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等欺师灭祖的魔头死有余辜!多亏了当初若司姑娘大义灭亲,给重华那小儿通风报信,才让他们有机会狗咬狗。”
一字一字,犹如利剑一般,戳的君临有点难受。
君临当时就有点纳闷,当时她去找裴恒,只有若司和明丰知道,连裴恒自己都不知道她会去找她,怎么崇华就知道了呢?还布下了天罗地网抓她?
说没人告密,君临自己都不相信。当时,甚至君临都没怀疑过若司,因为明丰和崇华走的很近,所以她第一个怀疑的人是明丰……她根本就没怀疑过若司。
是她糊涂了,即使明知道若司可能是西秦细作,她还是相信了若司。
最终她也付出了身败名裂九死一生的代价。
若司冷着脸,道:“诸位大人,菜凉了。”
雷丞相端起酒杯,感慨道:“其实,我当初倒是等着那佳定公主拥兵自立,领兵谋反呢。可惜,她没那么胆子。”
若司道:“不,她不是不敢,她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她只是不忍而已。”
雷丞相挑了挑眉,从容道:“无论是不忍还是不敢,她终究是败了,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处。可惜可惜,本相倒是很是惋惜。”
小哑巴安静的听着众人的说话声,犹如再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打翻了百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涌上来。
君临看着小哑巴,问道:“怎么了?”
小哑巴摇了摇头。
君临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雷丞相倒是听到了,他艰难无比的找到角落里存在感很弱很弱的君临,微笑道:“慕容公子觉得如何呢?”
此话一出,众位官员立刻禁声了,纷纷看向君临,心中纳闷,这是谁啊?难道是丞相府里的谋士,可是没见过啊?
君临站起来作揖道:“在下觉得前凉佳定公主死无葬身之处全是咎由自取,她欺师灭祖、惨无人道,何等的丧心病狂,何等的十恶不赦。幸亏此等灾星有此下场,否则必定会祸害众生啊!”
这西秦众人都不喜欢曾经在战场上把西秦蹂躏蹂躏的佳定公主,当年若不是因为佳定公主蹂躏西秦,西秦是断断不会跟前凉结盟的,故而西秦很多官员说起佳定公主肯定要把她曾经做过的破事翻过去翻过来说上那么几十遍,然后点评一下,大家一起骂她,然后这种茶话会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所以只要君临说佳定公主坏话,那应该正中在场诸位大人的下怀。身在敌国,如此一来,倒是万分妥当。
君临心里甚是欢喜,甚是愉悦,兴高采烈的坐下去。
本来万分妥当的,但是若司却冷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亲眼见到她欺师灭祖的吗?”
此话一出,众人又看向君临,君临立刻成了众矢之地。
君临道:“这个,没见过,但是她狼子野心,玩弄权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死得其所,如此死了倒也是活该。”
此话说完,君临心中又是大喜,看来在场众位大人应该不会不满意了,君临颇为得意,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是如此机智。
若司猛然瞪着君临,道:“谁说她死了,她不会死的,她是鬼谷高徒,怎么可能死!”
于是众人又看向君临。
君临畏畏缩缩的说:“可是,她不是你亲手害死的吗?”
众人纷纷点头。
若司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君临又弱弱的说:“她遗体都入了皇陵了。”
“是的呀。还能诈尸不成。”
中途,若司莫名其妙的离席。
君临一边吃糕点一边对小哑巴道:“她真奇怪,你说是不是?”
小哑巴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瞅了君临一眼。
又过了几天,苻坚纳闷道:“怎么还没人来接我?我可是好不容易从东晋回来的太子啊?”
君临道:“他们把你晾一阵子就对了。尤其是现在的西秦国主苻健。国主不接见你把你晾在一边,这就更能显示他的态度,告诉天下人他是不在意你这个侄儿的,即使你拥有太子的头衔,你在他心中也比不过亲生儿子三皇子苻生。”
苻坚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道:“既然这样,干嘛还要把我接回来?”
君临笑道:“你在东晋,天高皇帝远,他怎么找到由头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啊?当然是接你回来,逼你犯错,找到借口废你太子之位,刚好就可以让他的儿子苻生接上太子头衔。不过你不要担心,雷丞相不会让你轻易丢了这位置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阴雷丞相一把,自愿退位封个闲王当当……”
到时候衣食无忧不在话下,他也有能力照顾奉羽,她倒是能放心了。
苻坚抿着嘴不说话。
近日来,苻坚一直呆在雷丞相府中练剑学习,奉羽陪他不肯外出。
而小哑巴又不会说话,不能陪君临聊天,这倒是闷坏了君临。
于是她打算带着小哑巴外出,逛逛街,看看西秦的风土人情。
雷丞相得知之后,叫来义女若司,道:“慕容公子树敌颇多,外出恐怕遭到刺杀,若司你负责慕容公子的安全,并且要给她介绍一下我们西秦风土人情。”
“是。”若司道。
君临疑惑道:“我刚来西秦哪有什么敌人?”
雷丞相和颜悦色的解释道:“慕容公子刚来西秦确实不假,但是当日在梁山你手刃西秦两位七绝堂的暗杀高手,实不相瞒,七绝堂已经对你下了追杀令,黄金五百两换你狗头。”
才五百两?君临摸摸自己狗头,委实觉得这个价格太低了,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现在几乎没人知道慕容公子就是当初的鬼谷高徒君临,开出这个价格倒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有点不对,梁山那件事知道的人本就少得可怜,为何七绝堂的人就知道了呢?君临又看了看表面无害的雷丞相,心中恍然大悟。雷丞相故意把穆芸瑕与柳文竹之死加在她的头上并且传播出去,这样就可以让她拉七绝堂的仇恨值……
真真是让人憋屈啊,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君临也只能认了。
但雷丞相也是轻易不会让她死的,毕竟她的小命关乎到他压得宝苻坚身上。只要她有个三长两短,他与苻坚之间的盟约自然就有了裂缝,所以,雷丞相会派人保护她。
只是让若司保护她,这让她有点接受无能。
君临和蔼一笑,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不用,若司姑娘又不会武功,遇到刺客又怎么能保护我?”
