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这么一想,就想把钗子偷偷塞回萧泽怀里,还没塞进去,萧泽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君临道:“松手!”
萧泽摇摇头,手抓的更紧。
君临心道: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泽也不睡觉,就那么看着君临,抓着她的手腕,不发一言。
君临全身的鸡皮疙瘩,心中哀嚎:你还是教训我吧!这样比较正常!
君临索性不要脸了,道:“你松手哦,你不松手,我叫非礼了!”
萧泽依旧不发一言,手也没松。
君临看了看自己挑的这片旷野,自言自语道:“这鬼地方一个人也没有,我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我啊,这泽兄不会是吃准了这一点吧?”
萧泽:“嗯。”
君临表情略微惊悚:“嗯?嗯?嗯?”
两人尴尬对视许久,君临怒道:“你你你,你变了!你不再是单纯的泽兄了!”
萧泽抓着君临的手,歪着头不说话。
君临索性坐下来,道:“泽兄,其实你是怨我恨我的吧。”
萧泽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君临,樱花纷飞,犹如初春细雪飞扬,过了许久,他的声音夹杂着樱花清香,慢悠悠的传入君临耳中,“没有。”
君临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喝醉了,你现在说的作不得数,你醒了就会忘记你说的话,还会忘记你塞给我这根凤钗。指不定你醒了会以为是我偷你凤钗的呢。”
萧泽不说话。
君临又道:“当时我非常的绝情,明明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当时……我当时简直是鬼迷心窍,暴躁的很,心情不好,所以才那么对你的,我当时只想快点赶你走,我好多来点时间应对师兄那件事,所以我选择用最快的方法赶你走。我其实也很后悔,伤害了我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情啊。”
萧泽皱眉。
君临道:“其实,我表面上风光无限,我实际上只是个一败涂地的失败者,什么都救不了,什么都没办法,我一路走来,充满了无奈,很多时间,都是我安慰别人,都是我告诉别人该怎么做,但有时候,我还渴望我的娘亲抱抱我、安慰安慰我,我还渴望我师尊还活着,还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呢。”
萧泽微微倾身向前,摸了摸君临的头。
君临一愣,只觉得萧泽此刻这离奇的动作像是在哄小孩,她的声音如骨鲠在喉,道:“可惜,我娘亲,我师尊都不在我身边。”
君临又苦笑一下,道:“真没想到最后相信我的人居然不是我师兄,居然是你这个看我不爽的朋……呃,我们之间算什么呢?朋友?肯定不是,敌人?貌似也不是,熟人吧?好像也没多熟……”
没想到高傲冷然的萧泽,居然也会摸别人的头,这算是安慰么?
两人都不说话,久到君临以为交谈结束的时候,萧泽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我在。”
君临:“嗯?”
萧泽一脸凛然,表情严肃认真,若不是他身上的酒味,君临都怀疑他没喝醉呢。
君临讶然,问:“你在?什么呀?”
他看着君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在你身边。”
君临:“嗯?嗯?嗯。”
仔细一想,喝酒了的泽兄反应似乎比平时慢半拍,君临自己说自己的,萧泽自己答自己的,只不过他答得好像是君临问的前一个问题……
君临有点无语。
萧泽一只手摸她的头,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她的手上还抓着一支凤钗,两人这样子像啥啊!
君临的脸皮本来就厚,但是手被抓的疼了,她脸皮也跟着薄起来,道:“泽兄,泽兄,好好好,我全听你的,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萧泽面无表情的看着君临。
君临:“……”
萧泽像是摸小狗的脑袋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顺顺君临的头发。
君临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猎人抓到的小狗一样,萧泽这素来冷淡近乎古板的人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他每摸一下君临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一层……
君临急的要死,想起来她待会儿还要回去呢,不由得急的火急火燎,道:“泽兄啊,我错了,你是在故意报复我吧?你抓得我很疼啊!天晚了,我困了,我要回去休息啊!”
萧泽说:“不放。”
君临愣了一下,顿时悟了,萧泽回答的又是她的上一个问题……
君临不爽的打下萧泽摸她脑袋的手,无语望天,道:“刚才真不应该把乌骓气走,乌骓要是不走,直接把泽兄往马背上一扔,哼。”
萧泽却霍然站起来,连带着也把君临拉起来。
君临悚然,“干嘛干嘛干嘛!”
萧泽一本正经的说:“回去休息。”
君临喜出望外,道:“果然是我上一句话起了作用,泽兄酒醉过后,反应能力变慢,现在只能反应我的前一句话,我前一句说啥来着的,我说我困了要休息!哈哈哈!终于放我走了……”
萧泽并没有放开君临,抓着她往驿馆的方向走去。
君临更加悚然:“这节奏怎么不对啊!”
萧泽依旧是面无表情,头也没回,就知道抓着君临往前走。
君临毛骨悚然,道:“等等,等等,你是真的要把我拉回你的驿馆吗?我说我要休息,可是我不能在你的地方休息啊!”
萧泽不大,步伐依旧平稳。
君临默然,现在萧泽是喝醉的,他的行为不能按照常理解释。
君临被越拖越远,都被拖了两条街,马上就能到驿馆了,她要真被萧泽拖回他的驿馆,以后君临还怎么见人,萧泽还怎么见人,驿馆里的各国皇子各国使臣还怎么参加宫宴啊!
君临急的不行,威胁到:“你松开我,不松开我我把你的凤钗扔了!”她一边说一边狰狞的冷笑,用另一只手拿过那只被抓住的手里的凤钗,做了一个要扔的动作。
萧泽道:“不许扔。”
君临得意无比,道:“哈哈哈哈!不想我扔,先松手!不然嘛……”君临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声音,其中的威胁意思不言而喻。
萧泽分外纠结的看着自己抓着君临的手,似乎在严肃思考到底要不要松开,这么一思考,君临等的花都谢了!
