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拉幕人
一切尘埃落定,披霞山下,老人带着三千军马心满意足地走了,其中虽多有变数,不过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死了,不论是死于谁手,死了就是死了,再无忌惮可言。
山前,一袭青衫白袍,男子转身望了一眼夕阳下的山峰,眼含笑意。
“山路虽崎岖难行,可山顶亦有大好风光,愿君珍重,来日登顶,我当扫榻相迎。”
…………
姚文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男人,神情复杂。静静站了许久,没有得胜后的喜悦,只是回想起王猛临死前的那句话,便觉得莫名空虚。
尘世间,你我也不过都是可怜之人!
不远处,一袭红衣正向这跑来,她身后背着一人,女孩在睡,只是气息平稳了许多,仿佛是真正进入了梦想。
红衣女子走到姚文面前,看着满地惨状,吃惊不已:“我滴乖乖,老娘没看错吧,这小子居然还真打赢了?”
姚文说道:“你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媚娘还是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恍如做梦一样,这事要搁以前,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还有气。媚娘松了口气,不过随机眼中就闪过一丝寒意。
“你要是敢有杀人夺宝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先不说他才救了你命,你不感恩也就算了。如此年纪,就有此等修为和天赋,身后会没有什么大靠山,可不要因为一时的贪念而步了王猛的后尘。”
红衣女子灿灿地收回手,狡辩道:“他这么厉害,连王猛都打败了,我哪敢啊。”
姚文轻哼了一声,没有与这女子一般见识,只是交代了几件事,可保披霞山今后数十年气运。
“王猛的那柄【震山虎】还留在这,日后你拿着它敬献给流水国的新王,对于王猛之死,你添油加醋也好,实事求是也罢,都可讨来一块【平安无事牌】,摆着,山上山下都会给上几分薄面。”
“披霞山遭此一劫,也是无妄之灾,是我姚某人犯的罪孽。既然我姚家已无子嗣后代,那么我辈一族的文运在我走后也将尽数转入这披霞山内。你到时开个书香祠堂,摆上文案,定可招来大量文人学子,香火鼎盛。”
女子悄悄咽了一下口水,以前听人说富贵险中求她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啊。别的不说,光是这两件,就足够她媚娘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至于第三件事……”姚文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说道:“这少年非池中之物,你若不想屈居这披霞山内,不如赌上一赌,与之好生结交,将来是福是祸,就各安天命了。”
媚娘视线看向少年,眨眨眼,笑容忽然妩媚,笑道:“怎样才算‘好生结交’,自荐枕席可否。”
姚文面无表情道:“你要是嫌活的够长的话,可以试试。”
媚娘吐了吐舌头,一副俏皮模样,又用手掌托着侧脸,幽怨道:“可惜,人家看不上我这庸脂俗粉,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喽。”
姚文走到山崖前,最后望了一眼那火红的夕阳,古波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
“人间的景色,确实比地下的好看。”
落日照余辉,清风拂面,山崖处,断肠人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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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之海,静如明镜。有一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坐在小舟上垂钓,有杆却无线条。海面荡起一丝波纹,杆断,少年叹了口气,转身去取身后的酒壶,却摸了个空。
“此等好酒,道友一人独饮岂不可惜,分在下一杯如何?”
小舟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笑容可掬的读书人,也不管主人如何回话,直接盘膝坐下,腰间豆大的骰子撞在一块儿,叮当作响。
读书人给自己到了一杯,却没将酒壶还回去,反而饶有兴致得看着对方,那双眼睛,天生异瞳,对上一样,仿佛就能将人看个通透。
落魄少年也不生气,紧了紧身上的破衣裳,双手揣进兜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个局布得有些意思,你是如何知道那人这一世一定会逃出来的。”读书人饮了一口,出声询问道。
少年抽了抽鼻子,眼神落在那壶酒上,读书人哈哈大笑,将酒壶抛给了他。少年接住,大口灌了起来,深怕喝少了,便宜都让别人占了去。
“不用猜,每隔百年我都会布上一局,总会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时候,这就叫广撒网,多捕鱼。”少年咂咂嘴,回答道。
读书人微微一笑,看着似乎没有撒谎:“原来蠢人也有蠢办法,到是险些着了你的道,当自罚一杯。”
少年有些肉疼的送上酒壶,腹诽道:“在你面前,当得起个蠢人也不错了,至少是被当成了同类,可比知了、蚂蚱什么的强多了。”
读书人爽郎笑道:“说得在理,不知该如何称呼?”
少年回答道:“【拉幕人】。”
舞台上,总有一个开始与结束的关键人物,那就是【拉幕人】,默默躲在幕后,窥探着台上与台下的一切。
读书人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十豪杰】之一?”
少年点点头,没有反驳。
读书人放下酒杯,叹息道:“千百年前的恩怨,何须要留到现在,不如随风而逝的好。”
少年咧嘴一笑,忽然变得很有胆气:“与你们【四圣天】不同,我们这几个孤魂野鬼的忠心,这千百年来可从未变过。”
读书人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少年看着对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是说到了痛处。
“人皇位的争夺时,那人已经败了,你们又何须执着。”
少年奋然起身,大声叫道:“吾主岂会败给一个黄毛丫头,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你以为光凭她一个人,真得能夺下这人皇之位吗?”
读书人没有说话,少年继续说道:“吾主并非是输给了她,而是败给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少年颓然地坐下:“可笑,真是可笑,夺到了又如何,结果却是那样的悲剧收场。”
少年面色亢奋道:“司徒!命运的齿轮已经重新转动,天下大势终将重新划分。少了主人的你们,不过是四条丧家之犬,在这洪荒大流中,还能竖得起那面让三界敬畏的旗帜吗?”
“各守一方,人定胜天?我倒要看看,如今分崩离析的你们,又该拿什么来守住这【四圣天】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