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闻到一股浓浓的麦香,麦香趁着温热的风,吹在身上好不惬意。
薛宁青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跪在一片麦田里,周围是无边无际随风起伏的金黄色麦浪,天空悬挂一轮骄阳,到处都泛着金黄的颜色。
从麦田里站起身,薛宁青正想往四处看。
“小青!”从身后响起一身呼唤,薛宁青翩然转身,看到田边靠在老柳树旁的身影时,不由自主地嫣然一笑。
“拓跋,你是怎么说服神庙的人的?”跑到柳树下,两人拉起手。
拓跋荣仁眼神如星点一样闪烁:“除了一大堆的金币,还能有什么?你瞧你身后,那个人负责送你回去。”
薛宁青回眸看到一个供奉一样打扮的人站在田埂边上,并没有往他俩看过来。
回过身,心中悸动的心跳竟然比昨晚更加强烈,深吸一口气,两眼看向麦田:“这里是哪儿?”
“盈都城郊,法师的瞬移术是一种很消耗精神力的法术,基本不能长距离瞬移。”
“哦,原来我还在盈都……”此时薛宁青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疑惑道,“不对啊,当时李宣朗一次就把我和芝麻从盈都瞬移到了栖霞国,当中还横跨了白月国和芒山不是吗?”
拓跋荣仁眼中一虚:“李宣朗不是人。”
“嗯?不是人?那是什么?”
拓跋荣仁脸上有些生气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偷出来,你要和我聊别的男人么?”
薛宁青莞尔一笑:“那好,不和你聊他。”
拓跋荣仁这才满意,拉着她往柳树后头的一条小道上走,一直朝着另一边山坡上一座冒着细细炊烟的农舍漫步而去。
两人在农家度过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
田边草垛上,薛宁青看着西去的斜阳,而拓跋荣仁则看着她。
“小青,日落前我得送你回去。”
薛宁青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拓跋,一个月会很快是不是?”
“呵呵。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学院去?”
薛宁青没有在意他的说笑,眨了眨眼,眼中俏皮:“拓跋,你以为接下去的几年里我真的会每个月都在家里等你来看我么?那你可不要想得这么美。我有我的计划,不过——不可以告诉你。”
拓跋荣仁轻笑,没有追问她的计划,而是抱着她跳下草垛,一路抱到了柳树下。
“小青,再亲我一下,嗯?”
薛宁青摇头:“不,这一次不想亲你。等下次看心情。”
斜阳中,两人微笑着对视了一会儿,各自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神庙供奉走过来,打断了两人没有继续的道别,在红日没入山峰的一刹那,将薛宁青送回了神庙。
冥想堂外,臭着一张脸的梵羽找遍了整个神庙都没找到薛宁青,此时想到庙祝说日落时这所谓的祈福就能完毕,于是只能走回冥想堂来看看人最后到底会不会回来。
刚走近冥想堂,他就哑然,薛宁青正从跪立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果然还是这女人耍的鬼把戏!把自己耍得在这神庙内团团转!
王妃激动地从祷告中睁开双眼,眼巴巴地望着庙祝:“庙祝,你说我家青儿这是得到了神明的赐福么?这婚事能顺利么?”
庙祝神秘一笑:“放心吧王妃,郡主在这里跪了一个白天,虔诚之心感动上苍,已经得到了神明的护佑,佳音只在片刻之间,王妃回去可以做准备了。”
王妃大喜:“真是太感谢庙祝了!流云,快将捐银拿到布施房中去!”
一行人乘着马车回王府。
路上王妃好奇地开口问:“青儿,祈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薛宁青先是小脸一红,然后轻声说道:“娘,祈福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四周很安静,身上暖洋洋的。后来,就听到一个空灵的声音对我说,良缘天定,止在今宵。”这最后四个字明显是薛宁青暗地里嘲讽王妃,明明自己在外面幽会了一整天,她却全然不知道。
可是王妃怎么能体会到这嘲讽之意,听她所言大为动容,吩咐驾车的梵羽:“保镖,快些回府!”
薛宁青掩嘴窃笑。
但她此时笑得欢,却不想自己嘲讽王妃的话却成了真!
