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问道:“在下对星象略知一二,敢问姑娘,是否有秦始皇一般雄才伟略的人出现?”
冉贞的声音不大不小,平淡疏离,淡淡的面容依旧美艳如昔,眸子沉静,“前凉冉起一颗帝王之星,冉贞若是没有猜错,这颗帝王之星便是前凉皇帝张崇华。”
君临:“……”
有了这样的雄才伟略人物出现,冉贞看不出高兴。
君临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道:“不会还有吧?”
冉贞沉重的点头,道:“东晋这边,旧的王星盛极必衰,估计不久就要衰落,一颗新的帝王之星似乎最近已经蓄势待发,将会取代旧王星。”
君临大惊,道:“旧的王星?晋明帝?新的帝王之星是谁?”
冉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君临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前凉、东晋这两颗了吧!”
试想一下,秦朝要是出了两个秦始皇,谁也打不赢谁,谁都想着灭另一个,征战四起,烽火连天,这是何等的满目疮痍啊。
冉贞再次沉重的摇了摇头,道:“还有一颗。”
君临咋舌。
这帝王之星不是几世才出一个的吗?一出就是独领风骚的大人物,一统天下,千古留名,什么时候这帝王之星像是满地的大白菜一样常见了?有的时候几百年也不出一个,现在怎么出了三个?
三颗帝王之星究竟谁能一统天下呢?相信四国百姓不会想知道……
冉贞说的没错,败,百姓苦,赢,还是百姓苦!
冉贞道:“是西秦,隐隐也有一颗帝王之星。”
君临疑惑。文玉公子早夭之相,苻生嘛又不可能是帝王之星。
冉贞点头,道:“我也疑惑,西秦的那颗帝王之星到底是谁,是最近出现的,所以时间上和雷丞相对不上,肯定不是雷丞相,西秦最有可能获得皇位的是皇子苻生,但是苻生……呃,很难说他有雄才大略,西秦太子文玉公子又是毫无竞争力,还是早夭之相,我也奇怪万分。”
西秦夺嫡之争,究竟谁才可能是西秦真正的王者?
冉贞痛心疾首,美眸闪烁不已,声音却带着一股威严,“乱世之中,若是出了一个能一统天下的明君,那必定是乱世百姓之福,虽也有战乱之苦,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可避免。可若是出了两个有能力一统天下的明君,这可就……试想一下,两位明君才能胆识不输彼此,两人又都拥有雄心壮志,意图逐鹿中原,谁也赢不了谁,两方搏斗,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更何况,两人旗鼓相当,谁又都赢不了谁。两位有能力一统天下的明君已经能够让天下黎民百姓苦不堪言,更何况是可能还不止两位。三方争斗,不死不休,黎民百姓将会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个时候,四国迫切的需要一位救世主。”
君临看着冉贞姑娘那殷切的目光,顿时觉得头大。
这冉贞姑娘今日是不是找错了了,她一个落魄小家奴,除了脸能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该不会想让她做吴越争霸的西施或者权谋美人貂蝉吧?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又不是十几岁妙龄少女,都二十二了,比她美的人比比皆是,冉贞若真是有这个心思自己上也比挑她强啊。
毕竟,冉贞比她貌美,还比她年轻,还是奇女子,名声在外,四国之中不少人对其暗中倾慕。想来救世主她也能做。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于一些人来说,万里江山怎及心上人淡然一笑。
人生在世,建功立业又如何,拥有无上尊崇的位置又如何,名垂千古、万古流芳、宏图霸业又怎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若是不能得一知己煮茶论道,相顾两笑,这霸业又有什么意思?即使站在最高的地方,一个人也太孤独,高处不胜寒。
所以,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无数英豪折损于绝世美人手下,这也衍生了一个杀手行当,美人杀手,她们拥有绝世美貌,拥有傲视群雄的武艺,一颦一笑都能令无数少侠失态。比如说前几年魅阁就是这种美人杀手行当来着……
试想一下,一落魄少侠,突然得一绝世美人青睐,美人倒贴,不求名分,只求一晚,少侠温香暖玉在怀,焉能不从,然后小命就丢了。
君临苦笑一下,道:“四国纷争,我虽痛心疾首,但无能为力。我一个小小家奴,无权势,也非一国重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我这张脸,可实不相瞒,前凉的那颗帝王之星实际上是我亲弟弟。冉贞姑娘还是罢了这等心思吧。”
冉贞的淡然顷刻崩塌,失态的吼道:“你那么确定是你亲弟弟吗?还有,你在想什么啊?比你好看的人比比皆是,你哪来的自信啊!”
