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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满室温暖。
陆缄坐在毅郎的小(床chuáng)边,满脸温柔地看着熟睡的毅郎,低声道:“阿容,你不要多想,安安心心的。将来不拘如何,我总能养得活你和毅郎就是了。”若是陆建新真的有了亲生儿子,他也无意和人争这个长房嗣子,他腹中自有诗书,自有功名,再论做生意,他也不是舍不下脸去。
是的,如今的(情qing)形和前世已经大为不同,不单她自己有钱财傍(身shēn),陆缄与前世也不一样了,林谨容不由一笑:“二郎的心意果然我最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何况,咱们真的不缺钱,我的毅郎也不会没钱花用。”
陆缄沉默片刻,低低一笑:“那是你的,我只有个老爷子给的珠子铺,还有就是一肚子的书,一笔好字,还能补补古字画,你莫嫌我
林谨容被他后头那句“你莫嫌我”给惹得心中一动,由不得就多了几分柔软,故意道:“夫君是告诉妾(身shēn),若是生意不成,你也饿不着我们娘儿俩,你不但腹中自有诗书,还能写得一手好字,更能替人修补古字画?”
陆缄一怔,随即哑然失笑,点了她的翘鼻头一下,道:“我还会挖野菜!下河捞鱼!”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心里满满的。
林谨容问出一个久藏在心中,早就想问他的问题:“你怎会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在学?”
陆缄抓起毅郎胖呼呼的小(肉rou)手,握在掌心里,轻声道:“早年我一直巴望父母亲早(日ri)生出自己的亲骨(肉rou)来,我想那样他们兴许就会放我回家了。可是随着年岁增长,我就开始担忧,如果真的那样,我将如何自处?我只有拼命的读书,努力做到最好多学本事,我想,即便是真有那么一(日ri),我有了功名自是什么都不怕万一不能中,有一技之长也饿不死……”他有时候觉得茫然在这世间,孤(身shēn)一人,无处可去,无处可依,觉得担忧惶恐到了极点,却无计可施只能把所有的忧虑惶恐化作学习的动力。 ~
林谨容轻轻抚摸着他手上常年练字留下的茧子,垂着眼道:“敏行一定很累,很不容易吧?”一直背负这样的重担,轻松不到哪里去。不论是前世的陆缄,还是今(日ri)的陆缄,都不容易。
“…···”陆缄沉默片刻,轻轻摇头:“现在回过去想,也不算什么你也怪不容易的。”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拉到毅郎的小手旁,将她和毅郎的小手一起握在手中极小声,却极坚决地道:“我们一家人一起,一定要过好(日ri)子。毅郎只能在你我(身shēn)边长大!我再不要毅郎吃那些苦头,行事总要看人眼色。”
自然而然地,林谨容突然就很放心,她确信不拘她生死存亡,只要陆缄还活着,他就不会对毅郎不好,就不会不管毅郎。却只是笑:“玉不琢不成器,你莫把他宠坏了。”
陆缄笑笑:“你放心总不会把他养成陆缮小时候那样。”说到这里,又道:“阿容,多亏了你,不然陆缮也不会有今(日ri)这副模样。”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不拘他能否考取功名,我看他的样子将来奉养三婶娘与三叔父都是没问题的了。说来,你是如何收拾他的?我先前竟然遇到他来看毅郎!”还有陆纶出事那(日ri),林谨容竟然也能指使得动陆缮,这些(日ri)子陆缮待他虽然比不过待陆纶那样亲近,但却不会故意躲着他了,有时候面对着陆绍与陆经兄弟二人,还总是默默地陪在他(身shēn)边,俨然与他同进退的样子。
林谨容调皮一笑:“不告诉你!”心中却是无比感叹。当年陆缮一直都是那副病怏怏,半死不活,沉默寡言的样子,休要说是有今(日ri)的风貌,就是奉养父母,供养妻儿都没人相信他能做得到。 ~经由二房捣鬼,三房分家产的时候本来得到的就不多,陆建立郁郁不得志,守完孝以后(身shēn)体也就垮了,涂氏尖酸刻薄,稍不如意就哭闹不休,仿似人人都欠了她的债一般,三房半死不活,人见人愁。能有今(日ri)这个局面,委实不易。
烛光下,林谨容的笑容(娇jiāo)俏可(爱ài),陆缄看得(情qing)动,却不敢造次,只好将她的手握了又握,摸了又摸:“阿容······”
林谨容大方地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笑道:“去吧。走得太晚了要被人说闲话的。这几(日ri)老太太心中不舒服,休要招了她的嫌。”
“那我去了,你好好休息。”陆缄恋恋不舍地起(身shēn)离去,林谨容将毅郎小心抱到(床chuáng)上,在毅郎(身shēn)边轻轻躺下,小心地亲了毅郎一口·她的宝贝啊,什么都比不上的宝贝。