若司淡淡道:“有阿定在。”
君临这才看向若司身后那蒙着黑纱,宽袍大袖分不清男女的人,正是阿定。
“如此一来,不如直接让阿定随我外出。”君临心道:雷丞相此举,多半是想要监视她,她也不能回绝,即使是监视,她也不想若司来监视她。
面对若司那张脸,君临心中就有一口气,但是人在屋檐下,即使她心里愤怒生气,她还得要装出一张和蔼笑脸面对若司!
当真憋屈!当真难受!
哎,想她当年何等威风,怎么如今落得这么一个地步?
若司却道:“阿定又不会说话,谁为你介绍我们西秦风土人情?”
原来阿定不会说话?
君临看了阿定一眼,好像记忆中这位阿定似乎从来都没说过话,本来她以为阿定是一个性格沉闷的人,没想到他是因为不会说话才不说话的。
推托不过,君临也只能从了。
于是,君临、小哑巴、若司、阿定一行人便出去逛街了,那声势颇为浩大。
君临先进了一家茶馆,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言谈风趣,说的书引人入胜,君临兴高采烈的捧了一杯热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说书人说书。
说着说着,有些不安分的食客就囔囔着:“讲这些多没意思,不如说些真的事情,说说江湖上发生的大事情啊。”
底下一群起哄的,“好好好!”
君临一边嗑瓜子一边小声道:“这群人真是无聊。江湖上能发生什么大事情,不都是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瞎说的么?当年啊,我声名狼藉,可是四国所有说书先生乐此不疲添油加醋瞎说一通,我知名度才那么广的。是吧,泽兄?”
说完,君临扭头看向小哑巴。
小哑巴:“……”
君临殷勤的举起自己手里的瓜子,道:“泽兄你不吃点吗?”
小哑巴淡淡看了一眼那瓜子,又抬眸看向说书先生,意思很明确:收回去,别影响我听书。
君临怏怏收回手,不满的嘀咕道:“不吃就不吃。哼!”
若司突然看向君临,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临把自己手里的瓜子分了一小点递给若司,道:“若司姑娘吃吗?”
若司突然暴躁起来,冷冷斥道:“不吃。”
“哦。”好脾气的君临就自己吃瓜子了。
阿定心中道:真的不用问问我吃不吃吗?他抬眸看了一眼君临,只见君临津津有味的吃着瓜子。阿定心中道:好吧,真的不问我了……
若司突然伸出手,想要抢下君临的面具。
君临埋头苦吃瓜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若司想要抢下她的面具,待她反应过来,若司的那只手已经近在咫尺了,只差一寸,就能抢下她的面具了!
君临一惊,吓得手里瓜子都撒了。
还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若司的那只手被小哑巴截住。
君临惊悚的站起来,看向若司,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到若司的手被截住,阿定目露凶光,猛然站起来,手若有若无的伸向袖子里,因为他的袖子里有见血封喉的暗器。
若司的目光犹如利剑,盯着君临,逼问:“你到底是谁?你瞒不了我的,我跟你相处近五年,一朝一夕相处了五年,这五年来我们同吃同住,你的语气、表情、性格我都记得,你休想瞒我!”
君临缩在小哑巴后面,道:“若司姑娘您自重啊,你你你,你不要胡说,人家是洁身自好的好公子,才不会跟你同吃同住五年呢!你你你……你就算怀孕了,也休想赖我,我不认识你!”
君临躲在小哑巴背后偷笑:哼,反正我现在是装成男的,再加上我刻意误导,我看你怎么收场!
果然,周围的人迅速围着若司等人,指指点点。
“哎呦,这姑娘跟人家同吃同住五年?”
“可是人家公子不承认啊,可怜的姑娘别不是遇到了渣男吧?怀孕了渣男也不负责……”
“呵,怪得了谁,我看这姑娘多半是跟着公子私奔的,才会怀孕的。”
“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阿定越想越生气:原来如此!天下竟有如此渣的渣滓!怪不得若司小姐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是因为遇到了这等朝三暮四油腔滑调的人渣!若司小姐怀孕了居然也不想负责!卑鄙无耻!
若司大怒,吼道:“我没怀孕!”
君临大喜,人模狗样的从小哑巴后面站出来,道:“既然若司姑娘没怀孕,那我就不需要负责了,哈哈哈,真是神清气爽!”
此话一出,大婶们看君临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与鄙夷,就连小哑巴看她的眼神也一言难尽。
阿定大怒,心中道:怎么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杀了给若司小姐出气!于是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一枚暗器。
小哑巴似乎察觉到一股杀气,顿时面色冷峻,手按在断水剑的剑柄之上。
君临道:“若司姑娘,冷静,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初来西秦,怎么可能认识您呢?”
若司听着君临的声音,普通而又带有油腔滑调的男声,心中寻思道:佳定公主是个姑娘,怎么声音是个男子的?她可能真是鬼迷心窍了,听到慕容公子说泽兄,她竟然恍惚间在慕容公子的身上看到佳定公主的影子……
“也是,阿定,放下暗器。”若司淡淡道。
周围人道:“别吵了,听说书!”
说书先生原本是目瞪口呆的,听了这么一句话,立刻想起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