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望了一回碧蓝的天,掂量良久,觉得自己着实应该摆脱坏蛋这个外号,便肃然道:“其实我不是坏蛋,我很好,虽然不是很善良,很深明大义,但我自觉得自己不算很坏,委实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瞧在我刚才从马车下救了你的份上,你下次可别叫我坏蛋了。”
小郡主似乎是被刚才吓着了,又嗷嗷大哭。
萧泽也过来,可这小郡主一见着萧泽那不苟言笑的脸,吓得哭的更厉害了。
君临看着萧泽吃瘪,暗自窃笑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抚上了新安郡主扎着的毛茸茸的两个小角。
小郡主睁大眼抬起头。
一个男子蹲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依旧那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对她笑。
君临疑惑地扭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穿紫色衣袍的翩翩公子正从马车里下来,英姿飒爽的站在落梅乱舞的青石板路上持扇而笑。
细长的双眼弯弯的,眼中流淌着柔和的波纹。
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
明明是喧哗热闹的街道,却在他到来的一瞬间变得宁静而祥和。
只是这个持扇是怎么回事?!
没记错的话,这是冬天吧?!
季节我没搞反吧!!冬天居然有人用扇子?!
君临腹诽道。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只是一直轻抚着小姑娘的头。
小姑娘不再哭了,只是傻掉似的看着他。
这个人君临其实是认识的,王兰之。
琅琊王氏小公子,身份成谜,却被琅琊王氏家主王家老爷子当成接班人培养。
在这个士族如林的时代,士族:又称门第、衣冠、世族、势族、世家、巨室、门阀等。门阀,是门第和阀阅的合称,指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门阀制度是历史上从两汉到隋唐最为显着的选拔官员的系统,其实际影响造成朝廷国家重要的官职往往被少数氏族所垄断,个人的出身背景对于其仕途的影响,远大于其本身的才能与专长。直到唐代,门阀制度才逐渐被以个人文化水平考试为依据的科举制度所取代。
所以,这这个时代,要想当官,你努力学习是不行的,你寒窗苦读还是不行的,你闻鸡起舞努力练武依旧是不行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科举制度,那么你想当官该怎么办呢?很简单,出生在士族里面就好。出生在顶级士族更好,要是出生在琅琊王氏或者是陈郡谢氏,你刚出生,只要不作死荣华富贵那就是妥妥的,极少有傻-逼出生在这种士族还自己作死的,比如君临她师尊。
最顶级的士族,莫过于琅琊王氏,琅琊王氏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时代的格局。
稍微比琅琊王氏弱一点但也是顶级的士族那便是陈郡谢氏。
有名的世族有春秋时期的晋国六卿,也就是赵氏、韩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南北几大世家,依次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再往后,便是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比如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魏朝时期实行“九品中正制“,国家选拔官吏只看家世出身,导致门阀士族垄断了政府的重要官职。他们又通过大族之间互相联姻,在统治阶级内部构成了一个门阀贵族阶层,并逐渐形成了一整套的特权制度,即“门阀政治“。
