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和顾淮沉默了,人们都是在劝别人的时候有说不尽的安慰话,但是到了自己的身上,才豁然发现,再多的安慰都变得苍白无力。
“岳父,您为何可以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义女冒如此大的风险?”
顾淮再次问出了心中的那句话,苏远早有预料,粲然一笑。
“我说过,也许,她身上有芷儿的影子吧,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芷儿一般。”
“从前因为我的疏忽,让芷儿吃了很多苦,如今我想要弥补却永远没有机会了,过去的几个月,我看到过太多的人,她们的眼睛、鼻子、嘴各有和芷儿相像的地方,但唯有心儿的神态和芷儿很像,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
苏远将话题转移到顾淮的身上,翁婿两人看似聊着平常的话题,却都在彼此试探。
顾淮想知道那个心儿到底是不是苏芷,而苏远想要弄清楚,顾淮对心儿的怀疑到底有几分。
“就算很像,她也不是芷儿。”
顾淮摇头失笑,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许是酒太烈,他红了眼眶。
苏远看到,抬手拍在他的肩头,“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处理,你要振作起来。”
顾淮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在人前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旧是那个风神玉树的摄政王,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在夜幕降临之后,他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被强烈的思念给吞噬,那种即将被痛苦淹没的窒息感,痛的他的溃不成军。
别人口中的痛苦,不过是一个个血淋淋的故事,但对于正经历痛苦的人来说,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若是不能抽身,最后只会溺死的痛苦之中。
“岳父,您放心我没事。”他很清楚肩负的担子有多么沉重,所有人都可以退缩,哪怕是承受不住追随爱人离去,但是他没有那个资本,在国家还没有彻底强大之前,他没有颜面去见苏芷。
他怕苏芷问他如今举国百姓可过上了安稳富裕的日子,他怕苏芷询问她可有照顾好她的父母?
虽然苏芷不在了,但是他们的感情却从来都没有断,他会代替苏芷为安定侯夫妻二人还有苏远养老送终。
不知不觉喝到了很晚,苏远终究是没试探出顾淮的猜疑有几分,而顾淮也没有在苏远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夜色浓华,二人各自回房休息,苏远躺在床上,眸底却没有半分醉意,顾淮亦是如此,二人思索着今晚的对话,试图找到蛛丝马迹,但他们彼此都太谨慎了,说的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
有顾淮陪着苏远,他们在卫国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很快就抵达了卫国的都城,顾淮在带着苏远见到了卫国的皇上之后,确定卫国皇妃愿意为心儿治疗,顾淮才觉得没有辜负苏远的嘱托。
他们在从前顾淮做质子居住的府邸住下,卫国皇帝在盛情款待他们之后,允诺明日便为心儿检查。
如今苏远开始为难了,若是顾淮一直留下,只怕心儿便是苏芷的身份就隐瞒不下去了,纵然他已经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存着私心的。
这一晚,苏远失眠想了很多,但是想到苏芷的健康,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他的祈祷,就在酉时一刻,幻月匆匆跑去禀告顾淮。
“王爷,不好了,边城那边出了问题。”
幻月面色凝重,他现在只知道那边出了很大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也是刚刚接到在卫国的细作的禀报,卫国方面十分严谨,还没等他问清楚具体的事情,细作便不敢再细说下去了,幻月也只能回来禀报。
顾淮有几分迟疑,但是他不能为了心中的猜测就枉顾边城几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就算心儿就是苏芷,他也不能留下了。
“连夜启程赶回边城。”
幻月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府邸的管事已经备好了马,就等着送走顾淮了。
顾淮来到苏远的门前,敲了敲门,苏远听到却并未动身,也没有回应,苏远带来的护院见状迎了过去。
“王爷,老爷早早的就睡下了,许是这时候睡的正香,连日来赶路许是身子吃不消了,您有什么事情便同小人说吧,小人明日转达给老爷。”
顾淮点头沉声叮嘱,“明早你同岳父说明,边城出了情况,本王需连夜赶回,等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再回来跟岳父请罪。”
他见护院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苏远在房间里听到顾淮走了,原本还阴云密布的心情瞬间就开朗了,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激动的拍手叫好。
苏远原本还悬着的心瞬间就放下了,在他看来能够掩盖苏芷的身份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断然不希望心儿的身份暴露。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一晚,苏远睡得格外踏实,一夜无梦,转眼就到了天亮。
一辆华贵的轿碾缓缓从卫国皇宫驶出,轿碾之中,不仅坐着皇贵妃,还有她的女儿卫岚公主。
苏远父女二人早早的醒来在门口等候着皇贵妃,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如今更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谦恭一些。
距离很远的时候,苏远和苏芷就看到了皇贵妃的轿碾队伍,苏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原本还担心顾淮离开了,卫国的皇帝会突然反悔。
如今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得自嘲一笑,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卫国皇帝作为一国帝王,金口玉言,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小肚鸡肠的事情呢。
轿碾缓缓而来,就在他们面前停稳的时候,苏远和心儿二人恭敬地跪下行礼。
“参见皇贵妃。”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说道,卫岚公主扶着皇贵妃从轿碾上下来,微笑上前扶起二人。
“莫要如此客气,淮哥哥的家人便是我们的朋友,是这位妹妹病了吧,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