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泽怄气许久,不料今日他居然找上来了,叫君临跟他一起去会稽王府。
君临算了算日子,今天刚好是茹妃生辰,会稽王今日设宴大请众人,萧泽作为会稽王的亲侄儿也受到了邀请。
君临扬眉道,“我当初输给琅琊王,名声扫地,去哪儿哪儿都没面子,你带着我只怕会让你面子名声一起扫地。”
萧泽沉吟许久,眼中清清光辉也渐渐暗淡,只余一派深沉的黑,半晌,他才缓缓道:“你可还在生气?”
君临却实在不知如何回他,萧泽应该没有那么小气吧,她要是实话直说,说当时很生气,不知道萧泽会不会当场甩脸子走了。而且君临也不知道他说的生气与她想的生气,究竟是不是生同样的气。
其实私下里君临自己也在心里默默地反思,他说话真是令人费解,一不小心就产生歧义,也不知道她想的是歧义还是她没想到的才是歧义,左右这么一思考,君临甚感头痛。
好在连霆飞兴致冲冲的跑出来,咋呼道:“要去王府吗?怎么没人告诉我,不知道我也要去吗?”
君临脸上写着:其实你只是想要凑热闹吧?
当时君临已经给连霆飞分析过了,去会稽王府不妥,但这二愣子还是硬要去,君临甚感无语,转念又想起龙在野打算用七日断肠散弄死连霆飞。
君临撑着额头叹了一声,道:“带你去倒是可以,去帮我买一包泻药去。”
“好咧!!”连霆飞喜形于色,二话不说就跑开了。
萧泽转头望向君临,淡淡问道:“你要泻药做什么?”
君临干咳一声,讪讪道:“当然是吃了。”只不过不是她吃而已。
等泻药回来,君临等人便跟着萧泽来到王府。
王府总管笑容满面地在门外相候,以最隆重的礼节将萧泽迎进大堂,一路上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态度尊敬客气之极。
唯一让人有点不爽的是,他好像忽略了君临和连霆飞两人。
里面的人很多,君临一眼就看到了长相相当俊朗的西秦丞相雷弱儿。
雷弱儿的年纪不过三十许,衣着并不华贵,却显得很是整齐。
传闻这位丞相也是才高八斗,见闻广博,谈吐风趣而文雅,善于滔滔不绝地放言高论,倒是一个很好的外交家。然而忽略掉他斯文的外表,就会发现他细长的眼睛里隐藏的光芒极为锐利,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心机深沉,城府颇深,决非一般文人名士可比。
王府总管恭敬地迎萧泽入了王府的一个别厅,君临正感觉奇怪,却见里面早已坐着一个绝代美人。
唔,引他们来这儿,这恐怕是这美人的意思。
那美人双眸灿烂无比,额上更是点了一颗鲜艳朱砂,端的是无比娇艳,一身名贵油绿色的素纱,内衬白色真丝裙,走动时倒似碧湖荷叶荡漾,满头珠翠越显的珠光宝气,面如白玉,眼如秋波。
此人君临倒也见过,茹妃嘛。
萧泽似乎想要避开,不料茹妃倒是先开口了,道:“泽儿,许久不见,快让婶婶看看你。”
听到那泽儿,婶婶几个字,君临抖了一抖,顺便同情的看了一眼萧泽。
萧泽把君临与连霆飞留在原地,自己便走过去了。
萧泽与茹妃倒是聊了一会儿,由于距离远,前面聊得没听清,君临只依稀听到那么几句。
“想必殿下这些年来过的还好吧。”茹妃微微一笑,渗着得意,看向萧泽时又带着一丝媚态和慵懒:“我过的也很好。只是偶尔会伤感而已。没想到我会变成你的婶婶,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萧泽淡淡道:“世事难料,茹妃应该看开点,如今茹妃什么都有了,又何必伤感?”
君临听了这一席话,脑补了不少故事,狗血话本上经常记载一些叔侄争女人的故事,莫非这又是一出?
