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大家都没有吃东西。
沐寒玉问：“杨叔，家里有什么材料可以做点吃的吗？”
杨骁收起哀伤的情绪，想了想说：“冰箱冷冻格里还有些速冻的食品，我住院之前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沐寒玉说：“我去看看，应该还能吃。”
打开冰箱冷冻格，除了几袋速冻水饺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大家都有些累，便简单地吃了点水饺就去睡觉了。
一大早，天还没亮，杨骁便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林易和小磊他们也没有睡懒觉，早早也都起床了。
“杨叔，这么早啊！”林易说。
杨骁笑着说：“我年纪大了，睡的少。”
林小磊心里明白，杨叔叔已经不想等了。
林易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六点，天还没彻底亮起来。他说：“这附近有早餐店吗？大家先去吃点早餐吧，吃完我们就走。”
沐寒玉应了一声，小磊和杨骁也点了点头。
他们随意地在附近找了一家人少的早餐店，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便开车离开。
杨骁依旧坐在林易的车上，一路上和林易闲谈着杨秉文小时候的事情。
也许是心理原因，林易觉得回b城的路格外的顺畅，也格外的快。
这一路，他们只在停了一个服务区，给车加了油便又继续赶路。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在b城收费站下了高速。
杨骁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林易轻轻推了他一下。杨骁稍稍挪了挪身体，逼自己清醒。
“杨叔，到b市了，还有大概三十多公里，您就可以见到您儿子了。”
杨骁的脸上呈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啊，好……”
进了b市市区，路上便开始堵车。
原本只需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昨天晚上，林易提前给梁建生发了短信，询问杨秉文的遗体是否还在原来医院。
梁建生问过谭警官后告诉林易，杨秉文的遗体被送到了b市的殡仪馆，如果再没人去认领，就要被火化了。
所以，林易直接将车开到了b城市北殡仪馆。
“不是去医院吗，来这里做什么？”杨骁的情绪有些激动。
林易明白，直到现在杨骁依旧无法接受他儿子已经去世的消息。
他安抚着他的情绪，企图让他相信，杨秉文已经去世的事实。
“杨叔叔，我们……进去吧！”
杨骁的身体在颤抖，双手握拳，眼睛充血，像是猛兽在吞噬猎物一般的让人恐惧。
他坐在车内，一直不愿下车。
林小磊停好车，走了过来，他也有些疑问，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将车开到殡仪馆来。
林易说：“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杨秉文大哥的遗体一直无人认领，必然会被送到这里来。昨天晚上我特意确认过，所以才带你们来这里。”
“杨叔叔，我们……去接他吧！”林小磊的声音阴沉哀伤，“他在等你。”
杨骁猛地抬头看着小磊，眼中含泪。
起身下车，杨骁的每一步都走的沉痛又沉重。
林易走在前面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随即被带到了停尸房。
大门一打开，一股比黑河冬天都要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工作人员带上手套，从一格格尸棺上找到杨秉文的名字，然后，打开铁做的尸棺，拉开黑色塑料袋，惨白的一张脸漏了出来，面部凹陷，脸上每一处骨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即便曾经是医女，见过许多病死之人的沐寒玉都不敢靠近半步。
林小磊不敢靠近去看，因为里面躺着的是他最尊敬，视他为亲人的人。
林易扶着杨骁，杨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躺在铁棺里的杨秉文，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是……不是……他不是……秉文没有这么瘦，他从小就胖嘟嘟的，他不是……不是……”
杨骁依旧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在这里工作久了，这样的场面，他们经历的太多，不仅见怪不怪，也逐渐麻木了。
大概是不想浪费时间待在这冰冷的停尸房里，工作人员开始催促：“看清楚了吧，确定好了就出来填一下资料，签一下字，准备火化吧！”
杨骁没有说话，此刻在他的眼里，除了躺在铁棺里的儿子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
林易转头对工作人员说：“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我们想最后再跟他告别一下。”
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那快点啊，他在这里已经躺很久了，你们还是让他尽早入土吧！”
工作人员的态度让小磊很不舒服，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沐寒玉拉住。
寒玉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但这个时候，还是要少惹事。
林小磊回过头看向寒玉，寒玉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理智，不要冲动。
他也只好将心里的不满掩藏了起来。
“谢谢，我们会尽快的。”
工作人员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杨骁才开始嚎啕大哭。
口中不停地哀嚎：“我的儿啊，儿子啊……秉文，我的儿子啊……你连最后一面也不想让爸爸见啊，爸爸错了啊，爸爸错了……秉文啊，你原谅爸爸吧！你回来吧，你想娶谁都可以，你不愿留在鑫杨，爸爸都答应你。求求你，你回来吧，你回到爸爸身边来吧……”
“啊……啊……儿子啊……”
密闭的空间里，杨骁的哭嚎是那般震耳欲聋。
尽管极力压制，林易还是忍不住落泪。
沐寒玉紧紧地抓着小磊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身体不停地抽动，哭泣声不绝于耳。
小磊紧紧地咬着唇，身体颤抖，泪流满面。
杨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整个身体开始发软，身体不自然地向后仰去。
林易立刻紧紧地抱着他，小磊也连忙上前帮忙。
杨骁的呼吸变得急促，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小磊紧张地朝着门口喊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杨骁一把抓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没事，缓一会就好了。我现在不能走，不能……我儿子……在等我接他回家，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医院，不能！”
说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法设法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林易、小磊还有寒玉都纷纷蹲在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杨骁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