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海的于彬,马不停蹄地投入了中金微电子的事务中。
董宏文那边传来新的消息,在休伯特的推动下,索德格公司执行总裁丹尼尔先生下周五将飞来京海,洽谈引进八英寸晶圆生产线。
于彬接到消息后,马上着手安排接待准备工作。于彬叫过郑颖:“颖姐,下周五有个法国客户的接待活动,你去联系一名高水准的法语翻译,负责接待的翻译工作。另外,你下周早一点联系董宏文,确定对方来京海的人员名单,提前预订好酒店。”
待郑颖走后,于彬又给东龙企业研发中心那边打了个电话:“喂,你好,请帮我找下赵教授,好的,谢谢——喂,赵老,您好啊,是我,于彬。对,找您有事。下周法国索德格公司的人要来京海洽谈晶圆生产线引进的事情,我想请您来京海一趟,一起参加这次的洽谈。没有您这位老专家坐镇,我不放心啊。好的,好的,行,那我在京海恭候您大驾啦!”
挂完电话没多久,叶英杰来到了于彬办公室,于彬将索德格执行总裁下周来京海一事告诉了他。
叶英杰笑道:“彬子,我这里也有好消息告诉你,我们中金微电子被选中为智能卡行业技术标准、银行Ic卡应用标准的参与制定单位。”
于彬大喜道:“这还真是好消息啊,能成为标准制定的参与者,这对我们的智能卡业务拓展有非常大的好处,相当于是赢在了起跑线上。杰哥,真有你的。”
叶英杰谦虚道:“这是大家的功劳,如果不是我们团队拿出了过硬的产品与技术,光凭我去打嘴炮,那也没用啊!”
“对了,彬子,晶圆厂项目的报批报建手续办理得差不多了。这次晶圆生产线引进洽谈顺利的话,那我们就可以马上启动厂区建设。”叶英杰道。
于彬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希望能顺利,时间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
叶英杰问道:“彬子,这次回去,东龙集团那边的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吧?”
“还不错。”于彬笑道:“几块业务都进展顺利,预计今年的营收会突破24亿。”
叶英杰咂舌道:“营收破20亿,这么牛啊。”说着,叶英杰装模作样地悲呼道:“我辛辛苦苦好几年,竟还抵不上你一年的零头,这没法活了。彬子,可怜我的一点自信心啊,一次又一次被你踩在地上,都快要蹂躏没啦,你赶紧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于彬笑骂道:“少来了,凭你叶少在京海的能量,谁敢蹂躏你啊!对了,这次回粤州,我见了嫒姐,跟她沟通了《情书》节目在京海电视台播出的事情。嫒姐说她那边没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具体开播时间由你跟电视台那边商定。”
叶英杰道:“行,那我跟电视台那边商量下,敲定了开播时间,我还得安排资讯服务公司那边衔接电视台,提前做好节目的推广工作。”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中金微电子公司的事情,叶英杰便离开了,前往京海电视台商量节目开播的安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索德格公司执行总裁丹尼尔一行前来京海的日子。赵祖光已于前一天到了京海,于彬将老爷子安排在京海宾馆入住。
郑颖也提前跟董宏文联系了,得知丹尼尔此行共四人,三男一女,其中包括休伯特。这次董宏文没来,主要是避嫌,尽量弱化邦古公司身上的中国因素,好方便邦古公司在美西方国家发展。
于彬、沈雪和郑颖三人开了两台车,先去京海大学接法语翻译。法语翻译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名叫朱莉。接到朱莉后,四人便前往京海机场,准备接机。
十点左右,丹尼尔一行乘坐的航班抵达了京海国际机场。过了约半小时,站在出口大厅的于彬便看见了正从出口处走出来的休伯特。休伯特一边走,一边跟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白人男子说着话,他俩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于彬迎上前去,高兴地喊道:“休伯特——”