君临:“……”
尴尬的沉默。
过了许久,君临问:“难道,冉贞姑娘的意思不是叫我宰了三位帝王之星?我武功没了,也没昔日的地位,这也太困难了。天色已晚,这个我不如早点回……”
冉贞再次露出浅淡笑容,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确实,三位帝王之星若是驾崩,天下固然能得一时安稳,可天下合久必分,这片大地需要统一。而且帝王之星有上天庇护,若是能轻易杀死,这必定也不是真的帝王之星了。”
君临看了看窗外,再次艰难的道:“这个冉贞姑娘啊,天色已晚,我……”
冉贞接着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初见慕容姑娘,便发现慕容姑娘面相奇特,隐隐有帝王之相,可又有母仪天下之相,但都杂乱无章,不成章法。”
君临艰难的喝了喝茶,再次开口道:“这个天色已晚……”
冉贞又道:“三颗帝王之星分庭抗礼,固然杀伐四起,火光冲天,但天降一颗红星,此星一出,牵制三颗帝王之星,掩其锋芒,杀伐之气倒是消陨不少。”
君临默默的想,果然刚才不该同意上冉贞姑娘的贼船啊。
她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冉贞缓缓道:“这颗红星原本位于前凉上空,故而冉贞那时无法察觉出前凉有一颗帝王之星,前段时间,红星陨落,无法掩盖前凉帝王之星的光芒,我这才察觉出前凉居然也有一颗帝王之星。我本以为红星陨落,实则红星只是暗淡无比,并慢慢向东边移过去,我这才来了东晋。”
君临干咳一声,强调道:“这个冉贞姑娘,天色已晚……”
冉贞道:“慕容姑娘想要置身事外?”
君临语重心长的站起来,拍了拍冉贞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冉贞姑娘,我们不能迷信,这看相占星本就是无稽之谈,作不得数。什么帝王之星,可能也就是比较亮的星星而已,并不意味着帝王,红星只是有颜色的星星而已,星体本就是运动着的,未必真的蕴含什么万物之理。我们还是不要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好了。”
冉贞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君临却先说道:“若是一切根据星象,把每个人都定义一遍,福星还是灾星,那福星坐等自己福气,灾星自甘堕落,天下将会乱成什么样。你须知,天机不可泄露。另外,窥探天机,终有报应,何况子不语怪力乱神,卜算之术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最好还是别过分研究这东西。”
冉贞目光多了几分郑重,恭恭敬敬站起来,作揖道:“冉贞受教了,先生所言极是。是冉贞唐突了。”
君临大喜,道:“好,那我就当你没说过,天色不早我回去了,以后如果没啥大事,冉贞姑娘就别找我了,当然有大事最好也别找。永别了!”
