出现的长长的伤口。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厌恶和憎恨,冲着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吼了起来:“荆寒柔,你去死!”
荆寒柔握着软鞭正在洋洋得意,听到陆曼如此声嘶力竭地咒骂她,她先是一愣,随即冷冷一笑,微微眯起眼睛:“你确定让我去死?”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不高不低,却散发出一股让人浑身战栗的恐惧。
陆曼此时却似乎毫不惧怕她了,她从巴克身边站起身,瞪视着荆寒柔,声音平静而又冷冽地说道:“是,我要你去死,你凶狠歹毒,没有一点良心。我小叔根本就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我们陆家也不需要你!”
“小曼,你胡说什么?”温卓婉跑过来,神色慌张地捂住了陆曼的嘴。当她看到荆寒柔越来越阴冷的眼神时,知道陆曼闯了大祸。
她慌忙起身,向荆寒柔走去:“柔柔,小曼是个小孩子,不懂事,你千万不要把她的话当回事。霆宇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入门,陆家虽说比不得主家那般光鲜,好歹也是皇族后裔,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荆寒柔在温卓婉走到距离她一米距离的时候,举起握着软鞭的那条手臂拦住了她,目光阴森冷冽:“你拿皇族后裔来压我?”
温卓婉看着近在咫尺的软鞭,心都在颤抖,她虽没有尝过软鞭落在身上的滋味,可是她亲眼看过巴克是怎样疼得在地上打滚的。
“不,不是,我就是……”温卓婉忽然间被吓得词穷了。
好话没用,皇族后裔的身份根本压不住她。
见温卓婉被她吓得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荆寒柔笑了,她笑得很得意。
被帝都的人嘲笑了那么久,又被迫捡了慕晓幽不要的婚姻,她一肚子的不甘和怨气都撒在了沁恩庄园这个落魄的皇族后裔身上。
不知为何,这个家庭里的人对她越是害怕、忍让,她就越是愤怒。她越是愤怒地胡作非为,他们就越是忍让,不到一个月,包括家里的佣人见到她都绕路走,这让她更是怒火中烧。
那股怒火像是要把她的身体烧干,她忍受不了,她需要发泄,那只第一天见到她就冲她龇牙的藏獒就成了她最好的发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