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旁边的拆迁安置小区，地段好些的一楼基本都被租了出去，改成了各种小饭馆和小商店。
李显带着两人在里面左拐右拐来到一家熟悉的小饭馆前时，裴晓眼中的杀气已经犹如实质。
难怪下楼的时候，他总觉的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时他还以为李显反悔了，甚至不惜以承包今天的晚饭作为条件，对李显进行利诱。
现在看来，都是套路！
“丸子的良心实在大大的坏了。”
不管心里翻涌着什翻江倒海的念头，当着张东军的面，裴晓的表面功夫还是相当到位的。
一边熟练的招呼着张东军点菜，一边不动声色的跟他闲聊。
有心算无心，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等看到张东军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又看见了里面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纸片人，裴晓的态度更显得热情。
亲热的拉住张东军开始探讨起来纸片人的诱惑力表现，身材比例的适度夸张程度，猫耳娘和兔耳娘的区别，等等李显似懂非懂的问题。
身材瘦小的张东军，在涉及到自己的优势领域之后，拥有着完全不同于他体型的庞大气场，不时跟裴晓争论的面红耳赤。
然后就会逼的裴晓扔出一句：“真人也有这么夸张的，不信我那有照片。”
Pentakill！
一顿饭就在这么相互交流探讨的美好气氛中结束。
时间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时间逼近了11月底。
那顿饭之后，裴晓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用他见多识广的经验，帮助张东军不断完善纸片人的概念，并且还翻出了那个买来没用两次就开始吃灰的手绘板，开始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在共同兴趣的感召下，李显迅速从一个先来者变成了第三者。
除了偶尔帮他们完善一下角色形象，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生活单调的就像他笔下的那副画。
虽然每天画的时间不长，而且还断断续续的，但是三十多个小时的效果已经足够让人赞叹，每次上课都有人借着各种借口，跑来看两眼。
好像每次看完就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似的。
有几个学姐甚至还拐弯抹角的问李显，接不接人体写生的活。
还报酬什么的好商量。
开玩笑，他一个月入六位数的男人，是差那点报酬的人吗？
这种事连想都不用想，就被李显拒绝。
虽然其中有个学姐丰腴但又不显胖的肉感身材，真的很适合用古典油画来表现。
……
好不容易等这一波前来参观的闲杂人等离开，李显刚准备上前接班。
就感觉后腰上好像被一根硬硬的东西戳了两下。
“学长，我感觉又画不下去了。”
转过头，就看见汤心怡嘴巴鼓的像个仓鼠，正做贼心虚的收回手里的画笔。
“挺好的，你现在画的程度其实差不多够了，感觉画不下去就不用勉强，硬磨下去画就会很腻。”
李显看了一眼汤心怡的画，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这幅画在他眼中还有很多可以继续深入的细节没有画到位，但是想想对方只是一个刚刚脱离应试教育，第一次接受这种写实类画法的大一新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相处久了，汤心怡也慢慢发现了李显的真实性格，远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生人勿进。
虽然有时候说话确实让人很绝望，但是总的还是还是个很好的好人。
见李显说完这句话就准备起身，连忙拉住他的衣服。
“可是上次你跟我说过之后，我就多深入了很多啊。”
李显无奈的道：“那是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找到方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啊，现在是实力已经发挥到了自身的极限，遇到瓶颈了。”
似乎被李显这句实力已经发挥到极限给刺激到了，汤心怡紧紧抓着他的一角，鼓着嘴巴，倔强的说道：“可是突破极限才能有进步啊，这也是你说的。”
看着对方倔强的表情逐渐变的委屈，李显感觉她抓着衣服的手就像一颗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啊！
谁能告诉他，原本性格直爽大气的妹子，是怎么变成这种一言不合就瘪嘴的样子的？
“画板给我。”
无奈的伸出手，李显表示认命。
“嘻嘻嘻，谢谢学长！”汤心怡雀跃的跳起来，让开位置。
等李显坐下，就乖巧的站在他身后，微微弯着腰看着他开始在画板上动笔。
只是在看不见的背后，她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手背上，一条条用力紧握之后的红色痕迹在迅速消散。
“接着上次的说哈，画写实类作品的入门要求你现在其实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只是不断深厚功力的过程，功力的深浅就是我之前说的你可以画多少层。
这个层它不是物理定义上的，不是第一层外轮廓第二层骨骼结构第三层肌肉结构这种的，他是一个更笼统的整体概念。
打个比方，你起稿第一遍画出来的画，就像是一个六百度近视的人看到的世界，绝大部分地方都很模糊，第二遍加深一些，可能变成五百度，清晰立体了一些，然后第三第四第五遍第六遍，视力变正常，你就画不下去了。
这六层叠加起来就是你对空间的理解细致程度，也就是你的实力上限。
但有的人同样是600度近视，画第二遍的时候呈现的只是550度的世界，那么他恢复到正常视力，就需要叠加更多的层次，于是画面也有了更多的细节。
这个变化的过程就是你个人对所有空间结构人体色彩认知的集合。
这个过程越细致，那画画的人对于绘画的理解就越高，同时画面也越会带来越震撼的真实空间感。”
一边说着自己对画画的理解，李显一边刷刷的在画上添加笔触。
太阳透过顶上的玻璃照射下来，将他弯着腰坐在那里的身影倒映出一个变形的影子。
他侧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白金色的光线下清晰可见，跟地上的影子结合起来，汤心怡莫名想到了猴子石大桥上的雕塑，两种画面在脑中重合，竟然有种神奇的反差萌。
于是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显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生，一脸茫然。
“李显？你现在有空吗？顾师兄那边找你。”就在李显莫名其妙的时候，季青青推门进来，目光在汤心怡身上扫了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笑着对李显说道。
“等我两分钟，马上就好了。”李显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的画上，手上动作再次变的轻盈而迅速。
很快将最后一处细节补上，然后递给汤心怡。
“我又补了一层，你先看看吧，可以按照这个继续深入。”
汤心怡在季青青的目光注视下，早已忍住了笑，默默接过李显递来的画板，没敢抬头。
一直到两人先后离开，才用微凉的指尖，捏了捏长发掩盖下通红麻痒的耳朵。
然后跺了跺脚。
嘴里发出不明意味，类似嘤嘤嘤的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