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以为顾柏乐是元婴修士,但上辈子早已是破虚境界的钟离却瞧出端倪,猜测顾柏乐的修为一定不止元婴,估计早就到了化虚期——但他上辈子杀死顾柏乐时顾柏乐才是分神期,如今顾柏乐竟然比上辈子被他杀死时还要高出一级,看来这辈子没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惦记着那苟且之事,却让顾柏乐修为大进哪。钟离也不知道这时他该不该冷笑。
然而在他修炼结束回屋的时候,却见衣衫凌乱的顾柏乐被年小云按在桌上,年小云站在顾柏乐的身前,长臂揽着顾柏乐的腰,另一只手按着顾柏乐的后脑,正低头亲吻不休。
顾柏乐白皙的面容略带粉红,眼里透着惊讶和诧异,余光看见钟离,像是一下子回神一样推开年小云,皱起眉呵斥道:“放肆!”
年小云余光岁看见钟离,却不管不顾,只看着顾柏乐说:“我只是想亲你……”
“住嘴!”顾柏乐恼羞成怒,一甩袖子背过身去,“去勿忘崖思过,十天!”语毕甩手就走,半点也不理会年小云在后面喊师父。
钟离看一眼顾柏乐的背影,对年小云说:“师父与你情同父子,你怎可干出这等龌龊事来?”略一停顿,他迟疑道:“难道是师父……”这一会比起他,竟看上年纪更小、皮肤更白、性格更活泼的年小云吗?但若是看他们平时的相处,却也不见顾柏乐对年小云有半分旖旎,看着年小云的时候眼神半点儿也没有上辈子顾柏乐瞧他时眼中应有的热忱。
年小云回头看他,眼里的神情却让他暗自心惊。
那一眼过后,年小云却低垂下头,似乎难过的说:“钟师兄,师父不喜欢我,看不上我,他宁可一个人……也瞧不上我。”
钟离不解的看着年小云,压下内心的反感,只冷淡的问:“你又怎么会看上师父?他半点也没有女孩子的柔软和娇羞,有甚可喜欢?”
“你不懂!”年小云看了一眼钟离,失落地说:“你不懂师父有多温柔,你不懂师父有多好,你也不懂师父有多疼我们。你瞧瞧我浑身上下,你再瞧瞧你浑身上下,还有师兄师姐他们,我们身上谁不是一身法宝?别说我是一个外门弟子,就是在其他院,内门弟子身上的法宝大概也不如我多、不如我好。不仅是我,还有请师姐他们,还不是一样?若是其他院的,外门弟子别说有法宝,就是被师父指点一句也和皇帝的恩赐差不多少见。”
钟离有些不屑,“就为了这些法宝?”
“当然不是!”年小云瞪着钟离,气呼呼地说:“你怎么这么想?”
钟离不语。
年小云叹口气说:“自然不是为了法宝。我是说,师父太好了,好到无以为报……”
“所以以身相许?”钟离抢答。
年小云无语的看一眼钟离,“你果然不懂。”
钟离深深地皱起眉,“我不懂什么?”
“你不懂爱呀。”年小云这时的眼神倒有点像小时候,天真无邪,纯粹的一眼就能看清,“我喜欢师父,只是因为爱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跳就不再为自己而动,所以就爱上了。”
因为喜欢?钟离微微眯眼。那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然而这个问题他还没想明白,就从梦中醒来了,睁眼便看见自己正盘腿坐在屋子里。他严肃的皱起眉头,沉思自己怎么会在打坐的时候睡着做梦?这种情况简直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且那个梦是什么?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难道……
钟离的脸色骤变,心里忐忑的猜测那个梦是不是冥冥之中,一种未来对于他的预示。他虽然在推演算命上没有什么心得天赋,但上辈子他即将破虚,推演之事自然也略知一二,若是将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以这种形式预告给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重生这么玄妙的事情他都经历过了,更何况是推演算卦之人都能窥得一二的天机呢?
若是将来顾柏乐和年小云……梦中的年小云怎么也有元婴境界了吧?那大概得是……
元婴境界?钟离忽然一惊。
以年小云的资质来说,他都元婴了,那自己怎么也得到出窍期吧?说不定分神期都有可能。那自己怎么还会在尖头峰,还在顾柏乐身侧?为何自己还会叫他师父?难道那个时候,他还没能杀死顾柏乐吗?想到这里,薛嫣的身影冷不丁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哭笑不得的想:如果当时薛嫣还在,自己确实有可能还没找到机会杀顾柏乐。
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即使不杀顾柏乐,即使看在薛嫣的面子上迟迟未动手,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大概也不会再留在青衍门,不会再留在尖头峰吧?
那为什么梦里他还在?