茹妃叹了口气,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接着她便唤她的丫鬟紫香,唤了两声,紫香却并未出现,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立刻跪下,结结巴巴道:“娘娘,紫香,紫香,她惹怒了王爷,被,被打出府了!”
茹妃一惊,蓦地一震,顿时大怒,道:“何时的事?萍儿,怎么没有人知会我?”
那叫做萍儿的丫鬟道:“就是半个时辰前,紫香,紫香她失手打落了王爷的黑木手串,不料王爷大怒,硬是下令把紫香打出府去,无论紫香怎么哭都没有用。”
这件事情让君临的小心肝颤抖了一下,难道刚才萧泽与茹妃交谈被会稽王发现了?不对,会稽王发脾气是在半个时辰之前,那时候萧泽还在来王府的路上。
会稽王看起来脾气不错啊,怎么就会为了一个黑木手串就大发雷霆呢?那黑木手串有何奇怪的呢?
记得会稽王似乎很喜欢茹妃的,都不允许宴澄在茹妃生辰当天闹事,可他赶走茹妃的侍女分明是不给茹妃面子,就为了一个黑木手串,值得吗?
茹妃气的咬了咬牙,道:“就知道那黑木手串他最喜欢,也不知道他是喜欢那黑木手串还是喜欢黑木手串的主人!”
君临忍住笑,低着头,又脑补了不少内容。茹妃与黑木手串争宠,还争不过,也不知道黑木手串的主人是谁,不过,君临猜那主人多半是死了。于是,君临又脑补了一出人鬼情未了。
萧泽不知何时到了君临身边,凉凉道:“你很开心?”
他这话说得相当莫名其妙,也相当稀奇,君临一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就并未说话。
茹妃挑了挑她的柳叶眉,道:“王爷现在人呢?”
萍儿跪在地上,畏畏缩缩道:“黑木手串被紫香打散,王爷不许别人碰珠子,他就自己拾,没把黑木手串复原,王爷他不想出来。”
茹妃一阵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愣了愣,忽然冷笑了一声,“好啊,我的生辰上,他竟然为了一个死人的手串而不出来,我一个活人哪里比不过那个死人?”
唔,还真猜对了,果然是人鬼情未了啊。茹妃的话也没错,君临倒是能有那么一点点理解茹妃。
萧泽道:“走吧。”
君临与连霆飞纷纷点头,不去管茹妃与会稽王的二三事了。
君临走着,迎面就撞到一个人,两人噗通一声都被撞倒在地,那人一抬头,气道:“走路你不会看着点啊!”
而连霆飞却是一脸欣喜,道:“龙兄,哈哈,真的是你啊!”
那人一愣,随即也笑开了,道:“连霆飞,是你小子啊!哈哈哈……”
于是两人结伴而行,一路谈笑风生而走。
君临淡淡微笑着,正欲走,隐约觉得身后风动,反应过来时却已被萧泽一把拽住。
于是君临一个不留神,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摇摇晃晃,一头栽在他怀中。君临只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檀香味儿。
君临正欲起身,不料萧泽紧紧抿住嘴唇,不肯放手,冷清的面庞上似乎有点怒气,眼睛里一派汹涌的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
君临疑惑中,震惊中,郁闷中,寻思中,只觉得萧泽一反手扯过她的衣袖,成功的从她衣袖里搜出一包药粉。
萧泽把君临扯到僻静的地方,打开药包,刚想闻一闻,君临连忙道:“等等,这是七日断肠散,有剧毒。”
他抬眸望了君临一眼,心中也猜到七八分,便道:“刚才你是故意撞上龙在野,趁机把你买的泻药和龙在野身上的毒药调包的?你怎么知道龙在野身上有毒药的?”
