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出城
傍晚,叶凡回到秦府,刚入宅院就闻到了浓郁的酒气,抬眼望去,秀才喝得酩酊大醉,正躺在叶凡那摇椅上酣睡,口中还不时呢喃着:“好酒,好酒,容我再饮三百杯。”
叶凡有些无奈,只好将这家伙扶进屋内,要是在外面睡上一夜,保不齐是要着凉的。一番折腾,好不容易将他扶上床,刚盖上被子,结果这家伙又嚷嚷着要喝水,叶凡没办法,只得起身去给他倒。
看着秀才心满意足地躺下,叶凡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以前在家时有老婆女儿盯着,肯定没法痛痛快快的喝酒,所以一出来啊,就喝得没边了。等叶凡离开,天已经黑了,想要回自己房间躺着,却发现秦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里,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叶凡上前打了声招呼,老人点了点头,问能否聊聊。
叶凡想着睡觉还早,便与老人一同在院中走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会上那武城城头溜达一圈,还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叶凡挠挠头:“我也没想过,其实我为人一直都十分低调的。”
老人哑然失笑,他虽没有看到最后,但是能让一个天山剑宗的剑仙保驾护航,这所谓低调只怕有些好笑了。
走了两步,老人停下脚步,看着少年的侧脸说道:“会武的结果出来了,由于你与赵天武几乎是同时倒下,所以此次会武算是平手,不过北洲十人的排名还是发生了变动,你们二人一个占第四,一个占第五,至于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老人注视起少年的脸,想看出一点儿端倪,可惜这小子似乎从未关心过这些事,脸上依旧十分平静,或许他确实根本没在乎过。
见老人不说话了,叶凡转过头,以为老人是在等自己接话,便开口说道:“赵天武在前吧,我比他先晕过去,运气成分居多,要是再打一场,我或许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老人愣了愣,摇头苦笑:“你这小子倒是看得开。”
叶凡转移话题道:“您老的孙子这几日可是用功的很吧。”
提到自己那孙子,老人的脸上不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笑而不语。见识过那样一场巅峰对决,是个人心里总会多些东西的,是好事坏,还得留给光阴来见证。
一老一少,两人又各自聊了一些家常,最后老人告诫叶凡要小心赵天武的报复,外界传闻此人心高气傲,而且做事狠辣,不择手段,这次在武城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未必会善罢甘休。
叶凡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不过他很快就会离开,两人今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但愿自己那几拳,能让这个家伙稍微开窍些。
——————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赵天武吃力地睁开双眼,感觉有些陌生,第一时间便要起身,却感觉身上各处传来难以言明的剧痛感,手一滑,竟直接出床上摔了下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少主,你醒啦!”
见到冲进来的两人,赵天武有些意外,是他那两个跟班,榜上有名的第八和第九。
“你们还活着?”
赵天武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又看了看四周,还是说自己已经死了。
沈聪想上前搀扶,却被赵天武一手拍开,他如今还不是废人,不需要让人照顾。
“告诉我,会武的结果是什么?”
沈聪与陈飞月彼此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结果呈报,赵天武听了愣了片刻,嘴角一寒。
“竟然是平局,说!那小子还活着吗?”
“回少主的话,属下一直盯着呢,自会武结束后那人就一直在秦府内养伤,今日还见他出门溜达了一圈呢。”
沈聪知晓自家少主秉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早就布下了后手,时刻监视着秦家的一举一动。云海宗是北洲的超级大宗,虽说在武城内不好明目张胆地动手,但只要出了这里,那小子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丢的。
不料,赵天武听完汇报后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反而有些愠怒。
“那小子居然比我先醒,还能去外面溜达了?”
赵天武说着就要起身,结果用力过猛,人又一下倒了下去,沈、陈二人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结果自然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将二人直接轰了出去。
不多时,赵家老主听到消息登门请安,赵天武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老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下手,知道事情出了岔子,非但没能让眼前这位‘小祖宗’功成名就,还狠狠挨了顿打,心情自然是不会好到哪去,说不定伤一好,就又要大开杀戒了。
“出去吧。”
沉默了许久,赵天武忽然开口,短短三个字,却让赵家老祖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心中疑惑,不知这位少主为何如此简单就放过了自己,又或是残忍内敛,等着秋后算账。
正当赵家老祖思绪万千地即将踏出房门时,赵天武突然再次开了口。
“忠伯。”
老人身子一僵,愣愣站在原地,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耳背了些,怎会有幻听呢?
赵天武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轻声说道:“抱歉。”
老人转过身来,眼眶微红,诚惶诚恐,他拱起手,跪地拜服。
————————
清晨,秀才酒醒了,来叶凡房里找他,少年正在收拾青囊,秀才似早有所料,笑问道:“要走了。”
叶凡点点头,手中动作有条不紊。
“我觉得在这儿当你的少爷挺好的,吃喝不愁,还有丫鬟伺候,不比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舒服?”
叶凡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留下,我看秦老爷子挺喜欢你的,天天请你吃酒,要是当个家族供奉,肯定也是吃喝不愁,好酒管够。”
“我呀!”