休伯特跟着董宏文混得久了,懂一点基本的中国话,闻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认出来是于彬,开心地挥着手,用生硬的腔调说道:“于总,见到您太高兴了。”
几人走到跟前后,休伯特继续操着生硬的腔调,向于彬介绍丹尼尔等人:“于总,这位索德格总裁丹尼尔先生,这位秘书安妮女士,这位工程师保罗先生。”
于彬上前,礼貌地跟三人握了握手,微笑道:“丹尼尔先生,安妮女士,保罗先生,欢迎你们来到美丽的中国,希望这里能给你们留下开心浪漫的回忆。”
朱莉将于彬的话翻译给丹尼尔几人,丹尼尔大笑道:“感谢于先生,我向往美丽的中国很久了,今天终于来到了贵国,相信这会是一次愉快的行程。”
相互寒暄过后,于彬和沈雪开着车,将休伯特、丹尼尔一行送到酒店。郑颖已经预订好了酒店,就在赵老住的京海宾馆。同时在京海宾馆预订了一间小会议室,方便双方进行生产线引进的洽谈。
将四人在京海宾馆安顿好后,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了。于彬对丹尼尔道:“丹尼尔先生,到中午了,我安排了一顿便饭。咱们先吃个饭,饭后你们休息休息,倒下时差。下午三点,我们再碰头洽谈。”
听了朱莉的翻译,丹尼尔点点头,对于彬周全的考虑表示感谢。
于彬让郑颖将赵老也请了过来,为了不耽误时间,午餐就安排在宾馆的中餐厅。于彬知道法国人午餐不是太讲究,所以安排的菜品虽简单,但并不寒酸,有京海特色的烤鸭,以及京酱肉丝、葱烧海参、抓炒鱼片、宫保鸡丁、蒜蓉蒸茄子、白菜肉卷、素炒南瓜尖。
丹尼尔等人也是第一次吃中餐,虽然用不惯筷子,但在于彬等人手把手的示范,以及勺子的帮助下,也算是顺利地品尝到了中国的美食。几人对烤鸭、宫保鸡丁、京酱肉丝等几道菜赞不绝口,感叹中国的美食一点都不输于法国。
吃完饭后,丹尼尔、休伯特等人回了房间休息。于彬也懒得来回跑了,干脆让郑颖又开了两间钟点房,自己几人也在宾馆休息一下。
等到了三点钟,于彬等人接上丹尼尔四人,来到预订的小会议室。
双方落座后,于彬笑着说道:“各位中午休息得还好吧?我代表中金微电子公司全体同仁,再次欢迎丹尼尔先生一行来到中国,我也预祝咱们双方这次引进晶圆生产线的合作顺利成功。”
丹尼尔道:“谢谢!于先生,我听说上次你去我们公司考察过。不过非常遗憾,上次我没在公司,没能跟于先生见上面。我相信,于先生上次考察后,应该对我们索德格晶圆生产线的设备性能、生产工艺,有了深刻的了解。我想,于先生对我们的生产线应该很满意,不然也不会促成此次我们的中国之行。”
于彬点点头道:“是的,丹尼尔先生,不瞒您说,对于贵公司的生产线,尤其是独特的生产工艺,我很感兴趣。您也知道,在晶圆生产方面,我们的基础还相对薄弱。引进贵公司的生产线,有助于提升我们的晶圆生产水平。所以,我是真诚地邀请您来中国,促成双方的合作。只要您的报价合理,我们是很乐意跟贵公司合作的。”
丹尼尔道:“于先生,感谢你的坦诚。我也很直率地讲,目前在欧美国家,对于向中国出口先进的技术设备,是有着很大的敏感和障碍的。如果不是我们索德格的股东邦古公司在其中促成,很可能就没有这次的中国之行。正因为这个项目是邦古公司跟贵公司共同投资的,有了邦古公司的介入,我们的顾虑才会少了许多。同时,也有我的朋友休伯特先生影响的原因,他成功地让我对贵国的市场产生了兴趣。”
“于先生,我之所以向您坦诚的说明这些情况,一方面是让您了解我方的诚意和决心,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您和您的同事,能明白这套生产线的价值和意义。所以,如果贵公司真的想引进索德格晶圆生产线的话,希望贵公司能接受我们的报价,我方的报价是1亿美金。”
“1亿美金?”于彬、赵祖光等人通过朱莉的翻译,了解到丹尼尔的报价后,登时大吃一惊,这可大大超过了己方的心理预期啊。要知道,当时做项目计划的时候,整个投资才预算了8个亿。现在倒好,一套晶圆生产线的报价就给干到了1亿美金,整个预算都包不住。
赵祖光皱了皱眉头,对丹尼尔道:“丹尼尔先生,据我所知,前几年我们引进一条晶圆生产线,才不过六千万美金。您这个1亿美金的报价,是否太高了?”
