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小师叔
当王守业决定暗自调兵马围剿陆家车队的那一刻,他的结局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一个仙人境的大剑仙坐镇,谁有胆子敢来劫道。
至于那不曾透露过姓名的龙虎山大天师,却是个选则自污赴死的可怜人。也不知是何人幕后指使,将这半条腿都踏进棺材的人也用上了。
老人虽属龙虎山碟谱,是名正言顺的山上神仙,可也隐居多年,早已不问世事,此次出手,不求成事,而是要用这风烛残年之躯,将整个龙虎山彻底拉到少年的对立面上,无论起因如何,结果就是我龙虎山的一位前辈死在了你的眼前,那么这就是个死局,解不开,就要打。
而得罪了龙虎山,也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庙堂。在北洲,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君王,凡求道者都奉龙虎山为天下道门正统,是独一无二的金字招牌。甚至就连帝王登机也要求山内高人算上一挂,卜吉避凶,既求国家风过的调雨顺,也求自己皇位坐的安稳。
不过这些上山秘辛叶凡并不知晓,此刻他正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细细体会秀才临走时的那几剑,攻防进退,刺劈点撩,招招精练,奥妙无穷。
苏三十三坐在一旁,知道少年是在干正事,也没打扰,就连嗑瓜子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轻手轻脚的。
王守业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后头,陆云裳正安排几名护卫将他送回去,并附上一封书信,相信以自家‘账房’的聪明劲儿肯定知道该如何处理。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即使官家面上有人的王家也担待不起。军权在皇家眼里一直都是一个禁忌,任何胆敢染指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白了,今天你敢能私自调军去‘剿匪’,谁知你明天会不会就悄悄调兵来逼宫,有一就有再,陆云裳知道此事一旦上达天听,那么王家在卫国多年的基业算是彻底完了。
清理完浪迹的道路,陆云裳指挥车队继续前进,时间有限,她必须在规定的时限内将粮食送达,陆家能否取代王家,成为国内新的勋贵就全看这一趟了。
女子心潮澎湃,面色不禁红润了几分,可惜带着斗笠,未能让人看见那一抹动人的春色。转头又望了望处在后方的粮车,女子跨下的马儿不觉放缓了速度。
陆云裳的马在粮车前来来回回走了几次,却仅是看着,不曾开口。终于,叶凡觉得不耐烦了,睁开了,看着对方问道:“有事儿?”
陆云裳酝酿了一下措辞,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位剑仙当真是你的邻居?”
叶凡点点头,随即不觉笑出了声。他觉得秀才应该会很厉害,但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厉害,一人战千军,还能于阵前饮酒赋诗,这逼装的不给满分都不行。
女子见少年莫名发笑也是一头雾水,就听他自言自语道:“别看秀才今天威风的很,但以前在镇上的时候他可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也就欺负欺负我这小邻居。家里的婆娘要是嗓门大些,他就能吓得洒掉二两酒。平时打酒也让我去,为啥?就怕被人半道截糊,白白花了铜钱还尝不到第一口,是个既小气又懒散的读书人。”
叶凡说着,揉了揉眼睛,雨水没有擦干净,又湿了一脸。他又怎会不知,两人这一别,可能许久都不会再见面了。不舍自然是有诸多不舍,可秀才毕竟是成了家的人,有家人要照顾,整天围着他转算怎么回事?
不过这份情少年始终记得,从小到大都不曾忘记,今后若是有机会,他定会请男人喝这世上最好最贵的酒。
陆云裳静静听完少年的话,便没有再问,驱马去了前方。
苏三十三凑到少年耳边小声道:“她觉得你是在胡说,那么厉害的剑仙怎么可能会夹着尾巴做人,难不成你那小镇上的人全是怪物。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又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所以干脆就不问了。”
少年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反问道:“那你信吗?”
女孩点头如捣蒜:“你说的我都信。”
叶凡很是欣慰,这孩子没带错。
女孩又道:“谁会和傻子过不去呢?来,吃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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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浮动,如女子婀娜的身姿迎风伴舞,四季长青的庄子内,中年男子坐在一方水塘前,既无竿也无线,只是看着那池中的鱼儿发愣。
忽然,男人叹了口气,像是想通了一般,脱去鞋袜,就这么将脚放进了水中。
身后的家仆瞧着震惊,忍不住问道:“老爷,这祈福鲤可是您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平日子不要说动了,就连外人看上一眼都舍不得,说是咱们庄子的风水,看一眼就少一眼,今日这是怎么了?”
肖子衿晃荡了两下自己的大脚丫,既心疼又无奈,那池水中的鲤鱼早已躲得远远的,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肖子衿叹了口气,说道“再花心思的东西也有用不着的时候,就像这池子,再清澈又如何,说白了还不是泥水一滩,不是喝就是洗。老爷我今天火气大,就拿它降降温了。”
薛三听不明白,但觉得老爷准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且还是躲不过又挡不住的那种,所以只能独自在这儿生闷气。
“去,给你家老爷弄上一碗冰镇豆腐脑来,记得多放糖少放姜,我就在这儿等着。”
仆人领命,恭敬退了下去。
肖子衿又看向一旁的柳树,出声道:“回来就回来了,躲着干啥?”
树影后,一个带着老狗背着竹箱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作揖说道:“拜见师傅。”
肖子衿点点头,也不在意这小子干吗将自己的个子拔高了一筹,像个竹竿一样,他双臂向后撑在草地上,问道:“见着啦?”
年轻人点点头。
“怎么样?”
年轻人回答道:“是个狠人。”
肖子衿笑了:“真心话?”
年轻人想了想,摇摇头,补充道:“是个不要命的狠人。”
这种不要命不是指对别人,而是说那人对自己的性命不似那般看重,虽然一路走来,打的天昏地暗,且连战连胜,但几乎都是在为别人拼命,甚至是一些凡夫俗子的性命。这就是个问题了,这么做不是不好,而是那人没有分清楚主次,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谈何去保护他人?
见师傅不再开口,丞子算继续说道:“师傅为何如此看重那人,要是山庄需要,大可招来更有仙缘的。”
肖子衿屈指一弹,少年头顶大包,摔了个趔趄,一旁的老狗幸灾乐祸地叫了起来。
肖子衿又是一指,却没打它,而是弹起一条祈福鲤鱼送到了老狗身前。
“赏你的,下去吧。”
老黑狗欢快地跳了起来,叼起那鱼便跑得没影了。
丞子算摸摸头,从地上爬起,不知师傅为何动怒。
肖子衿叹了口气,说道:“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你的小师叔了,要是让师祖听到了,是要挨戒尺的,咱们读书人可最重伦理纲常了。”
年轻人闻言惊为天人,那小子怎就莫名奇妙成了自己师叔了,那与师傅岂不是成了师兄弟的关系?这下好了,本就高了半个脑袋,现在更是连辈分都高一截了。
男人抬头望着天,也是头疼的厉害,他不明白老先生为何要整这么一出,将这麻烦兜进了自个儿怀里。这可不是什么投桃报李的佳话,那小子就是颗定时炸弹,要是炸了,是会死人的,不要说他这绿柳庄,说不定整个书院都得跟着一块玩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