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旧黄历
校场内,少年静静地平躺在地,看着头顶处绽放的绚丽烟火,神情多是无奈,果然一刻也松懈不得,只是可怜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还有那一块难得的‘方寸物’。
叶凡摇了摇,不再去想,虽然心疼,可能捡回条命已是万幸,大不了下次回披霞山时再找那红衣女子要上一块,当初临走时瞧她山门开张,香火鼎盛,应该不会在意这点小东西。
也好在那具骷髅是个死物,叶凡急中生智,一收一抛,才能化险为夷,不然不要说是他,只怕整个校场都难能幸免。
恍惚间,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扑了上来,叶凡可是被吓出了阴影,好在瞧见两个熟悉的丸子头,这才放宽了心,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哭什么,我这不还没死吗?”
女孩将头死死埋进少年怀里,也不抬起来,闷声道:“我是心疼那些钱,都给炸没了。让你上来前先给我的,你看这下好了吧,啥都没了,以后跟着你准得饿死。”
叶凡被这丫头气给笑了,举起手便要赏个栗子,可想想还是放下了,不知为何,如今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众人才再次看向擂台时,神情各异,惊讶,震撼,憧憬,敬畏,只怕谁也没有想到,这第三局的比试竟会出现如此多的变故,可谓是一波三则,到最后交战双方更是直接上升到了近乎仙人的层次。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试竟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卫城之内,可以说完全不输武城城头的一战。
叶凡有些累了,以至于被女孩扶起时,脑袋依旧有些昏昏沉沉,也听不清这周围的喝彩与呐喊,只是目光瞥见台下正冲来的汉子时,少年微微一笑,倒头睡去,一梦黄粱。
擂台东角,当所有人都在分享强者胜利后的喜悦时,王守业却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自己竟然输了,他怎么可能会输呢?明明比试前他就胜券在握,怎么眨眼间就输得一无所有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狠狠望了一眼西角处春风得意的女子,男子愤然离席,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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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屋陋巷,地瓜少年收拾好行囊正准备出远门,屋外倒先来了位客人。
男子横做在一辆破旧的小推车上,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
“喝一杯?”
地瓜少年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
男人开口道:“放心,就我一个,要是带了别人,还谈不了话呢。”
少年摸摸脑袋,反正烂命一条,倒也很干脆地坐了过去。
男子取出酒杯给对方满上,漫不经心地问道:“可还满意?”
也不知他问的是这酒还是别的。
少年没有回答,提起酒杯,先是闻了闻,又放到嘴边小酌来一口,微微皱眉。
“竹叶青?”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
“要我死?”
男人摇摇头:“这事儿谈不上谁对谁错,就像喝酒划拳,输了的总得认罚不是?”
少年眯眼眼睛,很是爽快的将酒一饮而尽,这酒确实还要不了他的命,可也足够他难受好一阵子。
“你早就发现了,故意中的套?”地瓜少年开口问道。
男子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美酒:“那人就像深夜里的一盏明火,总吸引着你们这些人前赴后继地找他麻烦,说真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有意思吗?”
少年摇摇头:“确实没啥意思。”
男人面露喜色,可少年又立马说道:“只是我这人就偏爱干些没意思的事儿。”
男人有些无奈,收起酒葫芦:“还以为你们这些大佬活得久了,能更通透些呢?原来也都是小肚鸡肠。”
少年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生气,因为这世上能让他生气且认真报复的也只有一人。
“知道为什么你不敢杀我吗?”
男人沉默不语。
少年指了指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家主子是对的,而那人是错的。三座天下所谓的和平共存不过是个笑话,你等也不过是圈养在笼子里的鸡鸭鱼肉,哪怕是仙人境,飞升境的大能又如何?哪天主人想要拿你们当下酒菜了,你能不允?三座天下?弹丸之地,邀功献媚,争抢个头破血流,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说着,少年叹了口气:“那人有本事,能跳出笼子,得了赏识,从此就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而是成了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手握屠刀,向曾经的同类下刀的‘人’。”
可惜,那‘人’的风光仅是一时,背后的靠山倒了,他也就只得乖乖回到笼子,受人欺负,这是罪,得受着,不然何来因果循环一说。
男子沉默半晌,半开玩笑的说道:“不怕他能跳出去一次,就能再跳第二次?”
少年也同样笑道:“我家主子能把他逼死一次,又为何不能再逼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次次让他万劫不复!”
男子摆摆手,起身离开:“罢了罢了,与你这人没得说,不如不说,晦气。”
少年也不挽留,将包裹背上,这次没能杀成着实有些可惜,不过来日方长,他又不是十人中最具杀力的那几个,等日后全部苏醒了,有的是时间陪那小子慢慢玩。现在嘛,先去外面游历一番,顺便找找自己当初藏着的家当是否还在,要是能拼凑出一件仙人境的骸骨,那可就厉害了,绝对比这手里的破烂玩意儿好使。
少年想着,手一招,眼前土里便爬出个黑漆漆的人影。他跳上去,让对方背着,像骑马儿一样,高声喊了声‘驾’!,那傀儡便慢悠悠地走了起来,只是瞧那速度,不比遛弯的老人快上多少,显得多少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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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上,男子摇着葫芦,思绪万千。
“没谈拢?”
男人的身后悬了一柄飞剑,竟能口吐人言,乃是天山剑宗的飞剑传信。
秀才叹了口气:“是没得谈,脾气大得很,看来想要去这病,还得从根上找。”
飞剑传声道:“【十豪杰】的排名越是往上,脾气、本事也是越大,不然如何敢与那人手下的【四圣天】抗衡。”
秀才发愁道:“关键现在对面是十个人,一条心,这儿嘛……呵呵,别提了。”
飞剑问道:“怕自己保不住?”
男人没有开口,打开塞子,喝了一口。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那人何须你来保,就像这次,遇了山,断了路,你给人家一把斧子,提点他如何去开山搭桥;他倒好,砍了木头,造了筏子,人坐上去,一路顺流而下,不但翻了山,过了河,还能沿路欣赏两岸的风景,这‘剑心’淬炼的,不比你当年厉害?”
秀才闻言嘴角不觉扬起,笑出了声,呛着了,又接连咳嗽起来。
飞剑最后说道:“还是早些回来看看吧,你那闺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剑法没练出多少,一身剑意倒是要把【剑池】内的诸多名剑都祸祸了。”
说完,飞剑便化作一缕金光,消失在了云海。
秀才仰头,见天边有一轮明日悬空,抖了抖手中的葫芦,不知何时出剑,才能将之斩落,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