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笛声伴老狗
春风和煦,竹叶摇曳,温暖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读书人在饮酒,而少年则在专心地挖着竹笋。
这时一曲悠扬的笛声传来,少年停下了动作,细细聆听,他虽不懂音律,可也觉得这声音悦耳,沁人心脾。
秀才则无动于衷,继续饮他的酒,如此高雅的旋律似乎还不如他葫芦中的一口酒来的惬意。
叶凡有些好奇,这笛声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使得人闻之便心静如水,不起半点涟漪。他寻着声音缓缓走去,约莫百步,有个年轻的小书童正盘腿坐在石墩上,身后背着书箱,手中是一支翠绿长笛子,声音正是从此处传来。
石墩下还趴着一只老狗,有些眼熟,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昏昏欲睡。
少年愣愣看着,不觉听得有些痴了,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就在此时一粒飞石突然射来,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书童的脑门。
“哎呦!”
小书童吃痛,惨叫一声从石墩上掉了下去,前一刻还昏昏欲睡的老狗立马站起,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出手偷袭的读书人。
秀才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一手搭在少年肩上,一手举着酒葫芦,面对老狗要吃人的视线不为所动,反而笑道:“来来来,我这儿正缺一盘下酒菜,狗肉炖青笋,有滋又有味呦。”
老黑狗正要现出真身,撕了这不知天高地后的年轻剑修,那书童却从后方爬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老狗的脖颈,这险些炸毛的畜生才平息了怒火。
“先生是读书人,我也是读书人,君子遇君子,何必捉弄在下呢。”小书童作了一揖,礼貌地说道。
秀才收回手,扣了扣耳朵,回答道:“我刚才在那睡得好好的,你非要吹什么破笛子,扰人清梦,不打你打谁?”
书童愣了愣,他也是偶然来到这片竹林,见此处意境深远,蕴含大道之气,便不觉有感而发,吹奏了一曲,契合这林中大道,却不想还有人会觉得不妥。
“那要真是如此,是学生孟浪了,还请先生勿怪。”书童很虚心地表达了歉意,作揖到底,就连称呼也自降了一阶。
秀才哈哈大笑:“肖子衿就是这么教你的,跟这老狗一样,在外边儿都夹着尾巴做人,逢人点头哈腰,这可对不起他昔日‘肖疯狗’的名号啊!”
老黑狗瞬间炸毛,龇牙咧嘴,眼神也变得鲜红。
书童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先生与家师有怨?”
秀才摆摆手:“谈不上,我认得他,他却未必认得我,毕竟我成名那会儿,他还是书院里的一个小小杂役,自然扯不到一块儿去。”
书童听了暗暗心惊,这段秘辛可是鲜有人知。
秀才的眼睛渐渐眯起,突然从葫芦中抽出一柄长剑,霎时间,整片竹林都被剑光笼罩,老黑狗四肢绷紧,如临大敌,面色变得极为凝重。
仙人境!
男人的剑锋缓缓抬起,指向书童:“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杀了你,肖子衿那条疯狗会不会来找我寻仇?”
小书童面色苍白,不是被吓得,而是这剑意确实强得惊人,如置剑海,浑身动弹不得,他那点儿修为,在此剑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书童闭上了眼,无惧,坦然赴死,只是觉得有些惋惜,未能完成自家先生交代的事儿,白跑了一趟。
秀才咧嘴一笑,正要出剑吓吓这小子,突然腰间受力,被人一脚狠狠踹翻在地。
少年瞪着他,怒气冲冲道:“你有病啊!”
叶凡真是气得不轻,人家不过是在这林中吹了一曲,这秀才竟然就要拿剑砍人呢,哪来的道理可言?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书童与那老狗都微微一愣,堂堂一名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剑仙,竟就这么被人踹翻在地,且看那神情,还没有半点怒气,反而觉得有些委屈。
秀才悻悻起身,拍了拍衣衫,笑了笑,他不怕这八境的老黑狗,但对少年的发怒却有些犯憷。心里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
那肖子衿可不是什么善茬,以前打架出了名的不要命,咬住了就绝不松口,所以得了个‘疯狗’的名号;现在是收敛了许多,不到处咬人了,改成对谁都和颜悦色的笑;可常言到,人越活越老,狗越活越精,肖子衿是老而成精,当了个‘笑面虎’,牙口非但没有变差,反而学会了内敛,磨得也是更加锋利。虽然平日里好像啥也不管,过的是避世的逍遥日子,可若真惹到了他,那可不是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在那谦谦君子,不争不抢的自在书院,这人可算是个另类。
秀才很想告诉少年,这趟绿柳庄之行可不比武城等楼轻松,弄不好还会被人家啃得骨头都不剩。他这是在被少年造势,告诉那肖子衿,不单他的牙齿利,自己这手中的剑更利。结果这下好了,少年这一脚可谓自断后路,想帮都难了。
叶凡可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见秀才不说话,他只好先向那书童赔礼致歉。
一人一狗彼此看了一眼,书童心中疑虑多过惊讶,老黑狗则瞥了少年一眼,似乎有些明白当初主家为何执意要保他一命了。只是其中牵扯的因果大道,不是它一个看门的老仆能够拆解的,此行的目的也只是充当护卫,若是那剑仙执意出手,大不了拼上一条老命,破开天地,护身旁这位先走就是。
同时老黑狗心中也充满疑惑,如今浩然天下的大剑仙他虽不全认得,可也叫得上名字,像眼前这位,如此惊人的剑意,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为何先前从未被人提起,像是被彻底抹去了一般。
有了少年居中调停,双方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秀才似乎又转了性子,自顾自的喝酒,对那一人一狗再没兴致。只是偶尔看看少年天真的脸庞,暗暗叹息。
好好一座剑意竹林却给他人做了嫁衣,第二次出手却又被少年亲手打断,难不成这冥冥之中真有因果束缚,他这样的局外人,若是想强行入局,也不过是徒增笑尔。
男子泛起了愁绪,自出剑起,何时如此不自在过。葫芦一转,饮下一口青酒,五脏具焚,他哭笑不得,忧忧我心,万愁何解,答,唯一酒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