不管是匪乱也好,还是什么也好,她都一定要让他好好儿地活下去,活得幸福又快乐。
天果然如同陆老太太说的那般自从陆纶回来那(日ri)下过雪之后,就一直干着。即便是看到(阴yin)了,以为会下雪,结果还是干冷,休要说雪,就是雨丝丝儿都不见。
一连半个多月的晴天,中午时候穿着厚棉衣还觉着(热rè),让本来就焦躁不安的陆家人心里无形中又多了一把暗火。陆建新就挑了个这样阳光灿烂的(日ri)子,让千(娇jiāo)百媚的荷姨娘出来给林玉珍磕头奉茶。
荷姨娘,年不过二十五六,一(身shēn)素白的裙,露着窄窄小小的一双金莲,细眉如月,唇如点朱,最难得的是(身shēn)材纤长却又玲珑有致,一步一行间,不似弱柳扶风,而是雍容大度,从容不迫,半点小家女子或是卑微之人的局促都没有。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翩然跪倒在林玉珍跟前,纤纤玉手奉上了一杯茶。细白如瓷的玉手衬着如玉的青瓷,浑然天成般的美丽。
在场的人很少,就只有陆建新、林玉珍、陆缄与林谨容,还有就是几个体面的仆妇,以及阿柔、小星二人。多数是女人,却没有人能不承认这荷姨娘的美丽和风姿。这样美丽的女人,就该被如同名花与珍玩一样的被收藏,所以陆建新道貌岸然中隐藏的是得意。
若是寻常时分看到一个美女,林玉珍或许会赞赏,但这个女人若是自己丈夫的宠妾,落在眼里便成了(肉rou)刺。林玉珍见了真人,原本的十分厌恶憎恨就成了二十分,(阴yin)沉着脸,接过荷姨娘奉上的茶,勉强沾了沾嘴唇就放下了茶盏。
荷姨娘却不起(身shēn),还端端正正地跪着,似是想听训诫。什么东西呢,也配听她训诫?林玉珍挑了挑眉,看了方嬷嬷一眼,方嬷嬷含笑捧出一只珠钗,便仲手将荷姨娘扶了起来,示意后头立着的阿柔与小星二人上前。
荷姨娘抿了抿唇,低眉垂眼地走开,让到一旁。
林玉珍对待阿柔和小星二人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看,却开口说话了:“你们做的鞋子不错,很合脚,(日ri)后有空也给老爷做一双吧。”
能得大妇赞扬,固然很好,但在这样的(情qing)形下却是有些不妙。那二人先是莫名惊喜,又莫名惊恐,接过方嬷嬷递上的一模一样的珠钗,磕头退下。阿柔倒也罢了,那小星只管偷偷地去瞟荷姨娘,荷姨娘低垂着眉眼,唇角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淡笑,整个人看着和蔼可亲,温柔大方极了。
自此,长房多了三个貌美多(娇jiāo)的姨娘。
陆建新很满意,淡淡地道:“都退下吧。”
“是。”几位新晋姨娘都抱着同样的敬畏,齐刷刷地行礼退下。举止行动间,颇有章法。看得出平(日ri)在江南的时候,也是做惯了的,没人敢恃宠生(娇jiāo),不守规矩。
待得姨娘们退下了,林玉珍眼睛盯着地下,口气冷冰冰的:“本来该摆上一桌,但是现在这(情qing)形却是不好办。”
陆建新将袖子一拂,淡淡地道:“这是什么时候?摆什么席面?”随即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朱见福家的。
朱见福家的得令,立刻捧上一只小匣子来:“请太太过目,再待小的与您细细禀告里头的细处。”
她不是小家子出(身shēn)的女人,稀罕这点财物么?何况是那女人经手的,就仿佛是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一般。林玉珍命方嬷嬷接了,淡淡地道:“听什么?你二人去交割清点东西也就是了。”言罢便要起(身shēn)。
陆建新自然晓得她心里不高兴,但目的达到,也就尽量婉转:“你收仔细了,这是咱们自己的家当!这些年我的辛劳都在里头了。”委婉地解释,荷姨娘管家管得很好,没有乱伸手,他很信任大妇,全都给她了。
可惜林玉珍不稀罕,只扯了扯唇角。
陆建新看了看一旁垂手而立,面无表(情qing)的陆缄和林谨容,肃了神色,低声道:“今(日ri)另有一桩要事,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都警醒着些,后(日ri)动手!”
林谨容不解,陆建新既然马上就要收拾二房,为何在这个当口招惹林玉珍?若是林玉珍闹将起来,如何同心协力?但不管如何,陆建新始终太会抓机会了。
陆建新轻轻道:“现在,太太还是继续养病吧。晚上就莫要去哭丧了,歇着。”二房只会想到他们正在为了小妾的事(情qing)生隙,哪里又会想得到,他正等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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