秀才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舒坦,出门再久,总得回去不是。”
叶凡朝对方狠狠做了个鄙视地动作:“说白了就是怕老婆,要是我哪天回镇上,一定会向嫂子狠狠告你一状的。”
秀才赶忙求饶道:“小叶凡,咱们这么多年酒肉交情,你可不能干背后捅兄弟刀子的事啊。”
叶凡撇撇嘴:“只有酒,哪有肉,不还全是你一个人喝的,交情看淡,不服就干。”
秀才即刻服软,好话说尽,又允若了不少好处,才求得这小祖宗不要干那告密的无耻勾当。
出了房门,身后少年仍在收拾,男子莫名一笑,呢喃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别再把自个儿送回去了。”
收拾妥当,向秦老爷子告了别,老人本想挽留,但也知少年去意已决,便道了声珍重。
秦凯知道秀才也要跟少年一同上路,便将家中珍藏的好酒全送了过了,说是没能学成秀才的剑,有些可惜,就先跟爷爷练拳打底子,要是有些火候了,秀才可得回来教他个一招半式,回头跑江湖的时候,保准不丢师傅颜面。
男人笑着应了下来,不过酒没全取走,而是仅仅装了一葫芦,算是拜师礼了。
城门外,当叶凡采购好所需物品,打算出城时,却发现有个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依旧还是还一身白衣,傲居的神情,目空一切的眼神,无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好像多了些人味儿。
赵天武笔直地站着,两名跟班和赵家老祖站在一旁,很有仪式感。
叶凡看了一眼秀才,男子笑了笑,说道:“要找你报仇也不该挑这时候,别怕。”
叶凡走上前,两人面对面,赵天武开口说道:“北洲十人,我的名次排在你的前面,下次见面,我会向所有人证明,这就是武城会武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事情。”
叶凡挑了挑眉头,还以为这家伙大清早的要说什么,原来就这话啊。
叶凡沉默了片刻,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断刀赫然出现。
不远处的三人顿时心头一跳,以为是这少年狗急跳墙,就要出手拿下,却立马浑身冰冷,四周剑气环绕,仿佛置身刀海之中,动弹不得。
叶凡将断刀取出,没朝赵天武的脖子上砍去,而是反手一扔,那刀就这么牢牢地刺进了武城的城头,晨光之下,熠熠生辉。
叶凡转身,看着赵天武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朋友说,要让天下人都瞧一瞧他的刀,现在……瞧吧。”
说完,不等赵天武回话,少年便错身离去。
秀才回头望了一眼城头,笑了笑,收起剑气快步跟上。
两人并肩走时,他问道:“手疼吗?”
少年点点头,哭丧着脸道:“快要疼死了。”
男人哈哈一笑,少年还是有些少年血气的好。
城头下,赵天武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重伤初愈,能站这么久已经算是很勉强了,要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在少年丢刀的瞬间,他也必然会以一缕剑气刻上城头,可如今看来,明显是差了点儿意思。
几日后,赵天武返回了云海宗,那武城城头的断刀他没拔下,其他人也没人去动,久而久之,也算成了武城独有的一处景象,所有往来的江湖人士,来时第一眼瞧得不是武城的牌匾,而是那立于城头的断刀,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曾经在这城头有过一场别开生面,与众不同的打斗。
————————
南洲,离阳王朝,边境传来百里军情急报,负责传令的军士在将信件送上的瞬间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信件层层上达,最终落在了徐璈的桌案上,大将军夏侯站在一旁,屋内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众身经百战的帝国将领。
徐璈看完信,眉头皱了皱,指尖轻轻敲打桌案,寂静的房内针落可闻,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
“传令下去,把我们在蛮荒设立的据点全部撤回来。”
大将军夏侯迟疑了一下,问道:“全部?”
徐璈点点头,斩钉截铁道:“对,而且要快,不然那些驻守蛮荒的将士只怕就全回不来了。”
夏侯将军领命,立马派人将军令传了下去。
一名身穿靛蓝铠甲的将士疑惑道:“将军,我们在蛮荒部署的兵力足有十万之众,就算那些妖族突然发难,我们也能立马出兵驰援,没理由直接撤走吧。”
“是啊,将军,这些年蛮荒妖族早已被我离阳王朝的铁骑蹂躏怕了,如今更该乘胜追击不断扩大战果才是,为何要突然撤军啊?”
众将议论纷纷,确实如此,这些年离阳王朝频繁向蛮荒增兵,已经一步一步蚕食了蛮荒众多边境土地。本来那里也是一片荒芜,就算拿下来对离阳王朝而言也没多大用处。可有时战略的目的不能光看表面,离阳王朝占据的莽荒土地越多,那也就意味着蛮荒妖族所能掌控的资源会越来越少,这对本就不算富饶的蛮荒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贫乏的资源无法孕育出强大的战士,内部矛盾也会激增,莽荒各个部族就无法再像当初那样统一联合起来,更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这才是离阳王朝的目的,通过不断遏制对手的生存环境,从而达成所谓的‘和平’。
事实上,最初的蛮荒可以说是三座天下中势力最为庞大的一方,他们拥有近乎恐怖的的人口数字,不像深渊天下走精英路线。同时蛮荒的妖族与人族相比还拥有更强健的体魄和悍不畏死的野兽凶性,不知疼痛,不知恐惧,上了战场,各个宛如行尸走肉,逮到什么吃什么,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这样一来还能节省不少军粮,那场面,简直宛如人间地狱。
好在经历了当年一战,蛮荒天下损兵折将,不甘心地退了回去,事后又遭深渊魔族洗劫,元气大伤,而离阳王朝趁机提升国力,才有了如今的‘八十万铁骑,敢叫天下仙人退避三舍’。
徐璈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上面仅写了六个字:先生已入蛮荒。
徐璈叹了口气,当年一战,徐璈对那先生是真的心生敬佩,若非有他运筹帷幄,光凭区区的三十万兵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这南洲的,徐璈当时都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可谁又能料到,有时希望也会如死亡一般悄无声息的降临。
那少年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战场上,带着仅有的几个同伴,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援军五人!战百万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