士族占有大量土地和劳动力,建立起自给自足、实力雄厚的魏晋世族庄园经济。品官占田荫客制为士族制度提供经济保障;
不与庶族通婚,甚至坐不同席。这个庶族指的还不是咱们平头百姓,庶族--是指士族以外的一般中小地主,也称寒门。
士族他们崇尚清谈,占据高级文官职位。
用师尊的话说,那就是爱装逼,没事吃饱了撑的玩个曲觞流水啦,聚众吃个五石散,拉拉家常啦,吹吹箫弹弹琴,吹吹牛写写诗啊,还搞什么近亲成亲,这种士族制度鼎盛个几百年肯定之后就内部腐朽衰败!但目前不能惹。
君临有时候感慨师尊当年要是不作死担任这琅琊王氏的家主,她不就发达了么?但转念一想,师尊要是跑回琅琊王氏向他老爹王家老爷子哭哭认个错回去当家主,他还会收什么徒弟啊,他都吃香的喝辣的了,找罪受不是么……
她师尊不收徒,那她依旧在前凉当她的佳定小公主,那不也是发达么……
皇氏就是萧泽他们家为取得世家大地主的支持,对他们继续实行放纵和笼络的政策,从而形成了典型的门阀政治。
东晋时士族制度得到充分发展,进入鼎盛阶段。原因是东晋王朝依靠南北士族的支持才得以存在。
东晋政权是萧氏皇权和以王、庾、桓、谢诸大姓为代表的北方士族以及处于次等地位的江南吴姓士族的联合专政,王谢就是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桓就是桓温所在的家族,庾氏则是萧泽母后明穆皇后以及都亭侯小侯爷庾献所在的家族。
那时士族门阀的势力足以与皇权并立,甚至超越皇权,皇帝都要依赖士族的支持,门阀政治达到鼎盛。
这一时期,士族在政治上高官厚禄,垄断政权,经济上封锢山泽,占有大片土地和劳动力,文化上崇尚清谈。为维护这种制度,这个时代,士族非常重视编撰家谱,讲究士族世系源流,作为自己享有特权的凭证,于是谱学勃兴,谱学专着成为吏部选官、维持士族特权地位的工具。
这一时期土族政治上拥有特权,清官要职被士族垄断;经济上拥有田庄,占有大量土地人口,还经常与官府争夺劳动力人口;文化上家学传承,占据垄断地位,还大兴谱牒之学,崇尚清谈玄学,擅长书法、绘画等艺术;社会上不与庶族通婚往来等。
师尊说:士族把持大权,却不愿涉身实务,再鼎盛个几百年肯定会在优容奢侈中腐朽衰落。特殊的环境使许多士族不思进取,沉溺于清闲放荡的生活,不屑于政务军务。加之士族是近亲联姻,身体素质极差,门阀地主一统天下的局面始终会被打破,走向必然的灭亡。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君临都不敢惹顶级门阀,现在更是不敢惹。
王兰之的笑意越来越浓,小姑娘望着他就越显得吃惊。
清华与魅惑浑然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干净而纯粹的古典华丽,却又并非华靡。
也难怪小姑娘如此吃惊。
王兰之的举止颦笑很随意,却又从容有度。魅惑不经意地自然流露,待要追寻,已如风过翅敛,飘然无踪,仅余与生俱来的闲适和优雅。
王兰之一年四季总是会拿着一把优雅的折扇。
原因君临怀疑是因为拿着扇子会很好看。
君临十六岁那一年,那时候她还是君临,还没有叛出鬼谷,恰逢师尊外出云游。
师兄秦珉之与她在草丛里发现快要死了的王兰之,便顺手救了。王兰之好了之后,不肖几日便与师兄秦珉之打成一片,称兄道弟了,与君临关系也不错。
记得有一次,君临与师兄发生争执,师兄说:“君临你个疯丫头,你看看你,师尊一走,你就犯懒,叫你挑水你都推三阻四的。”
“师兄,说这话的时候,你要记得你比我少挑三次水,我是推三阻四,而你是偷工减料”
“唉,这样的日子真是无趣,为什么我的师妹是你这种家伙,我的师妹要是那合水坞的第一大美人凌雪潇该有多好,江湖传闻,人家多么温柔善良,多么美丽大方,多么热爱劳动……”
君临哈哈大笑一声,“我鬼谷第一美人难道比不上合水坞第一美人?”
王兰之怡然含笑,问:“你们鬼谷不会只有你一个女孩子吧?”
秦珉之干笑了两声,道:“正因为只有君临一个,所以君临才轮的上第一。哪里像是合水坞大小姐凌雪潇,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
君临一怒,反问王兰之:“你说我好还是凌雪潇好?”
