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笑容越发委琐,觉得自己太机智了,看了萧泽一眼,心道:不过你就算说了你喜欢哪种性格的,我也不帮你呢,除非你说喜欢我这种的……
萧泽的面色有点偏冷,半晌,他面无表情道:“不喜欢。”说完他放下抓着君临的手。
他的手偏冷,可放下君临手的时候,君临还是感觉到手有点冷。
听到他的回答,君临一惊,心道,这萧泽素来冷面冷情,从未见他亲近过任何女孩,难道他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喜欢男孩子?
于是她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不喜欢?你不喜欢女孩子?你难道喜欢……?不行啊,泽兄,女孩子其实也有很多不错的,有的女孩子长得貌美,而且她们还有大凶,靠上去特别软和……”
“休要胡言。”萧泽不悦,耳根微微红了。
君临低头看了看自己,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自己,因为自己是平胸。
刚才说错了,君临想要挽救一下,道:“泽兄,你听我说,成亲最好找这种女孩子,有些女孩子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就连凶都是平的,男孩子能做到的事情,那些女孩子也能做到,挑水劈柴耕地种豆她们都会,你要是实在喜欢……,不如找个这样的女孩子……”
比如说我……
我其实挑水劈柴都会,杀人放火也做过不少次,欺师灭祖打压同门碾压江湖仗势欺人这种坏事做过不少次,虽然凶残了点,但是我其实是个好人,虽然好的不明显,但我真的不是特别坏的人。
萧泽面无波澜,目视前方,声音冷淡,“无法代替。”他说完便嘴唇紧抿。
君临感觉自己的少女之心碎了,她脑海中浮现几个可疑人选,首当其冲的就是秦珉之。
她叫萧泽进宫接应一下秦珉之,自打回来过后,萧泽就有点不对,指不定……
以后一定要减少泽兄跟秦珉之的见面。另外,要和秦珉之这厮一刀两断,哼,臭不要脸的臭师兄!小时候说好了以后哪个男的敢欺负她,师兄他就提大刀砍了那男的。臭师兄你怎么不砍了你自己!
其次就是王兰之,翩翩贵公子,笑容温润。
哼,臭基佬!呸,不应该骂王兰之是臭基佬,因为萧泽要是喜欢男孩子的话,也是基佬了……
不要啊……
君临的少女心碎的一地一地的。
果然啊果然。
她的命就是一辈子无夫无子,孤独终老啊。
应该听师尊的劝告,不能动心的。
君临心道:我是天上的小仙女,才不会对你们这种凡人动心呢!
只是现在说这种话,颇有点吃不到葡萄说普通酸的感觉。
君临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动心,那是陈郡谢氏的谢衡清,结果恋爱没谈几天,就发现这厮早就与王氏千金指腹为婚。这厮居然还不告诉她,最后还怪她甩了他是嫌弃他腿……
当然,要不是火灵芝这重要角色,君临早就忘记谢衡清的那件事了,后面因为这火灵芝,又引起一大堆的事。
对萧泽,这大概就是第二次动心吧。
情那么真,情那么深。
最后还是伤到自己。
第二天还要装成没事人一样,接着和泽兄相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当然,这是对于泽兄来说。
对于君临来说,这是她一生中动过最深最深的感情啊!
萧泽紧绷着脸,目光有些暗淡,道:“原来,你都知道。”
说罢,他便乘着月光飘然跳下屋顶,那一袭蓝色衣角衣也清晰的映在月光之中,像一只蝴蝶一般,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下。
要是平时,君临肯定笑道好轻功。
可现在她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还有意思疑惑,他说的‘你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她到底知道什么啊?
君临有点茫然。
她到底该知道什么?
她只知道萧泽生气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君临突然觉得心中很是烦闷。
她默念,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好像念得多了,她就真的是没有感情的杀手一般,她妄图给自己洗脑。
可是这情还是抑制不住啊。
这段情可是她用脑门磕了一万下红柱子,磕坏了两根柱子都无法抑制住的感情啊!