瞧着他那非常肃穆的一张俊脸,君临便突然想起一件非常紧要的事,道:“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那泻药不是我买的,是连霆飞自己买的。呵呵,龙在野现在恐怕以为被我调包的那包泻药是七日断肠散……有好戏看了。”
晚宴开始,会稽王也终于把他的黑木手串从一颗颗珠子串成手串,因为君临明显的看到黑木手串复原了,完全不像是断过一次的样子。
会稽王的面子可说是不小,晋明帝的三个儿子都到了,此时居然一个也没有缺席。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请到了两位公主,南康公主与庐陵公主。
两位公主一位喜欢练武一位喜欢从文,一位个性安静,一位活泼好动,可算得上是平分秋色。
南康公主,君临已经见过了,她喜欢练武,脾气暴躁,活泼好动,而她的妹妹庐陵公主却富有诗书气质,清丽素雅,幽娴恬静。
宾客大半都围绕在二位公主旁边,与庐陵公主谈文论道、切磋诗书琴棋,再不便是跟南康公主研究剑法、鞭法。
君临目测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群贵公子们未必对武术啊,啊感兴趣,他们多半是想要表现自己的风度才学,显露自己的贵族气质,仪容姿态,以求刷得美人好感。
萧泽一来,众人便纷纷起立行礼招呼,热情恭敬的很,众人对这位能力出众的太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只不过对于跟在他身后的君临,众人好像是选择性忽略了。态度明显不一样,恨不得不认识她才好。看向她的目光中也颇多鄙夷轻慢不屑,神色间显得十分嘲弄。
再加上她不举的传闻传了出去,以及和琅琊王比武时弃剑而逃的懦夫行为,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也难免轻视嫌弃……
但却有一个女子远远地向她微笑颔首,目光甚是柔和亲切,倒像是她的大姐姐,仔细一听,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叫做冉贞。
君临觉得,众人如果不是看萧泽的面子,只怕在刚见到她的时候,便有人会立刻对她白眼相对、冷嘲热讽了。
南康公主对于萧泽倒是很懂礼数,规规矩矩地上前见礼。但她一瞄到君临站在旁边,俏目中流露出一股不屑,冷傲的自鼻中轻轻哼了一声,故意忽略君临,自顾与萧泽谈笑风生。
看她的神色,君临感觉这南康公主是不是见到了苍蝇,怎么带着那么浓的一股厌恶之情呢。冥思苦想许久,君临最后得出结论,莫不是公主殿下眼里的那苍蝇堪堪正是不才?
“阿黄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王兰之优雅地持扇而笑。
唔,这货一年四季都拿着扇子,感情是因为拿着扇子好看。
“咦?你怎么来了?”君临问道。
王兰之笑道:“你不也来了。”
君临心中明白,两个大氏族,王谢两家地位举重若轻,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而王兰之怎么着也是琅琊王氏的核心人物,他来当然是值得奇怪的,可君临她只是家奴,去哪儿也不值得奇怪吧?
仔细一想,会稽王府设宴,琅琊王氏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席,王兰之作为琅琊王氏的人,代表王氏出席宴会也不足为奇。
一阵很特别的梅花香味随风飘来,君临循味望去,原来院子的角落里还种了几株梅花,淡淡清雅的香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
嫣红的花朵绽放在枝头,淡淡的,软软的香气,似有似无,若远还近,渐渐消散在冬日清冷的明月夜下。
“好香啊。”君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喊声,“大坏蛋!”
我怎么成大坏蛋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啊,我也很好奇……君临腹诽道,此时她完全还没搞清楚状况,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穿粉衣的小女孩怒气冲冲地大声道:“果然是你这个大坏蛋,想要用好吃东西骗我的大坏蛋!”
唔,原来是小郡主萧道福啊。
居然说她是大坏蛋,看在她年纪小,就不与她计较好了。
但是君临决定要吓唬吓唬她。
“小妹妹别动,你头上有小虫子!”君临一脸坏笑的靠近小郡主。
小郡主花容失色,急道:“快快快,帮我拿走它,呜呜呜……”
小妹妹,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君临甚感舒畅,装模作样的拿走小郡主头上的小虫子。其实那是假的虫子,表面上看君临是拿走小郡主头上的虫子,实际上小郡主头上根本没虫子,君临只是假装拿走虫子,并从衣袖里拿出假的小虫子给小郡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