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在苏芷安派之人的照顾下,逐渐醒了过来,他猛然坐起身,不由得牵扯到身上的旧伤,疼的他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桃儿见他醒来,急忙出了房间去找苏芷。
刚好苏芷回来,她险些撞到苏芷,急忙躬身行礼。
“小姐,是奴婢冒失了,险些冲撞了您,那人醒了。”
苏芷并未怪罪桃儿,扶起她后朝着程大所在的房间走去,进门就看到程大坐在床上傻愣愣的模样。
见苏芷过来,他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我还活着?”
苏芷点头,“你的伤势很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你是哪里人,我差人去给你家人报个平安。”
程大眸光瞬间变得晦暗,他苦涩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眼下没有脸面去面对父老乡亲,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芷秀眉微蹙,看着他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询问道。
“到底出了何事?”苏芷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了困难,有句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如今这副颓败模样,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活下去的想法,可见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程大长叹一声,抬手抹了一把泪水。
“我本是浏河镇的百姓,我们镇上的男丁都被官府大老爷抓去做修建运河的壮丁,他不仅克扣我们的铜板,不给我们吃饱饭,还逼迫我们加快修建进度。”
“吃不饱饭,走路腿都在打颤,又如何能加快速度干活,我这一身伤都是因为如此落下的。”
“我这身体壮实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一些瘦弱的或是上年纪的人了。”
程大说到这里,想到了死去的百姓,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他无奈叹了口气,眼底尽是绝望的凄凉之色。
“很多人还有一口气也被丢去了乱葬岗,前段时日听闻摄政王要过来,我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一直苦等着他的到来,传言,摄政王心系百姓,体恤民情,我冒险想为浏河镇百姓求一线生机,可最终,是我高估了人性。”
程大说到最后,苦涩一笑,他只感觉自己无比愚蠢。
“摄政王被县官哄得团团转,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他一走了之了,可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我们呢?”
“我学过些本事,假死逃了出来,就想着追上摄政王,是我没用,竟然晕倒了,我对不起那些对我寄予厚望的父老乡亲。”
程大说到直接最后抱头痛哭起来,苏芷听后眸底也染上了同情之色。
“你莫要着急,摄政王就在这家客栈,你好好静养,我这就去求,看能否将他请来,听你诉说冤屈。”
程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芷,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以顾淮的脚程,他根本追不上的,但他豁出去一切,拼尽全力也要努力一把,不为别的,现在的他虽然已经逃出生天,但是那些还处在被奴役之中的百姓,若是同为庶民的自己再不为他们争取一下,等待他们所有人的就只有被榨干所有利用价值死于非命的结果。
“多谢姑娘。”程大要给苏芷跪下,但却被她给阻止了。
“我也不确定能否将他请来,你现在感谢未免太早了。”
苏芷虽然没有关于顾淮的记忆,但这一路走来,也听到了很多关于顾淮的传说,她不相信人们口中的摄政王,会是如此冷情的人。
虽然她不了解顾淮,但她隐隐感觉顾淮是另有安排。
苏芷让桃儿服侍程大躺下,便出了房间,先前苏芷和顾淮碰头,看到了他和幻月所在的房间,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她迟疑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幻月微愣,有那么一瞬间,和苏芷对视的时候,他心底直接被熟悉感所占据。
苏芷盈盈一拜,“公子,可否代为引荐,我想见摄政王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苏芷开口,幻月心中骤然一空,陌生的声线彻底将他从激动之中拉回。
“姑娘稍等。”
幻月回到房间,将苏芷要见顾淮的事情说明,顾淮蹙眉,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但顾淮听闻是她,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抹冲动。
“男女有别,本王不方便去她的房间,有什么事让她在门外说便是。”
顾淮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让站在门外的苏芷听到。
“王爷稍等。”
苏芷转身回到房间,看着程大说道。
“可能要麻烦你起身到王爷房门外禀报。”苏芷有些抱歉,本来想着将顾淮带来程大的房间的,但既然他开口答应,她也不好蹬鼻子上脸,只能回来让程大过去。
程大眼底闪过惊喜之色,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起身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激动的求苏芷带他去顾淮所在的房间。
“就在这里。”苏芷指着顾淮敞开的门说道。
程大噗通跪在地上。“王爷,草民求您为浏河镇的百姓做主呀。”
程大说完重重的磕头,仿佛脑袋不是他的一般,撞击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淮蹙眉,不是那个叫心儿的女子找他有事吗?怎么突然间换了人?
顾淮起身走到门口,就看到程大满身伤痕,身上的衣裳更是浸染着斑驳血迹。
他打开门,墨眉微蹙,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情况,苏芷见状,急忙解释这一切。
顾淮没想到,心儿作为裴瑾身边的人,竟然会有帮助敌国百姓出头的想法。
他不由得对“苏芷”刮目相看,随即示意众人进到屋内。
程大没想到顾淮并未走远,心底顿时涌上喜悦之色,看来那些被抓去做苦工的百姓终于是有救了。
进屋后,程大将事情原原本本跟顾淮说清楚,他无奈叹口气。
“王爷初到府衙的时候,草民便偷偷潜入给您送去血书,可是没想到……”程大不再说话,顾淮很明白他的意思。
“此事本王在看到你送的血书后,便已经明了,你且放心,本王若是继续留在府衙,看到的也只是知县想要给我看到的画面,本王提议离开,他才会放松警惕。”
顾淮做出解释,苏芷心中瞬间明了,她就说嘛,依着她从百姓口中听来的消息,顾淮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忽然想到姚月城时看到的皮影戏,看向顾淮的眼神,不自觉多了几分探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