冉贞:“……”
君临坐着轿子又回到太子府。
路上,颇有点心神不宁。
东晋这边,天可能要变了。
晋明帝虽在会稽王的宴会上还是精神抖擞,但是君临也从他的脸上看出垂老之态。
君临与萧泽的婚礼定于四月。
萧泽准备的似乎很充分,从规模看,这婚礼似乎很隆重。
君临心中暗道:其实不用这么隆重的,反正这婚礼也成不了……
倒不是她想多,她在东晋掀起那么大的波浪,前凉那边崇华怎么可能一点都听不到。
皇姐失踪,东晋礼貌冒出一个身份成谜的慕容凰,崇华估计多半都想着查一查慕容凰的底细,看看这位萧泽要娶的侧妃慕容凰是不是那位死掉的皇姐。
也不怪崇华事情做得那么绝,她君临毕竟是鬼谷高徒,曾经在前凉那也是呼风唤雨,虽不敢说只手遮天,但至少任何事上都能参一手。
再加上前凉十万兵力的兵符至今还在她手上,崇华当然会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了。
这不,从车帘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这人皮肤黝黑,线条干练,从呼吸和脚步声来看,武功不低,身上所配香囊是西域特产的千日香。据说这千日香是用西域一千种香料制成的,香味千日不散,很是珍贵,是前凉那边很流行的装饰物。
东晋这边也不靠近西域,所以一般没人会佩戴这种香囊。
君临为什么会认识这种香囊呢,因为她在凉州城也买过一大车香囊送给若司几人,若司当时还高兴的不得了,说要寄给在西秦的父母兄妹们。
君临当时嗯嗯嗯点头,然后派裴恒查一下若司把香囊寄给谁了。
君临可没忘记若司是西秦的人,对她没有一点戒心也不可能。
若司寄的那个地址是一个边境小村落,裴恒去的时候那村落已经不复存在了,到处都是烽火肆虐过的痕迹。
裴恒又调查一番,告诉君临,若司的家人大概全部死于战乱了。君临沉默许久,然后叫裴恒不要告诉若司。
因为这件事,所以君临对这种香料很是有印象。
如今在东晋建康城,再次闻到这种香气,君临只觉得全身冷汗,人家最终还是找来了。
君临使了一个眼色,让太子府侍卫南慕跟踪这可疑之人。
晚上。
君临端坐在石桌之上,等着南慕回来禀告。
自打君临被晋明帝册封太子侧妃之后,君临倒是也敢狐假虎威,也能支使太子府的侍卫了。
南慕回来了,他还是一派冷冰冰的表情,但是对于君临他倒是比较尊敬。
“怎么样?那个人应该是前凉的,可能会打听我的事情,而且武功不低,你被发现了吗?”君临问。
南慕摇头,道:“第一,他不是前凉的,第二他根本没打听你的事情。第三,我怎么可能被发现。”
君临:“……”
南慕告诉君临,这人不是前凉的,是西秦的人,打听的也不是君临的事情,而是西秦质子府的事情,不仅如此,他还打听西秦雷丞相。
看来这位西秦人不是文玉公子的阵营,也不是雷丞相的阵营。
西秦有第三只手伸进东晋了。
君临露出一丝颇有点兴趣的笑容,目光森然,道:“看来,西秦那边,并不止文玉公子与雷丞相来东晋了,还有一方西秦的势力前来东晋。”就是不知道为何而来,所为何事。除雷丞相之外,还有谁把手伸过来了,想要做什么呢?
文玉公子……文玉公子……
打听文玉公子,难道是与文玉公子争王位的苻生?
不,不可能,雷丞相是苻生的亲舅舅,他肯定是站在苻生那一边的,为何苻生会自己插手?
等等,为何雷丞相来了东晋这么久都没对文玉公子下手?难道还在犹豫之中,他犹豫什么?
如果西秦伸进东晋的第三只手真的是苻生,那么雷丞相和苻生之间可不是那么彼此信任的嘛。
看来,苻生和雷丞相之间是塑料舅甥情啊。
君临高兴的很,对南慕道:“继续帮我留意西秦这边。”
南慕挑眉,道:“你真把我当做你下属了?”
君临这才明白自己得意忘形,惹得南慕不快,连忙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西秦这边真的很着急。要不我们拉过萧泽来,估计他也会叫你去留意那西秦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