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巧云被丈夫的来信骂的非常恼火,她从婆婆家回来,赶快给孩子们做饭。吃完饭连碗都洗不迭,爬到炕上就给丈夫回信。委屈,冤枉,气愤和憎恨,促使她有写不完的句子,即使是笔锋非快,也写不完那源源不断的话语。她一气写了四页:
讨厌的家伙:
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因为你出了一口恶气。你倒是挺听话的,真是个大孝子,让你骂老婆你就来骂了。大老远探着骂呢。你以为我不会还嘴了,告诉你,我虽然坐着吃你喝你,也不让你欺负的。怎么了,你把这个家看作是你自己的了。你认为是你的就回来管吧,我就不再为它操这份闲心了。你认为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意思就是,那钱是你挣的。好吧,我会给你要回来的,并请示你,是给你寄去呢,还是拿给你妈呢?
两个孩子呢,怎样分配。我也得出去挣钱养活我自己呢,省的吃别人的不公气。吃人的嘴软,我今天领教了。
读了你的来信,我就猜着了,是你们家向你反应的。不久他们还会给你来一封写的,因为我拿着你的信去找过他们了,还弄了个不欢而散。我能想到你看到这封信,骂恐怕是不解气了,我也准备好你回来打我的架势,我知道这是你当前首要安排的了。我等着你……
温巧云下午冒着金光灿灿的烈日用自行车驮着小女儿到镇上寄信了。这一时的怒气最好是让他当时知道,不行我得给他拍个电报。她到话务室写了几个字递给了话务员,“我又惹你妈生气了,请回来打我吧”。
话务员看了这几个字感到非常好笑,便双手把耳机摘下,放在桌子上,笑着对巧云说:“同志,你这何苦呢?因为生气还花这么多钱捎骂,我看你快别这样做了。你听我的,回去冷静一下吧,之后,你对自己的所为一定感到好笑。快回去吧,我不是不给你发,我就是干这个的,任何情况我都得发,我无权阻拦。可你这个实在是没必要,你再好好想想。”
温巧云被话务员的一席话说的感觉自己确实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既然人家说不该也许就不该,她的脸一下红了。微微地把头偏了一下,看着话务员笑着把纸条取过来,并热情地说:“同志,我不怪你,你别笑话我,我那就不发了。好了,再见!”
“再见!”
她又转向邮局,这次可算把信发走了。迈出邮局的门,温巧云心中很舒坦,好像丈夫这会儿就听到了她的骂声,埋怨声和自己发的牢骚。心情得到了平衡,再也不想着生丈夫的气了。
丈夫挨了一顿骂也老实了,再也没敢说什么。巧云在家里平平淡淡地过着自己的光景,与婆婆的关系并没有恶化,有时吃点好饭还给他们送点。为了存点戒心也不是次次都给送的,因为她怕风雨骤起,图好作恶。当地的人们都喜好说闲话,家里的想法和外人一说,外人就要论功请赏,来告诉你。耳不听,心不烦,一旦有人来告诉你婆婆说,男人在外边费力挣钱,她在家里卖着良心吃。那不是浪费感情吗?
巧云把家庭的事情处理的还算好一些,至此,她既不受婆家人的气,也不受外人的指责,更不像一般媳妇那样讨厌婆婆,公公。只要他们做的对,她是很尊重他们的。
大秋过后,公路上的牛牛车络绎不绝,来的,回的。车官们都是一些骨瘦伶仃的黑老头子。都好像就会那一种姿势,蜷伏在车前盘上,手里掌着一杆长长的烟锅,“叭嗒,叭嗒”地抽吸着。连头也不抬,任凭那牛走的有多慢,他一声不吭,好像缓慢的牛步与他的生命相联系,越慢越能多活几年一样。
还正好近处的人把粮交完,远处的人恰好赶来。铜红色的手捏着一张纸条,两者互相衬托,白的越白,红的越红。一个个驼着个背,抿着个干裂的嘴唇,但对丰收的年景露出了喜悦。
温巧云也在期盼这些日子过去,心急得就要到嗓子眼了。终于,盼到了。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来到隔村的村委会,主任比她来的早。大二三,三个领导正好都在,看到温巧云站在门口,主任赶紧自问自答:“二子媳妇不用问也是上来要钱的?”温巧云很爽快地回答:“是,我就是来要钱的,因为这是大队的承诺,所以我就如约而来。”
不等主任开口,会计就抢着说:“哪有钱呢,财政任务太重,就这还筹集不够呢!”
“哎哟,我还急用呢,快点有就给拿上吧,正是进钱的时候就没钱了,那以后更没钱了。我还真的不信这时候大队没钱。”
主任也来安顿她了,说:“你先回去吧,等哪天大队有了就给你送去了。”
温巧云看着这三个人略显客气,也不好意思硬要,机会促使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你们尽量给我筹集,过几天等不到我就又上门来要了。”
主任回答:“没事这么大个家还能欠下你那点钱,快回去吧!有就给你了,哪能用你上门要了。”
温巧云略带歉意地说:“那好吧,以后我就不来了,领导们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识好歹。”最后半句话是有点敲山震虎那个意思。反正管他们听懂听不懂自己也出门了不存在什么好看不好看。
温巧云回家躺在炕上面朝上两眼直直地发呆,任凭小女儿在乳头上怎样滚她都像不知道。此时的她大脑里回响着:乡财政任务太大,就这还筹不够呢。
她有些担心这钱了。别说利息了,能在一年之内把本钱要回来都是好的。这要是要不回来,婆家这边的人七嘴八舌或挤眉弄眼,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受影响的,甚至还得自己为了维权来个大闹“天宫”。这个时候她想到如果丈夫之前是个单身汉多好,没有人来管自己的事,没有人来操自己的心。她的后脑勺在炕上左右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