萧泽酒醉过后反应慢一点,不代表君临反应慢。
身后跟着一条尾巴,什么时候跟的呢,大概是进入街道之后跟着的。
君临不动声色,其实暗中戒备的很,心中却有点疑惑,是谁的人?想要做什么?
突然,一道寒芒像是一团火光迅速扑过来,寂静的夜晚顿时被火光照亮,将周围的黑暗驱赶溃散。
君临反手扔出凤钗,凤钗发出黄金特有的金色光芒,锐不可当的射过去,顿时与那寒芒碰撞出灼目火花。
寒芒的力道被凤钗卸下大半,速度也变慢,凤钗也发挥了它的余热,叮的一声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声音,便落在青石板路上,碎成好几截。
君临连忙带着萧泽避开那寒芒,稳住身形,冷声道:“谁!出来!”
那道寒芒落空,叮的一声插在街边商铺的红柱子上,即使力道被卸下大半,但还是稳当当的插入四分。
君临眯眼看了看那物件,是一把异域款式的弯刀,怎么有点眼熟,好像是契丹那边的……
耶律德基慢悠悠的走过来,小麦色的皮肤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湛蓝的眸子扫了一眼二人,然后径直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弯刀,用蹩脚的汉语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散步了。”
君临一看是耶律德基,当下挤出一笑脸,道:“哪里哪里。就是不知道您为何突然发难?”
萧泽似乎受这一刺激,酒醒大半,反应稍微快了一点,道:“你这是想杀了我们吗?”
君临扶额,果然还不是正常的泽兄啊,正常的泽兄可不会说话说得这么直白。
耶律德基掂量掂量自己的弯刀,露出一个微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找个空子再和你是猪小姑娘交手一次……”话音未落,一个闪烁间,弯刀寒芒毕现,他的身形快如鬼魅,矫健无比,猛然一刀就横向砍过去!
君临刚打算出手,意外的发现萧泽居然挡在她前面。
君临有点着急,你充什么能啊!你喝醉了反应慢知不知道!
还未出手阻止,就看到顷刻间,“挣”的拔剑声响起,犹如龙吟,一刹那间,青光猛然一闪,一柄狭长剑影在月光下划出炫目的青色流彩,正是断水剑!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断水剑和弯刀碰撞在一起,僵持着。
从力道来看,萧泽竟然没有败给这位天生神力的耶律德基,这不由得令君临有点惊讶。
耶律德基道:“不错,中原真是藏龙卧虎啊,那我今日就先与你决战,看看谁赢……”
萧泽既不作答也不露怯,面色冷然,就好像没听到耶律德基的话一般。
君临立刻拿出咱是前凉公主的派头,冷声质问道:“大胆!在我前凉国境之内,尔等竟然私自斗殴!不知耶律大人这是你们契丹的意思还是你私人的意思?你是来参加宫宴求娶公主的还是别有所图?”
耶律德基一愣,冷哼一声,道:“你们中原人就是规矩多,打架就打架,你们还要想那么多。”
萧泽面色冷然,青色剑影已在半空划过一个圆弧自然而利落的回鞘。
耶律德基不爽的扛着弯刀,道:“好吧,那改日约战。再见了,你是猪。”
君临心中郁闷,这人怎么回事,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每次见面都说我是猪?
恰逢东晋那边使臣到处找萧泽,君临把萧泽护送一段路之后,就遇到了那些使臣。
使臣见到萧泽连忙喜道:“大公子!”出门在外还是不叫太子比较好,叫太子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有时候使臣会叫萧泽为大公子。
君临一喜,连忙把萧泽推过去,道:“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萧泽:“我们一起……”
君临连忙捂住他的嘴,因为她猜到醉了的萧泽说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常话,估计十有八九是‘我们一起休息!’
脸呢脸呢!你不要我还要呢!
东晋使臣低声道:“大公子,您……”然后几位随同前来求婚的东晋使臣们一脸暧昧的看着君临和萧泽,大有一股等君临走了之后八卦一番的趋势……
君临连忙脚底抹油,快滚快滚!她的脸皮没那么厚!
那些东晋使臣肯定脑补了不少内容!君临很冤枉,她其实只不过是忽悠萧泽喝酒而已啊!她真的什么都没做!
君临回去的时候,若司苦着一张脸,惊恐交加,见到君临回来又是又喜又惧,拉着君临的手,道:“殿下殿下!裴……裴……”
君临慢条斯理道:“慢慢说,不着急,这世上没什么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跟我慢慢讲。”
能令若司怕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裴恒。
果不其然,若司道:“殿下,裴,裴大人等了您三个时辰。”
君临倒抽一口凉气,道:“来来来,你随我一起进去。”
若司摇头,“我不想死。”
君临也摇头,道:“我不想一个人死。”
若司:“要不殿下委屈委屈,一个人去死吧。”
君临:“走走走,要死大家一起死!”
于是若司就小媳妇样无奈受气的跟君临走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看到裴恒坐在石桌上喝酒。
裴桓听到动静,微微侧头,淡淡抬起眼皮,端着一杯酒,摇摇冲君临举杯,似笑非笑道:“回来了。”
君临呵呵一笑,道:“对啊,回来了,呵呵呵呵呵。”
若司:“殿下你不要尬笑了。”
君临立刻止住笑,原本就很尴尬的气氛现在更加尴尬。
裴恒又道:“不知殿下与那东晋大公子叙旧如何?”
君临这才想起她在出发之前的确告诉公主府的人她是去和萧泽叙旧来着的。
君临虽未婚配,但是也有自己的公主府,而且这公主府的规模简直堪比长公主府,当然这是她的父皇张骏的手笔,当然,这也惹得严皇后极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