她叹了口气,盯着萧泽消失的方向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偏移了到西边,君临这才从屋顶上跳下来。
她不想回国师府,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她就想那么一直走下去。
寂静的小巷子。
月光惨白。
薄薄的夜雾死一般的肃穆沉寂。
只有远处街角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宁静的深夜,灯光与月光交相闪烁。
静寂笼罩着同样寂寥寂静的深夜。
君临苍白无力的走着,走着。
她不知道她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不过好在她必须停下来了。
“你的警惕心什么时候这么弱了?”那熟悉的话语从君临背后响起。
君临如梦初醒,像是冷水浇了一头脑,原本全身沸腾的热血在这个瞬间突然重新冷静下来。
那些被热血压得死死的理智仿佛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回过头,清冷而疏远:“你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孤身一人来截住孤?你有这个本事吗?崇华?”
其实不该自称孤,但是江湖上的一些高手总是喜欢自称孤,因为这样比较有架子。
君临原本想自称本宫,或者本公主的,但是转念一想,崇华这厮是前凉皇帝,她要是自称本公主岂不是比他小?
气势上不能输,所以她自称孤。
君临虽然武功只有平时七成,绝对不可能是崇华的对手,以崇华的武功打败只有七成功力的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师兄这个坑货,医术不咋地嘛!居然没办法帮她恢复全部功力,要是恢复了全部功力,她现在就上去打崇华了,反正打得过,不用像现在这样和他周旋。
君临缓缓拔出自己的剑,冷笑。
“不要乱动,万一断手断脚,我会很费事的。”崇华的表情依旧那么冷傲,漆黑双眸死死的盯着君临。
话音未落,小巷两边的屋顶上突然冒出两排弓箭手。
君临:“……”
这下想唱空城计也没戏了。
君临很识相,于是尴尬一笑,收回自己的剑,道:“崇华,好久不见,刚才是个误会。”
她收敛了所有情绪,露出笑容,诚恳道:“你听我解释,刚才我可以解释的。”
崇华见到笑着的君临,态度微微变得好点,也未多说什么。
这些日子不见,崇华好像有点长高,依旧是那般挺拔,可眉眼多了一丝成熟稳重,不再像以前那般锋芒毕露。
虽然收敛了点,但是他眸中精光一如从前,依旧骄傲清冷。
“皇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他冷淡的看了一眼君临,示意她跟上。
君临心中默念:泽兄泽兄你快来救我,我要死了啊!丫的!早知道自己会死,刚才就问出口了,死了都没问出口,我死不瞑目,不能死,我还没问出口。不能跟崇华走!
“崇……,陛下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这里离国师府不远,也许下一刻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从小到大,崇华一向说一不二,别人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说得好听点是执着,说的难听那就是固执。
和他相处,无一不是君临让步。
比如,她带崇华去狩猎,狩猎场上无数将士,大家都起哄,让君临露一手,当时君临勇冠三军,风头正茂,万人瞩目,君临也不推迟,侃侃而谈,说什么一箭双雕对她来说太没挑战性了,蒙着眼睛还能一箭双雕那才是真厉害,然后她蒙着眼睛,听声辨位,射中了两只麻雀。
其实射大雕难度太高,所以她才射麻雀的。
不过好在麻雀很给面子,被射中了,要是大雕可能就不会那么给面子了。
而且一箭双雕什么的是她瞎说的,她也没成功过。
虽然射中的只是麻雀,但是诸位将士还是赞美不断,说大话的君临也丝毫不见愧疚,喜气洋洋,仿佛她提着的不是两只瘦弱可怜的小麻雀儿而是大雕一般。
……然后崇华在整个狩猎场上就一直试着蒙着眼睛射大雕。
君临劝过,那是她瞎说的,不要当真。
然而没什么用。
崇华从来不会让步。
所以现在君临觉得崇华肯定会坚持。
不料崇华只是点了点头,道:“你没死。”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那沉沉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
君临内心慌得一比,脸上却稳如老狗,再怕再慌也不能哭出来哭天抢地的,只有处变不惊得才能显出我的英雄本色,她淡淡道:“侥幸未死,下次未必有这等好运气,你不要遗憾。”
崇华锐利的目光透过夜色,看向君临,道:“黄河下游没有你尸体,我便知道你没死。”
君临道:“你疑心太重了,那种天气,就算你捞不到我尸体,我多半也不知飘到哪个地方去了。当时我筋疲力歇,身受重伤,跳到黄河之中,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我还活着吧?”