他其实不想承认,这种情况发生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原谅了顾柏乐,决定不杀他了。
但他……真的有可能和顾柏乐和好吗?
他不禁想起梦中口口声声说爱着顾柏乐的年小云。他完全不懂一个男人有什么可爱的,不懂一个男人怎么能爱上另一个男人。
这时梦中的顾柏乐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浮现:宽松的长袍被扯下半个肩头,香肩半露,白皙的脸上飞起红晕,双眉皱起,怒目圆睁的样子竟……竟……钟离一下子喷出一口血来,身体倏然一软往下倒去,他连忙抬起手撑在床上,才没有狼狈的跌下床去。
他不敢置信的想着:自己竟然因为顾柏乐而分心岔气?!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嘴上的血,抬手又换出一条水柱将地上的血液清洗干净,才复又冷静下来继续练功,将刚才一时不慎走差的灵气输转回原本的丹田之中。
另一边,竹楼之中。
薛嫣走进去后,便看见顾柏乐和邱晟焱在喝茶,两个人时不时说一句话,脸上都在笑,但若是仔细听他们探讨的各种天玄地精的道法,就知道他们在互相难为,都想搞出一个问题将对方难住。
表面上顾柏乐是元婴期,实然是化虚期。而对面的邱晟焱是琼华铁剑门的长老,还是执法门的门主,修为上如果不力压众人,自然是不可行的,虽然不是大乘期,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化虚期。两个化虚期的大能互相提问,薛嫣一个金丹后期本不应听懂,但她不仅听懂了,还懂得比他们更多更妙,毕竟她神都当过了,何况化虚期的道法问题呢?
所以当邱晟焱抛出一个问题,顾柏乐略一迟疑,而他正要得意的得瑟两句的时候,薛嫣便接过话头替顾柏乐答了那道问题,接着笑吟吟的走过去,喊了一声:“邱长老。”
邱晟焱心里一惊,上下打量一眼薛嫣,甚至直窥她修炼境界,发现确确实实一个灵气溢满金丹的金丹后期,这才松一口气——但松一口气后,却复又皱眉:这种化虚级别的道法问题都能答出来,可想而知此女的天赋和悟性有多惊人,说不得没几百年便要步入元婴之境。
如此,顾柏乐不愿将其嫁入琼华铁剑门,也就着实不奇怪了。邱晟焱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要给自己的儿子再找一个女子了。
顾柏乐让薛嫣落座,薛嫣就大大方方的坐上去,然后顾柏乐就将邱晟焱来此的目的对薛嫣一一道来,复又问薛嫣:“不知你作何想?”
薛嫣刚想答应,却又想起来钟离和顾柏乐的恩怨情仇,便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邱晟焱觉得该给自己儿子助助力,便说:“钟……钟道友要是嫁入我琼华铁剑门,邱某必不敢亏待,若是道友步入元婴,定当分得一山头,得长老之称,到时可自行收徒传道,不受门内限制。我儿邱雨田虽说不上惊天鬼才,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如今仅仅三百年便已步入金丹之境,如果道友嫁过来,同小儿修习邱家祖传的双修之术,别的不说,必然能在五百年内步入元婴。”
薛嫣闻言,对着邱晟焱一笑,真想告诉他:奴家今年三十有一,已是金丹后期。
但想想这个人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爹,她只能微笑说:“金丹如何?元婴又如何?钟暶追求的从来不是得道成仙。仙又如何?凡又如何?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
邱晟焱只当她年纪小,等到寿命将尽的时候,非得哭着喊着想成仙不可。
他叹口气说:“那道友是……对小儿无意?”
薛嫣立刻说:“那倒不是。”
邱晟焱闻之一笑,另一边的顾柏乐却惊到了:哟呵,薛嫣这是……真属意那小子了?顾柏乐好奇的对着薛嫣问道:“你可是想嫁过去?”
薛嫣叹口气,幽幽的看着他说:“我若是嫁过去,你可怎么办哟?”
顾柏乐自然想到薛嫣这是担心自己,担心钟离。顾柏乐为此一笑说:“我已经不再担心,你也不必担心了,如此差距,我又不是停滞不前,他又能耐我何呢?”说不等钟离还未超过自己,自己就寿终正寝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邱晟焱闻之,猜想顾柏乐这是有一仇人?便道:“若是顾道友有何为难之处,邱某自当竭尽全力助道友一臂之力。”
顾柏乐对邱晟焱一笑,“小事而已,只是小徒过分担忧罢了。”
薛嫣看着他说:“你可真不担心?”
顾柏乐确定的说:“不担心。”
薛嫣痛快的扭头对着邱晟焱说:“那我嫁。什么日子吧?”
对此,邱晟焱不得不感叹一句:真痛快,不愧是我儿看上的女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