“不不不。”丹尼尔摇摇头,笑着说道:“1亿美金报价并不高,您说的六千万美金,那应该是几年前的3英寸晶圆生产线。而这次贵我双方洽谈引进的,是拥有先进技术的8英寸晶圆生产线。说实话,我方还是看在这是我们股东之一的邦古公司参与投资的项目份上,才报的1亿美金。如果这个项目是贵公司独自投资,那我们的报价绝对不会低于1.2亿美金。”
于彬道:“丹尼尔先生,虽然是洽谈引进8英寸晶圆生产线,但贵方这1亿美金的报价还是贵了点吧?我了解过日本的NEc,他们8英寸晶圆生产线的价格可没有贵公司这么高。”
丹尼尔还是笑着道:“于先生,或许您说得没错。但我猜测,NEc要么提供的是他们替换下来的旧生产线,要么就不是整套的生产线和生产工艺。您要知道,晶圆生产线包括了扩散、光刻、刻蚀、离子注入、薄膜生长、抛光和金属化等七大独立生产环节,每个环节又包含了数种设备。这些价格昂贵的设备,也并不是我们索德格公司生产的。我们需要从众多供应商那里采购过来后,结合我们自己的生产工艺,调教成完整的晶圆生产线。所以这不是简单地买几套设备的事情,而是一整套复杂的系统和工艺。”
听完丹尼尔的解释,于彬看了看赵老,赵祖光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丹尼尔说的并没有错。于彬想起上一世时,阿斯麦一台高端光刻机就要卖出1.5亿美金的天价,看来在任何年代,搞半导体都是烧钱的行当。
当然,之所以卖这么高的价,一方面确实是这些设备性能先进,但另一方面,也有西方发达国家利用其对高科技技术的垄断,榨取高额利润的因素。
像在上一世的时候,中国没有发明自己的盾构机之前,从德国引进两台盾构机,价格高达7.6亿,相当于单台就要5000万美元。而等于中国研发出了自己的盾构机后,价格就降到了2500万美元的“白菜价”。类似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也正是仗着自己的技术先进,研发难度大,所以西方发达国家才有恃无恐地漫天要价,获取高额利润。偏偏你还就没办法,必须得找他买,你说气人不气人。
于彬想了想,跟邓老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笑着对丹尼尔道:“丹尼尔先生,您说的也有您的道理。这样吧,让我们公司的技术总顾问邓教授先陪您沟通一下生产线技术方面的问题,我马上回公司,召集其他股东商量一下您的报价,最晚明天上午给您确定的答复。您看是否可以?”
丹尼尔笃定地笑了笑,说道:“没问题,于先生,您请便。”
于彬留下邓老和翻译朱莉陪着丹尼尔等人继续交流,自己带着沈雪、郑颖离开了会议室。
来到会议室门外,于彬对郑颖道:“颖姐,你留下来,我把我的车给你。等邓老跟丹尼尔先生他们交流完后,你安排晚餐,陪邓老招待他们。晚上你和朱莉就住在酒店,以备邓老和丹尼尔先生还有事谈。”
郑颖接过车钥匙,点头答应下来。于彬坐着沈雪的车赶回公司,路上于彬给叶英杰打了个电话,让他叫上杨鹏、王承刚,一起到公司碰个头。
回到公司没多久,叶英杰、杨鹏、王承刚也赶过来了。见人到齐了,于彬便将下午跟索德格公司执行总裁丹尼尔洽谈的情况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索德格公司的这个报价超出了我的意料,我原以为6000-7000万美元可以将生产线拿下。现在看样子,没1亿美金是拿不下来了。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原来预算的8亿投资就不够了。”
王承刚嘬着牙花子道:“一套生产线就要1亿美元,啥玩意儿这么老贵啊?照彬子说的话,那咱们还得追加三四个亿的投资才行啊!”