回到王府中的时候,天色才刚暗下来,梵羽真心是急忙驾着车回来了。
刚踏入王府内就有姆妈来报,说从皇都来的人一直在前厅等王妃。
王妃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满嘴说着:“果真如此!神明不负我心!”一回头,难掩心中喜悦:“青儿,你先回房中去吧,今日早些休息。”
薛宁青皱眉,但还是乖乖地从偏厅回到王府后院的寝房中,一颗心始终吊在半空,早早地指派霜月去前厅偷听。
霜月猫着一张圆脸,在前厅后门隔着屏风向里面张望,尽量地竖起耳朵听。
前厅中,一个身材丰腴,穿戴华丽的老妇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座,手上还拿着一卷锦书,见王妃一脚踏进门便立刻起身,一举一动都中规中矩:“老身见过王妃,老身等王妃多时了。”
王妃眼中一亮,直接就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锦书:“不敢不敢!”莲步一迈马上扶了过来,“这不是王夫人嘛!奴家今天赶巧出了门,让王夫人在此地久等了。”这位王夫人是皇后手下的侍奉女官,统管后宫事宜。
王夫人脸上摆出一个十分官方的微笑,一张擦了粉的老脸显得有些僵硬:“十王妃,今日老身来,是要宣读陛下和娘娘吩咐的旨意,老身要恭祝王妃,你们家的郡主就要成为世子妃啦。”
霜月原地吓了一跳:“什么?郡主要出嫁了!”马上转过身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薛宁青,可是又想到薛宁青吩咐过听完了再回去,于是又停下脚步回过身继续偷听。
王妃行下半跪之礼听王夫人宣读了一长段的赐婚圣旨,霜月听到最后一句意思是说让十王妃在三日内准备齐郡主出嫁的嫁妆,三日后就要让郡主和送嫁仪仗队一起随这王夫人赶往皇都,另择吉日成婚,霜月这才快步跑向王府后院,急着去把偷听来的消息告诉薛宁青。
薛宁青坐在寝房中看着满桌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
她早在一个月前就想到圣都会派人来说自己和薛林的婚事,但是她没料想到这么快,她本计划着圣旨会在半年之后自己行过成年礼才会来,没想到薛林的性子这么急!
粗略估算了一下先前做的一切准备,胸中有些成竹:“哼,早来也无妨!省去半年的装模作样。”
这时候霜月急匆匆跑入房内,气喘吁吁地说道:“郡主郡主!前厅里那个人说,要你三天后跟她去皇都准备嫁给世子!”
薛宁青抬手轻轻拂了一下袖子,一副冷淡的样子:“好,霜月,做得好,我知道了。”
霜月却一脸激动:“可是可是,郡主你还没成年啊!”
薛宁青低眉道:“这有什么?花萦国早几代的时候没有女子成年才能嫁人的说法,后来在栖霞国圣君的教化之下才有了这个说法,不成年嫁过去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那那……霜月是不是要一起陪嫁过去在宫里面伺候郡主啊?”霜月一双圆眼睛睁得很大,显然她想知道的就是这一句话的答案。
薛宁青此时脸色柔和起来,抬起眼来和声说道:“霜月,你不去。你还小,不能在宫里面待一辈子,我会和你家王妃说,让你在王府里过了十六岁生日就把你嫁一户好人家。”
霜月的大眼睛里马上就湿润起来:“为什么呀!这么说霜月很快要见不到郡主了!”
薛宁青假装生气道:“别犯傻了霜月,你不是喜欢我爹身边的那个校尉秦哥哥吗?只要你乖乖待在王府里,我就让我娘把你说给他!”
霜月明显纠结起来,这一个诱惑可不小,但她和薛宁青的感情也是真心的,心中难以抉择,马上就落下了眼泪。
薛宁青挥了挥手:“别哭了,留到我出门那天再哭吧,时间不早了,快睡了。”
霜月还是哭了小半夜才睡着,薛宁青则在一旁装睡。
等到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爬起来出了门,来到隔壁梵羽的房间,两人摸着黑商量了一整个下半夜。
第二天,薛宁青依旧照例去给王妃问安,在王妃那里欢天喜地地得知了消息,又假装了好一套小女儿的情态。
两人半真半假高兴玩了,王妃才拉着薛宁青的手问道:“青儿,嫁妆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只是你自己还有些什么要求?”
薛宁青羞红着一张脸,脸上带着嫣然的笑意说道:“娘,我只是放心不下霜月,希望霜月能留在王府中,她想嫁给秦校尉,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再另外买一个乖巧的丫鬟随我陪嫁。此去皇都需经三四个月,一路上我想让梵羽跟着我,以防不测。至于芝麻,就养在王府内吧,他日爹爹得胜归来,就让爹爹带它去战兽营。别的……就没有要求了。”
王妃此时已经忍不住落泪,高兴归高兴,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三天内就要离开自己了,甚至回想起当年自己从家中嫁入十王爷府的情形,心头百感交集:“好,青儿,你终于长大了。这三天就不要出门,多陪在娘身边,昂?”
薛宁青心中盘算清明,但此时面对王妃一样忍不住动了离别之情,眼中带着没有落下的泪水点点头:“娘,我就在家中好好地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