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准备入睡时,任洁听到下铺的大姑姐在暗自哭啼,她就下来安慰。朗晴看到听到后也从铺上起来,三个人又坐起来了,大姐非常地憋屈,禁不住地问他两个说:“咱们妹妹到底是怎么没的,她怎么那么容易没呢,一定是他们家害死的,我去了一定不能饶他们!”他们两又怕大姐去了和人家大闹,就把他们的外甥和他们讲过的事详细告诉给大姐,之前不敢告诉是怕刺激的大姐受不了,看来现在必须得说了。朗晴和任洁把那事叙述给了大姐,大姐这才不再怀疑那边害妹妹,而是可怜起妹妹心情不顺折磨的活不成。
其实朗芳那时也做着思想斗争,又觉得离不开儿女们,又麻烦的不想活。最终出现了那样一种念头:儿子大学毕业了,没出校门就有招工单位与他签合同了。女儿也总算考上大学了,将来念书的一切费用就让儿子供了。
朗芳内心得到了安慰。开学了,女儿走了。她一个人在家里安排后事,她避开小老头自己找了一支笔,写下了自己的想法。
我那亲爱的儿子、姑娘:
妈妈对不起你们了。
在妈妈没走以前,安顿你们几句,也算妈妈以后和你们说的话。当你们想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念念,就等于妈妈在和你们说话。
妈妈虽然肉体没了,但灵魂还在。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你们的生命就是妈妈生命的延续,妈妈也是没办法离开你们的,因为我灵魂依托的那堆肉体实在是废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与其让妈妈这样受煎熬,还不如尽早离去。这样妈妈既可以自由自在地与你们分享你们生活的乐趣,又不用造罪。
孩子们你们不用为妈妈难过,应该为我高兴,尽管你们看不到我怎样,起码会想到妈妈解脱了。妈妈没有离开你们,你们的一切都是妈妈给的,想我的时候就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我的影子。好孩子,都听话,只要按照妈妈的吩咐去做你们就不会那么难过和伤心的。
朗芳把写好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衣服里,她相信自己走了以后会有人翻出来的。她自己就等待时机了。
两个月以后,也就是大秋过后,这个时候正是丰收的季节,也正是各种植物干枯的时候。朗芳估计女儿安稳就学了,她这颗受到严重摧残而没能像模像样长成的苗也该枯死了。
她选择了一个晴朗的天气,正当劳动人们都在地里的时候,自己把最好的衣裳穿上,找了一条最结实的绳子,走进了闲房。她带着微笑做着一切,做着那能让自己解脱痛苦的事。
她先是半掩着门,为了照亮。在这个堆的零乱的屋里,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生怕掉下来蹲在上面伤着她的肉体。于是,她开始收拾,把每个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中间留下了一片空地。忙完了地下,又抬头看上面,她认为选择檩子是最好的,椽子估计是承受不了百十多斤的东西。又找了个板凳,拿着她找好的绳子细查了一遍。然后,就利用椽子之间的缝隙把绳子头穿进去,又从另一头拉出来,挎在了檩子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挽的是民间贯用的“链牛亏”。因为这样的疙瘩系住是越拉越紧,这样就做到了最“完美”。
她抓住那个绳子套,反过来,眼盯着那半边门露着的外面,回想着自己这一生走过的路程。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是没有称心如意的,反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不能再承受;一天天,一年年,盼了多少年痛苦就像北极圈上的积雪越积越厚;一步步,一路路,磕磕碰碰碰的满是红紫青。
她哭了,泪水象决了堤的大坝,不住地往出涌。正在这时一只正要下蛋的鸡,从门缝探进头,并左右的瞧,朗芳回过神,不由的笑了。唉,软弱的小生命你怎么能救得了我,快去吧。她把鸡撵出去,把门关上了,为了防止外边的任何力量把门推开,她还用木棒给顶上了。
明亮的白天,从那无法遮掩的纤细的门缝里送进一些明亮的光线,使她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绳子套,她走过去,又想象了一下假如活着的将来。首先那个黑不溜球的小老头出现在了眼前,他就是自己的一个生命杀手,他为了自己把我束缚在他身边。我虽然没有能力来挣脱,就是用死的办法也要逃出去离开他,真是讨厌死了。
想到这儿,她对自己抱怨起来。为什么要给我起上这么个名字,即使是那些花呀,梅呀,兰呀等等之类的好名都被亲戚们占上了,那些民间亲切的俗称起上一个也行,比如:毛呀,凤呀,珍呀的,或者是猫猫、狗狗的。就算想不起这些,就过去人那样很简单省事的起上个朗几女也行呀!
