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剑武同修
叶凡以剑为饵,抓住对方中门大开之际,倾力出拳,直逼吴勇面门,打实了至少能让他昏厥片刻,换得一线生机。
可吴勇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将,自然知晓人体中的各处要害,眼看少年拳头将至,他竟不闪不避,脑袋微微后仰,随即猛然以额头撞击少年的拳头。
轰然一声,气浪翻滚,叶凡蓦然感觉五指发麻,像是打在了一堵厚实的城墙之上,疼痛不已。
就在此时,吴勇抓住叶凡拳劲受阻的空档,迅速起脚,踢中了少年的腹部。
叶凡面容扭曲,口吐鲜血,被一脚踢倒在地。
吴勇没有犹豫,竖刀刺下,杀意十足。
生死攸关之际,叶凡只好强忍疼痛,运足全身气力,双手死死抓住长刀刀背,阻止其切开自身皮肉。
双方一时僵直不下,吴勇居高临下,拄着长刀一点点发力,势要将身下这小子刺个透心凉。
叶凡苦苦支撑,可也难阻这泰山压顶之势,眼看刀尖慢慢逼近胸口,他也只好咬牙坚持,能拖一刻是一刻。
“你还真是个死脑筋,这样无意义地抵抗还有什么意思?”
吴勇面容狰狞,眼中满是嗜血的欲望。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可这种将他人性命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实在是会让人上瘾。
叶凡沉默不语,眼神坚韧,只是不肯放弃。而对手的刀尖已经越逼越紧,眼看就要切到胸前皮肉,将他开膛破肚。
少年蓦然剑指一出,一道长虹自天空落下。
“噗!”
鲜血溅起,吴勇吃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肩,一柄木剑直直刺了进去,卡在了骨头里。
“你这小子!”吴勇又惊又怒,猛然将刀拔起。
叶凡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下提了起来。
吴勇左拳聚气,一拳砸出,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将半空中的少年瞬间击飞数丈远。
而叶凡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在被击飞的同时,也是立马运转灵气,木剑应声飞出,吴勇的肩头立马被切开一条深深的口子。
少年空中收剑,身形凌空一转,顺势单膝跪地,拄剑,面色已是惨白,受伤极重。
吴勇大口喘着气,右肩微微颤抖,伤口处血流不止,显然是被切到了筋脉,以后就算治好了,只怕也是个残疾。
“你究竟是武夫还是剑修?”
吴勇咬牙切齿道,他的脸色扭曲狰狞,更是愤怒到了极点,饶是谨慎细心的他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当他以为这少年是剑修时,却被那武夫的身手暗算。而当他自以为看穿一切,将少年当武夫来看来时,竟又被他的一手御剑术重创,这种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让一向自负聪明的吴勇有种掉进茅厕里,想爬上去却又被人狠狠踹了几脚的感觉,憋屈的很。
叶凡同样不太好受,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而这还是多亏了当初在木子城被驼背老人锤炼了体魄,不然此刻他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金刚境与雄胆境虽只有一境之差,可无论真气还是体魄皆悬殊的厉害。前者算是初入武夫门槛,就像是个刚入军营的新兵蛋子,虽有矫健的身手和不屈的耐力,但还不具备上阵杀敌的本领,尚需历练。而后者则像是已经在战场上几进几出的骁勇悍将,一身英雄胆,无惧天下人,对自己真气的掌控和使用更是如火纯情,非叶凡这刚入门的新人所能匹敌的。
不过即是如此,少年还是凭借机智和运气扳回了一局,双方算是互有损伤。
只是这样的换伤在吴勇看来更像是一种侮辱,他堂堂五境小宗师,鏖战了这么久,居然还拿不下一个四境的年轻人,更令他感到怒不可遏的是刚才那一剑,落得实在太不干脆了。
吴勇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脖子,对着少年叫嚣道:“既然有这御剑的本事,刚才那一剑为何不朝这刺,要是刺实了,我这条命不就是你的了吗?”