叶英杰也是愁起了脸,说道:“原本8个亿的投资预算就够有压力了,这到哪里再去弄三四个亿。”
沈雪想了想,秀眉轻扬,对于彬道:“彬子,你应该有办法吧?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于彬确实是有办法,毕竟像这么大的投资项目,于彬不可能不考虑到,万一出现预料不到的情况,必须要有后备的应对措施。
不过,于彬之所以不主动提,是因为中金微电子公司并不是他于彬一个人的,也不是东龙集团一家的,而是跟叶英杰他们一起投资的公司。责任是需要共同来承担的,虽然大家关系好,那也得亲兄弟明算账,免得事后再因利益闹出矛盾不是。
于彬微微一笑道:“大家也不用愁眉苦脸的,雪儿姐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不过,这可能涉及到晶圆厂这个项目股东架构的调整。所以,我得事先跟大家说明,征求你们的同意才行。”
叶英杰急道:“彬子,你就说吧,你说了,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彬清了下嗓子,说道:“杰哥,你们不知道吧,法国邦古公司其实是我们东龙集团在海外投资的公司。鉴于索德格公司的晶圆生产线要价1亿美元,这么大一笔资金窟窿,东龙集团眼下还填不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邦古公司作为外资方,来承担生产线设备的投资,而且邦古公司目前有这个资金实力。”
“不过,明面上我们又不能让邦古公司成为中金微电子的控股股东,毕竟,我们对外宣称晶圆厂是中方资本占主导的项目,而邦古公司是属于外资。但是邦古公司实打实投入了那么多资金,也就是背后的东龙集团在实际增加投资,如果没有相应的股权配置,那就不合理了,也没办法给东龙集团交待。”
“我的解决办法就是,邦古公司承担生产线的投资,持有的股份比例不变。东龙集团以新的投资方加入进来,与中金微电子共同持有58%的股份。只是这样一来,杰哥你们跟东龙集团的合作中,原本的股权平衡就要被打破,你们变成小股东,东龙集团成为绝对的控股大股东。所以,我才说要征求你们的同意。”
叶英杰四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已经明白了于彬的意思,确实,本来在中金微电子公司的股权结构中,东龙集团占了51%,叶英杰四人占了49%,双方持股比例接近。
如果是中金微电子单独持有晶圆厂58%的股权,那叶英杰四人跟东龙集团在晶圆厂项目中,股权比例还是接近。但如果东龙公司作为新的投资方进来,与中金微电子共同持有晶圆厂58%股权的话,那双方的持股平衡就彻底打破了。
于彬看了看沉默的四人,尴尬道:“杰哥,我就是怕你们误会,以为我是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好逼你们让出股份,才没有直接跟你们说我的解决办法。”
叶英杰看着沈雪、王承刚、杨鹏,说道:“雪儿,刚子,大鹏,对于彬子提出的解决办法,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沈雪淡淡地望了于彬一眼,说道:“彬子——”刚说了两个字,沈雪又停了下来,于彬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沈雪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彬子的办法不错,我赞成。以我接触彬子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彬子绝对不会是坑害朋友的人,我相信他。”
于彬哎哟一声道:“我的雪儿姐,这个时候你说话别这么大喘气的好不好,刚才听你那语气,我真担心你们误会我了。”
叶英杰站起身来,走到于彬身边,拍了拍于彬肩头道:“彬子,雪儿的话,代表了我们四个的心声。我们既然选择了你,就绝对相信你。而且,你说的并没错,东龙集团付出的多,那持有股权也就相应得多,这是天经地义的。”
“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讲义气、重感情的人,其实在商量投资晶圆厂项目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照顾我们的利益了,虽然你没说,但我们几个心里都明白。8个亿的投资项目,就算剔除掉邦古公司2000万美元的投资,中金微电子一期也要投入1.8亿。你清楚我们的情况,知道如果按股权比例,来各自承担这1.8亿的出资,我们几个肯定是难以拿得出来的。但你从来没有说,反而一直在积极推进这个项目。那个时候,想必你就已经考虑好了,我们的资金缺口,你会让东龙集团先垫上。然后又找个机会,给我们出了一个赚钱的法子,由此才有了京美再生资源公司。”
王承刚也走了过来,搂着于彬的肩头,笑着道:“彬子,股份多与少,不是杰哥和我们最看重的。我们是真心希望,能有个人帮我们找到一条光明的出路。好不容易来这人间一趟,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让生命变得有价值,那多没趣。”
“彬子,冲你这份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真正的兄弟。雪儿,大鹏,刚子,你们说是不是?”叶英杰大笑道。
沈雪、王承刚、杨鹏异口同声道:“没错!”
叶英杰又拍了下于彬肩膀,笑道:“彬子,你看到了大家的态度吧。我再表个态,晶圆厂项目,邦古公司持股42%,东龙集团持股28%,中金微电子持股30%,就这么说定了。彬子,别再有什么顾虑,放心干吧,我们相信你。”
于彬看着叶英杰四人,心下有说不出的感动,这份被人信赖的感觉,真好。
于彬诚恳地说道:“杰哥,雪儿姐,刚子,大鹏,感谢你们的信任。没说的,打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亲兄弟,我会尽全力,把我们的项目干好。”
沈雪俏皮一笑,调侃道:“你们几个男的是亲兄弟,那我呢?”
于彬苦着脸道:“雪儿姐,你就是我亲姐!”
叶英杰、沈雪、王承刚、杨鹏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