崇华轻笑一声,眸子黑漆漆的,和黑夜融为一色,“可你确实活着。”
君临点头。
崇华却冷笑道:“而且还活的不错,混入北燕公主的队伍来到东晋,还在东晋扎根,差一点点就当上东晋的太子妃,来到西秦还敢锋芒毕露成为西秦国师。真不愧是前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护国长公主。”
君临没啥意外的。
她在西秦名字是慕容凰,崇华一查慕容凰这个人,就能查出东晋的事。
崇华又道:“谁能想到东晋的慕容凰就是我们前凉的骄傲,我无所不能目无旁人的皇姐佳定公主啊。”
君临一脸懵,我什么时候目无旁人了?
她若无其事地笑笑,道:“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流落他国的小姑娘而已,哪里还是什么前凉的骄傲。前凉的骄傲是您啊陛下。”
损自己的同时,捧一下崇华。
虽然捧他未必有用,但至少他不会马上生气暴起宰了她!
不料崇华听了这话突然生气暴起,心中激荡的情绪万千,他的嘴角有冷酷的狞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永远都比不过你吗?”
“不不不,你冷静点,我并没有!”君临慌了,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她真的只是想要捧一捧崇华而已啊!
真的,这目的简直不能再单纯了。
“呵!”崇华嘲讽的笑了。
君临连忙解释道:“我最识时务了,只要你不杀我,不逼我做坏事比如说诋毁我皇兄什么的,我都不会不识时务的,至于我手里的兵符,我安全了就给你。真的。”
君临以为重华会比较关心兵符,会迫不及待的问她她啥时候才算安全,啥时候才给兵符给他。
可崇华紧绷着脸,闷闷道:“我没想过要杀你。在前凉的时候,我也没想过。”
看来崇华还是有点小良心的,君临心道。
崇华的脸色倏然一冷,望向君临的目光却更加冷冽,道:“跟我回大凉。”
“喂,你别太过分,兵符给你就是了,别想我再回大凉。”
叫君临回前凉,君临是万万不可能让步的。
一旦到了前凉,那崇华就是顶头上司,他叫她死,她活不了。
崇华要还是以前的小皇弟还好,可现在不一样,两人势同水火,她回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君临算了算,崇华加这些弓箭手,她的胜算很低,但是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的,大不了被抓住而已。
反正有兵符在手,崇华一天没拿到她的兵符,崇华就不会杀她。
崇华问:“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
“大凉才是你的家。”
“不好意思,我不回去,我不想有你这么一个亲戚。”
崇华眸子里浮现一丝危险,“我不是你亲戚。我是你弟弟。”
君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眼神冷静而沉稳,屋顶上的弓箭手总算在这个红衣少女的身上找到传闻中的那个残忍冷酷的护国长公主的影子。
“你还是前凉的皇帝,你要试试看吗?我的武功未必能全身而退,正如你所说,会断手断脚,但你也未必能够生擒到我,毕竟我轻功还是不错的。你这会要是没抓到我,未必讨得了好,要是阿坚知道前凉皇帝冒充征西大将军以身犯险来出使西秦,你恐怕也吃不了兜着走。”君临气势夺人,眸子里精光闪烁不已,她心志坚定,这等威胁人的手法诡谲娴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