叶凡用木剑支撑着身子缓缓起身,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没必要,我不想杀人。这一战不如算平局如何,你也受了伤,要是不赶紧医治的话,只怕那条手臂真会废掉。”
吴勇嗤笑一声:“好个不想杀人,既天真又可笑。人活一世,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规矩,不想当那刽子手,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你所谓的善心,不过是伪君子间的奉承,在我这军人面前,一文不值。”
吴勇撇了一眼自己右肩的伤口,可见白骨,伤势不轻,正如少年所言,这荒山野岭的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他这条胳膊恐怕真会废掉。
吴勇嘴角抽了抽:“要是事后有人问起来,我说是被一个四境的小子给刺废的,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叶凡认真道:“我不会随便到处说的。”
吴勇摇摇头:“可人们总会知道。”说着,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刀,面无表情,声音幽寒道:“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以后的名声,还是请你老老实实地死在这儿吧。”
言毕,吴勇竟不管自身手臂伤势,强行运气挥刀斩向少年。
叶凡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不要命,身体正忍受巨疼,来不及闪避,只好举剑硬接。
双方一触即分,叶凡被强劲的刀气一下震飞,虎口龟裂,手中的木剑也险些脱手飞出。叶凡相信,要不是对方伤了一条胳膊,无法发挥出该有的力道,他手中的剑是绝对握不住的。
吴勇已然起了杀机,不顾一切,又岂会让少年轻易逃脱,脚下一蹬,欺身而上,再挥一刀。
叶凡知道这一刀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冒然硬接,只会落个一刀两段的下场。索性也是拼上了性命,强行运气,飞身倒退中以剑尖触地,随后奋力一抬,扬起大片尘土,隐匿身形。
吴勇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抬手一道巨大刀芒斩出,冲破尘埃,前方却空无一人,吴勇眉头微皱,随即脑袋一偏,一柄飞剑擦着他的鬓角飞过。
“同样的伎俩,你以为还能有用吗?”
看着从侧面一拳打来的少年,吴勇心中冷笑,挥刀横斩,就要将其断拦腰斩断。
叶凡知道对方起了戒心,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而他扔剑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接拳,而是为了争取那近身的片刻,好让他能瞬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看长刀就要斩到腰际,叶凡突然收拳入腰,抽出一直未用的匕首,调动体内仅存的灵气,覆盖其上。
“呯!”
刺耳的刀剑摩擦声想起,少年手中的匕首牢牢架住了对手的长刀,火星四溅,叶凡脚下发力,顺势贴身而上。
吴勇的长刀算中距离兵器,三尺开外方可发挥最强威力,像如今被人贴身架在一尺之内,刀势未能完全发挥出来,再加上叶凡特意选了他难以用足劲力的左方突袭,横刀斩出的力道更是十不过半,如此一来,这一战才有反败为胜的契机。
叶凡右手紧握匕首,冲到吴勇面前,左手一抬,先前射出的木剑再次飞回手中,自上而下斜砍,目标是对方的脖颈。
生死一瞬,容不得少年犹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吴勇眼中的瞳孔瞬间放大,生死攸关之际,他也是被彻底激起了凶性,运足全身真气,在少年手中的木剑还未斩下他头颅之前,一声怒吼,罡气外放,脖颈处形成一道自我防御的护罩。
叶凡手中的木剑在距离对手脖子不到半寸的位置被生生止住,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吴勇狰狞吼道:“你现在要是再来个画符的本事,我恐怕都不会惊讶了,定会坦然赴死。可惜,你的本事用尽了,我下一次换气,就是你的死期。”
叶凡拼尽全力挥剑,可那层罡气护罩就如铜墙铁壁,不要说撼动了,连一丝裂纹都不曾出现。眼看自己体内气机即将耗尽,叶凡知道事已至此,容不得他退缩,要是退了,那他的死期就真得要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叶凡忽然灵机一动,咬牙仰起头,在吴勇惊讶的目光中,竟以头槌狠狠撞在了对方的脸上。
吴勇顿时满脸喷血,吃痛后退。情急之下,他的护身罡气全部用来护住了脖子,却没护住面门,被叶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前他以头槌顶住了少年的拳头,如今自己却着了道,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面部受创,吴勇本能后退,却忘了少年手中的木剑已然落下,一击斜斩,吴勇胸前的铠甲尽数碎裂,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虽不致命,可看着也是极为凄惨。
吴勇回过神来,龇牙欲裂,凌厉刀芒冲天而起,欲做困兽之斗,不依不饶地仍要挥刀斩杀少年。
叶凡此刻眼神清澈,不觉一丝慌乱,他也不知为何越是这般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就越发心境如水,眼中也能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见得微小细节。
静!无比的安静,叶凡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隆隆作响。血管中的血液似乎要沸腾一般,哗哗流淌。
可他却显得极为平静,眼中一切渐渐变得极为缓慢,冥冥之中好似有道无形的轨迹在指引着他。
身经百战曾百胜,一生无败是逍遥!