王兰之愣了半晌,大概是被吓到了。
君临嘻嘻一笑,道:“说实话,我不生气,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王兰之似乎放宽了心,师兄秦珉之也道:“兰之兄,你说实话,凭良心说。”
王兰之看了师兄半晌,又转回来细细打量君临:“我觉得,凌雪潇好……”
再后来,合水坞少堡主凌人凤为了抵御五毒教,跑去找湘西四大尊者以及独眼三娘等人求助,王兰之不愿以琅琊王氏小公子身份同去,因为要是以琅琊王氏小公子身份前去,势必会把王氏卷入其中,但是他愿意以凌人凤好友身份同去……
结果,凌人凤死,而王兰之有去无回,生死未卜。
不过好在,他没事,五毒教的人可能是看在他是琅琊王氏小公子的身份上,不愿与琅琊王氏为敌,没杀了他。当然,这估计也是因为王兰之走的那天穿着绣有王氏家族家徽的衣服缘故……
连五毒教都不敢惹的琅琊王氏,君临肯定更不敢惹。
时至今日,君临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遇到王兰之。
看到小郡主不哭了,这时候君临趁机问道:“小郡主,你是在什么地方和你爹走散的?”
小郡主用那细嫩的声音说道:“就在这一块。”
王兰之抱起小郡主,四处寻找姑娘的母亲。
这时那马夫来了,对王兰之道:“公子,这种事交给小的来吧。”
君临那双清冷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微诧,她也料不到原来刚才那发疯的马车的主人是王兰之。
王兰之那时候一直在马车里,没冒出来,君临看到的只有驾车的马夫。
君临冷然道:“这位兄台,原来刚才那马车是你的,马车赶得这么快要是撞到人怎么办?”
王兰之在见到君临的瞬间的确也是愣住了,在听到君临声音的时候,硬是把喉咙里的那声君临咽下去了。
此时,他赔笑道:“是,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君临扭过头道:“对了,泽兄,你拉缰绳的时候手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先去个药铺?”
萧泽一语不发,平视前方,并不理睬君临。
王兰之问道:“这位泽兄为何不说话?”
君临摸了摸左手大拇指盖感慨道:“泽兄一向都是如此,你不在意他就好了。”
王兰之尴尬的笑笑。
君临被他笑得眼睛晃了一晃,道:“其实小郡主是这位泽兄的小堂妹,不如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带她去找她爹,如何?”
接着君临又转过头对萧泽道:“是不,泽兄,你是她的堂哥吧。”
他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
君临甚是诚恳的对小郡主说:“这是你堂哥,快让你堂哥抱你,堂哥带你去找你爹。”
萧泽便走过去,作势要抱小郡主。
小郡主先是望到一尘不染的雪白外袍,然后便是工工整整被发带束着的黑发,以及那张不苟言笑俊雅的脸。
沉黑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晶莹透明,反射着阳光的色彩,但神色却似乎有一股冷峻。
小郡主斜视萧泽一眼,“哼”的一声,头便埋到了王兰之的怀抱中。
什么?萧泽被小丫头给讨厌了!
哈哈!
想他萧泽是什么人,竟给一个丫头片子给讨厌了!
那丫头似乎有感觉君临在幸灾乐祸,竟一抬起头,瞪了君临一眼。
君临就是被瞪了也开心。
萧泽最后还是缩回手。
而那小郡主竟然抬起头,一双白嫩的小手如八爪章鱼紧紧缠住王兰之的脖子。
咋就没把他给勒死了?
王兰之笑容风华无限,黑眸深不可测,“泽兄,小姑娘似乎不愿意。请恕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萧泽淡淡道:“无妨。”
君临真诚而又亲切地将王兰之望着,道:“怎么会,你直接把她给我们就好了,难道我们像是拐卖小孩的么?”
他魅惑地抬了抬眼眸,带着些许的意味深长,道:“泽兄倒是一脸正派,自然是不像的……”
你这可疑的省略号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