就算我叫了这么个名字,为什么又和这个地方给联系起来,难道我朗芳就非得嫁到廊坊。这真是天意吗!?就算是天意为什么就非得给我配这么个人呢!?本来已经逃出去的家,本来已经又跟了别的男人,为什么又要让他离开我,并且还是无法再看到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死!?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谁也不怨了,只能怨自己的寿命短!既然这样给安排好了,那我就不能不服从了。
朗芳气呼呼地,生活到多少岁吧有啥用呢,早走早解脱。她一下子把套套到了脖子上,忽地她想到在自己发泄的这一阵子,和给孩子们写遗书的那会儿,就没觉得精神情绪难过。哎,是不是天天写东西就能摆脱它,可是这个小老头,着实让人恶心。
唉!朗芳呀,你怎么就不再往下想了,你摆脱了精神折磨你就好了,你不就可以走出烦恼,脱离困扰,跳出这灰坑。外面不是还有个胖经理吗!为什么……
想起了胖经理朗芳有了生活的勇气,于是,她就接着往下想:这个胖家伙,我在医院的时候,还一次次来看我,出院了他找不见我了,不知他在不在想我。我还怎样去找他呢。想到和胖经理在一起,她突然又害怕:万一自己又犯病,他还能稀罕自己,绝对不可能的,唉,还是别连累别人了,自己走吧。
朗芳一咬牙,把脚下的板凳踢倒,双手松开。
“咚”的一声,绳子断掉了,把个朗芳跌的不能动了,直到秦老三回来,以后到闲房里找东西才发现。朗芳的坐骨受伤了,不能自己走了。
还不到中午,从西北方地平线上升起一大片乌云,劳动人们那在乎这些呀,还是蒙头苦干,生怕耽误了季节。不一会儿,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胆小的向空中望了望,胆大的就像没听到一样。秦老三的胆子小,他看到那翻滚的乌云快到头顶,赶快收起东西就往回跑。他在前边跑,大风赶着那乌云追,快要进村了,他也被风雨吞噬了。他摸索着找回了家,他连街门都不顾上关直径往家里奔。他在笑,这天气好像与自己做游戏。外屋乐完后他才愿意进屋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笑脸这家的人是不会欣赏的。定住了神,做好了准备才往家里走,因不到做饭的时间家里很冷清。心想:那个痴呆到哪去了,现在还不张罗做饭。这要是到人家家窜门算是被大雨给截住了。还是先上炕睡上一会儿等她回来做饭吧。
外边的急风把街门甩的“咣,咣”响,暴雨把窗户的玻璃敲的“啪,啪”响,还从窗缝里灌进了好多水。声音没有使他翻个身,倒是那窗台上留下的水顺着他压的那塑料炕布形成的一道小渠流进了他的裤腿,凉着了他的腿,这才忽地起来。水已经半炕了,他赶忙不管拿起什么衣服就来擦,朗芳脱下的一堆衣服正好在此时陪上了用场。
在这一顿的乱忙中,秦老三觉得有点饿了。他眯着眼向院子里张望,希望在那灰蒙蒙的雨里看到个人影,并且是给他回来做饭的人。他没有去想这样大的雨她可千万别急着往回走,自己迟吃一会儿无所谓。而是等啊等,风不住,雨不停,人不回。他又躺下来预支饭后的那一觉了。
一觉醒来,风停了,雨住了,人仍然没回来。他要出去找了并且骂道:这个呆子,谁家不吃饭,坐上还不懂得回来了。
院里的水让他无法出门,还得进闲房拿把锹来放水。他走到闲房门口,推门,可怎么也推不开,就使了下劲儿还是推不开。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好像里边是顶着的,他极力推着,确定是顶着的。于是,就抓着门滑来回推拉,这样把里面的顶门棍给倾斜下来,最后,终于给弄倒了,推开门一看,眼前的一幕把他吓的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软软的坐下了。
是秦老三将她背到了炕上。
秦老三并没有可怜她而是,而是趁人之危,来了个“你往哪里跑!”
朗芳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该着悲痛,奇怪地把自己的经过和别人讲述了。人们都安慰她:是你该好好地活着。
她的儿女们也知道了这样的事,儿子在和三舅通话的时候全部告诉了,并且求助三舅能做一下母亲的工作。
朗晴与任洁都来信劝阻朗芳好好生活,不要胡思乱想,还希望她能来家走走,散散心。可朗芳更是没有信心出去了,看到同学那高层次的生活,自己简直是在地狱里,她更是非要解决了这厄运,阻碍它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