几乎未经大脑思考,少年右手的短刀奋力脱手而出,下一秒竟好巧不巧,直接刺穿了吴勇握刀的手腕,让他整个人略微一滞。与此同时,叶凡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脚下微微后撤半步,弯膝,举剑,直刺!
没有丝毫阻隔,叶凡手中的木剑瞬间破开皮肉,直接刺入了对手腹部。
鲜血溅起,吴勇大惊失色,弃刀,双手死死按住了刺入的木剑,面目狰狞。
少年则无所畏惧,用尽全身的力气,脚下发力,提剑冲刺。
“啊啊啊!”
双方发出最后的嘶吼,吴勇的身子被少年的剑刺得连连后退,双足在地面上更是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最后随着一声闷响,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了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少年提剑,入木三分。
吴勇俯身吐出大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丹田被毁,自知大势已去的他,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叶凡大口喘着粗气,五脏六腑如烈火灼烧一般,他缓缓抽处木剑,全身的力气就在此刻仿佛被一下抽空,无力地倒了下去。
吴勇背靠大树,身子缓缓滑落,鲜血染红了脚下,他看着自己小腹处的窟窿,无奈苦笑。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阴沟沟里翻了船。”
吴勇胸口一闷,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显得更加萎靡了。
“你还是少说些话,省点力气止血吧。”
少年躺在地上,仰头望着朦胧的天空,开口劝道,他如今也是连动根手指的气力都没了。
吴勇吃力地瞥了对方一眼,有气无力道:“你还真是个怪人,真不想杀人,又为何要入这江湖,既然入了,就算今日你不杀我,以后也定然会有不得不杀人的时候,何不早些下了这决心,做个快活人。”
吴勇想不明白,那最后一剑,少年本可以刺他要害,却偏偏选了小腹,仅是废了他的丹田气海,却没下死手。不过这种结果,在吴勇看来才是真得生不如死。
身为一个武者,突然一天被人废了修为,无异于从云端跌落到了泥潭,要他从此以后与那些凡夫俗子为伍,倒不如现在一剑杀了他来得痛快。
叶凡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他当初的承诺,不杀之誓,在能遵守的情况下,他会不惜一切地遵守下去,哪怕这个人曾想要自己的性命。
片刻之后,叶凡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吴勇虽丹田被毁,可庆幸没有伤及要害,叶凡帮他简单止了血以后,就将他独自放在了那。
叶凡心思通明,从着装上看,这山里应该进了不少军伍之人,对方人多势众,他又受了不轻的内伤,要是此时再蹿出来一个,他肯定无法招架,还是早些溜之大吉为妙。
看着少年将散落各处的锅碗瓢盆一一收起,准备离去,吴勇用尽力气叫喊道:“别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稍后等我手下的人到齐了,定会全力展开追杀。”
叶凡则背上竹筐,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似乎是在说到时候再说吧。
吴勇怒极反笑,将少年这一举动当成是蔑视,心中虽有万分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少年越走越远,直到没了踪影,片刻之后,吴勇正想着如何知会其他弟兄,忽然心神一动,不远处的泥土开始翻动,随即探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人影。
“是你?”
吴勇认得眼前这人,是那红裙女妖手下的一位喽啰,因为气质跟他相近,第一眼见时就十分厌恶。
吴勇吃力地说道:“去把我的弟兄找来,你家主子提供的情报有误,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单纯剑修,还是个金刚境的武夫,实力不弱,要是真和熊妖一伙聚了首,会是个大大的麻烦,必须尽快禀告给王猛将军。”
吴勇说完,却不见眼前的鼠人有丝毫动作,抬首望去,却见对方正转动着手中的骨刀,一双幽绿的眼睛正静静盯着他。
吴勇略作思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脑袋,苦笑道:“女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话音刚落,鼠人手起刀落,割了这位年轻裨将的脑袋,提手中,准备回去复命。临走前,他又收起了那柄‘豺刃’,和袖中的细弩,算是赚头,没有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